第二章 他還能算個人嗎?
清晨的山林,有些淡淡的薄霧尚未散去,遠遠看去若有若無,像是仙女舞動的輕紗。
一夜好眠,尚青伸了伸懶腰,當她看到身旁躺著的男子時,還是發了下愣,這算怎麼回事?
她腦海中慢慢閃現昨日發生的事,一絲苦笑浮上了她姣好的面容。她伸出手指在男子的鼻子下探了探,雖是昏迷著,但鼻息已由氣若遊絲轉為沉穩的呼吸了。
尚青的心漸漸有了絲確躍,命應該是保住了。
尚青決定沿著小溪往前走,有山有水有人家,當務之急是摸清這座山的情況。
那溪邊樹木鬱鬱蔥蔥,長林豐草。前行甚遠,突然發現一汪深潭。原來清澈的小溪從起伏的山巒流出,像一條長蛇,蜿蜒流著,在這裡積成一個深潭,深潭宛如明鏡一般,倒映水中的藍天、白雲和山巒匯成一幅絕妙的山水畫。
沿著深潭的不遠處,竟是各色奇花異草,名貴中藥,彷彿被人悉心打點過,她逶迄在小潭邊,若有所思,遠遠地沿著小潭就是一條小道通向遠方,至於是哪裡,她卻不知。
忽然聽到遠處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不好,有人,尚青心念一閃,在詭異莫辯的森林裡,她決定以靜制動。
她迅速隱藏在一株茂盛的參天大樹下,大樹的枝幹上黑皮皴裂,掛滿了苔絲,一株茂密的枝幹從不高的樹身上延伸開來,她爬上了樹榦的分杈,把自己隱蔽在濃密的樹葉中。
不多時,但見一個年逾古稀的老者,面容清瘦,仙風道骨,鶴髮童顏,著一件青色長衫,手中卻提著一個高高的竹籃。
尚青仔細瞧去,不由睜大了眼睛,那竹藍中裝著蠍子,蛇,蜘蛛等多達十餘種劇毒的動物,那些動物張牙舞爪,散發出恐怖的血腥味。
一陣疾風掠過,二道暗影如鬼魅般飄來。
「老頭,東西準備好了沒有?」一個尖細陰騖的聲音透過密枝清晰地傳來。
尚青手腳冰冷,屏住呼吸,膽顫心驚地瞧去,只見那二個黑影,全身上下都被黑衣包裹著,只露出二個陰森空洞的眼睛。
老者,恍若置若惘聞,他把竹藍小心地放進潭裡,又拿出根細繩栓在一棵樹榦上。
一道白光閃過,還沒等尚青看清,一柄鋒利的寶劍架在了老者的脖子上,寶劍對著明晃晃的太陽反射出刺眼的光,一陣陰沉冰冷的笑聲傳來。
「老頭,你可不要自尋死路,你把女兒送去了天耀國,就以為我不知道嗎?只要你不乖乖聽話,我立刻取其性命。」
老者立時全身僵硬,面無血色,尚青看出了那老者的痛苦,良久,他抖抖索索地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紙包,遞給了那個說話的黑影。
那黑影接過紙包,打開看了看,又小心翼翼地包好,放進了懷中。
「記住,一年後還要一劑,千萬別耍花樣。」說完從懷中掏出一袋銀子丟給了老者。
二道暗影如鬼魅般迅速飄去。
那老者似雕像般站在潭邊良久,收起了銀子,慢慢離去。
立時,森林又恢復了死般寂靜,尚青只覺血液凝固,全身麻木,彷彿做了一場夢。
她溜下樹榦,來到潭邊,看到那個竹藍仍然浸泡在潭水中,卻見那潭水冒著絲絲白氣,尚青明白這個小潭決非一般的小潭。會有什麼古怪呢?
令尚青欣喜的卻是小潭邊的那些奇花異草,特別是一些珍貴的草藥,甚至還有很多書本上記載著,卻從未見過的。出生中醫世家的她,自幼與藥草有著深厚的感情,她采了一些草藥后亦無心思再逗遛,沿途掏了幾窩鳥蛋,挖了點野菜,番薯,摘了點野果,就返回了草屋。
草屋中燃著的驅蚊草和薄菏的香味淡淡地飄著。
「誰?」一個清冷,警惕的男音傳來。
還沉浸在小潭邊的恐慌中回不過神來的尚青一時懵了,獃獃地站著,她有多少日子沒與人說過話了?
「你,是誰?」冷清中帶著肅殺的聲音再次響起,一點點的滲透進尚青的大腦,她恍然回過神來。
「你醒了?」尚青朝著聲音望去,只見床上端坐著一個男子,神情凜然,臉上平靜無波,眼光冷漠,淡射點點寒星,神態威然自若,仿若藐視天下的王者。
立時,破敗的草屋熠熠生輝,沉默的山林彷彿沾染了陽光之氣。
尚青忙放下了手中的東西,她站在了他的面前。
「小女子名叫尚青,你呢?」畢竟是自己第一次救人,她並不理會他的冷漠,微笑著答道,好聽的聲音在草屋中響起,似鶯哥清脆,亦許是為了淡化稍許的尷尬,或是許久不曾開口與人對話,尚青確定自己的聲音定是歡快的,不致於讓人生厭。
「你救了我?」毫無任何謝意的聲音夾雜著孤傲,冷冷地傳來。
尚青頓時覺得,有如寒夜墜入冰窯,透過他的聲音直裸傳來的寒意讓她皺起了眉。
剛從小潭邊陰森恐怖中回過神來,轉瞬間又進入到了另一種冷漠難測的氣氛中。
難道這是在拍電影嗎?
但見他端坐在床上,臉上布滿冰碴,倒是身軀凜凜,相貌堂堂,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陰森之氣在周身纏繞。
一時,尚青嚴重感覺救人絕對是一種錯誤。
「是,你已經昏迷了一天一夜了。」或許是他心情不好,被傷到體無完膚,差點去閻羅王報到的人又有誰能好心情呢?尚青如此想著,平靜地說道。
「其他人昵?」
「全死了」。尚青注視著他的臉,心中閃過一絲不安。她還是把那日救他時所見到的情況簡短地說了下,不出她所料,山坡上的那些屍體果然與他是一起的。
霎時,草屋裡的氣氛更加詭異,如深譚里捲起千層浪。他平靜無波的臉上抽搐了下,周身散發出暴戾之氣,眉宇間升起一股殺氣。尚青內心的那絲不安被無限擴大。
「我叫岳凌風」。或許是他終於意識到了尚青救他之故,長久的沉默之後,他終於再度開口,聲音也稍微緩和了些。只是令尚青沒想到的是:自這次開口說話后,整整三天,他再沒有說過一句話。
更讓尚青欲哭無淚的是,
整整三天,他的身體如同石像,整天只直直地躺著,睜著眼睛,不說話,連動都懶得動下。吃飯時尚青喂什麼他就毫無意識的吃點,若不餵了,他便一日都不吃東西。
他還能算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