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們回家

李易一籌莫展，千算萬算，就是沒料到好不容易把人救活了，竟然是個不會說話的。

龍醫生在一旁點頭附和：「我現在相信你們沒什麼關係了，連她是個啞巴都不知道，可憐這丫頭，被人虐待成這樣也就算了，還是個說不了話的。」

李易瞪了他一眼，轉而面對著女孩的臉：「你家在哪裡？」

女孩誠惶誠恐的瞧了他一眼，搖搖頭。

「那你怎麼會在廁所里受傷了，還差點就死了？」他又問道。

繼續搖頭。

李易嘆息，他這是在對牛彈琴還是牛對琴彈。

龍醫生找來一個白色本子，對著李易說：「這女的嘴巴不能說，可是腦子沒壞，有什麼想問的你問，讓她寫出來不就成了。虧你平時機靈，這是怎麼成啞巴虧了。」說著把筆記本塞給女子，他說的這番話同時也是說給她聽的。

李易的信心又燃起來了，湊到跟前：「你叫什麼名字？」

女孩猶豫一會兒，看李易沒做出什麼壞事，慢吞吞的拿起筆在筆記本上寫了幾個字，將筆記本遞給他。

李易饒有興緻的接過，本子上只寫了三個字：「端木憐。」

「你的名字？」李易輕輕的念著著三個字，抬頭問她。

端木憐點頭，她這一點頭，打消了李易以為她是個只會搖頭晃腦的傻子的這個想法。她點頭過後，又搶過李易手中的本子，刷刷的又寫了一行字：「我怎麼會在這裡，這是哪裡？」

李易正想說，被龍醫生搶了話頭：「這是我開的私人診所。你在酒吧受傷了被這小子救來我的診所里治療，你睡了三四天，好不容易把你救活了。」

端木憐的驚疑不定的打量著他們兩個人。李易自然細心的發現了她對他們的懷疑和恐懼。連忙接著說：「你放心。雖然我李易不算什麼好人，但是我既然救了你就不會傷害你。你只要告訴我你的家裡在哪裡，我立馬送你回去！」

端木憐遲疑了半晌，搖搖頭，三個字躍然出現在紙上：「不知道！」

龍醫生和李易面面相覷。李易率先反應過來：「你不知道你在家哪裡？」

她搖搖頭，閃亮如寶石的眼睛帶著迷茫。「那你有沒有家裡的聯絡方式，或者你是從哪裡來的，怎麼會在酒吧里受了傷？」

龍醫生和李易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端木憐想了一會兒，直到她臉上露出痛苦不堪的神情。忽然她抱著自己的頭撞在後面的牆上，把李易倆人嚇了一跳。

「你再想想，想不起來我可要把你送回酒吧去哦，到時候你是死是活可跟我沒關係。」李易面色陰沉的望著她道。

端木憐還是只會搖頭，這會兒她的眼裡居然露出懇求的意味，很明顯是聽懂了李易的話。

「完了，腦子壞了！」龍醫生鬱悶的嘆氣：「這個女人現在可怎麼辦，還是送回酒吧？」

聽到酒吧兩個字，端木憐的臉上露出恐慌，眼巴巴的看李易，雙手好像要伸出來乞求他們不要把她帶回到那個鬼地方。

李易看看她，又看看龍醫生，很是煩惱。突然腦中靈光咋現，一個主意油然而生：「老龍，你這裡不是還有張病床嗎？地方又大，不如就讓她在這裡住一段時間？」

「不行！」龍醫生一口回絕。開玩笑，這幾天讓她在這裡治療，就已經讓他痛苦萬分了，迫於李易的威逼利誘他才大發善心的。短短几天還可以，要長期居住的話，比殺了他還難受。他能在墨訶鎮當平平安安的當了十多年醫生，就是因為眾事莫管，閑事莫理。外面的恩恩怨怨，他一向避之惟恐不及。

瞥了一眼李易身邊的刀子，龍醫生閉上眼睛，視死如歸的說：「這回你就是殺了我我也不會答應你的。我這診所的規矩你不是不知道，向來只有賣葯看病，從未有病人在我這裡呆過的，你不能壞了我這規矩。」

李易鄙夷的看了他一眼，罵了句「膽小鼠輩」之後徑自把刀子收起來。轉而看向端木憐：「你看，這個庸醫也不肯收留你，我只能把你送回酒吧了。」

端木憐頭搖得像撥浪鼓。

龍醫生想了想，說：「我不收留她是因為我這規矩不能壞。那你幹啥不收留她，你又沒有媳婦孩子，自己一個人住不正好添一個人作伴嗎？」

「這個——」李易支頤這下巴，顯得很為難。

端木憐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角，搖晃兩下。李易抬起頭，她立刻閃著淚汪汪的眼睛瞅著他，點頭如搗蒜。

這麼願意跟著他？李易沒好氣的笑了一下。跟著他，恐怕比她留在酒吧還要危險。

「好吧。」李易下定了決心：「等你能下來走路的時候，我們就回家。」

端木憐的臉上終於露出笑容，甜甜的，帶著一絲嫵媚。看得李易都呆了。渾身有一種熱辣辣的感覺，連忙瞥過頭，不再看著她。

龍醫生笑得很欠扁，私底下在心裡不禁大聲說好，這個混世無賴終於要走了！

兩天後，當端木憐能夠支撐著下床的時候，龍醫生立刻就下了逐客令。還親自開了他那輛除了鈴聲不響，其他全部零件都叮噹作響的三輪車，護送李易和端木憐出門。

李易的房子在興和六街。興和街算得上是墨訶鎮比較有名的街道。這裡白天很熱鬧，買賣的吆喝聲此起彼伏，甚至有很多緬甸人越過邊界，偷偷的跑到這裡來居住。人一多，這裡的地痞無賴也就多了起來，各方勢力雄踞而起，紛紛搶著收街道的保護費，安全費，治安費。儼然成了這裡的治安巡官。只要你每個月按時按量的繳一些費用，就可以保證一天安安穩穩的做你的生意，沒人敢來找你的茬。

這裡的居民雖然心裡不滿，礙於自身沒多大本事，只能把什麼怨氣都埋在心裡消化掉，每個月乖乖的上繳一些七七八八的費用，一個月下來，就算掙的錢再多，去掉這些保命的錢財，剩下的也就夠每天填飽肚子。

李易，正是興和六街最大的無賴頭子，人人見而避之的頭號混蛋。

龍醫生載著李易和端木憐大搖大擺的來到興和街，街上頓時紛紛繞出一條不大不小的道路來，膽小者連忙收拾好扁擔筐子，能躲多遠就躲多遠。李易很滿意的看著他們的表現，一路上甚至向他們招手問好。頗有大官巡邏的派頭。

期間，不乏有好事者在路邊小聲的議論紛紛。大都是對李易旁邊坐著的那個女人的猜測。

「嘖嘖！好好的一個姑娘就這麼被這禽獸給抓來糟蹋了，真是可憐。「這是某個已經生了兩個女兒的老太婆說的。她得回家去給家裡換把鎖，把女兒們嚴嚴實實的關在家裡，不然要是哪天不小心遇上了這個禽獸，那她兩個女兒哪還有活命的機會。

「哎呀！你怎麼知道她是被抓來的，搞不好是心甘情願的跟著李易的。你沒瞧見，她那臉蛋兒，白得跟牛奶燉雞蛋似的，滑滑的，嫩嫩的，摸上一把，不知道有多舒服啊。」這是臉上長滿暗瘡粉刺，到了五十多歲還沒能娶上媳婦兒的小販說的。

他的一番話引來了周圍小販的圍觀，一群人就這麼在大街上大肆說起葷話來，羞得旁邊的女販子連忙收拾東西，到遠一點的地方再擺攤。

老破舊的三輪車嗚嗚作響，終於在一棟兩層樓高的建築物前停下來。龍醫生招呼他們下車，寒暄兩句，就開著三輪車優哉游哉的走了。

端木憐跟在他身後，看他拿出鑰匙卡拉幾下開了門。李易打開大門，示意她跟著進去。

走進大門，端木憐被眼前的景象驚得目瞪口呆，直直的看著屋裡的垃圾泛濫，老鼠橫行，蒼蠅蚊子在半空中自由自在的飛翔。

這就是家？不是垃圾堆？

一隻肥大的老鼠從她腳邊竄過，她嚇得一把拽過李易的胳膊，躲在他身後瑟瑟發抖。她靠得很近，幾乎整個胸口都貼在李易的後背上，一不小心觸碰了傷口，免不了又是一番齜牙咧嘴的疼痛。

李易正樂得享受她靠在後背的快感，猛地看見她臉上冒出涔涔熱汗，知道碰到了傷口。連忙把她扶進裡屋。裡屋還算沒那麼恐怖，忽略床上地上各種各樣泛著酸臭味的衣服，還算能看清楚地板和牆壁的顏色。李易讓她坐在床上，從地上撿起來一個沾滿灰塵的枕頭放在床頭：「你先躺下來休息一下。」

端木憐看著灰塵肆虐的枕頭，上面甚至還有幾滴類似蚊子被拍死的血滴，胃裡一陣翻湧，硬是支撐著不躺下，為難的看著李易，怎麼著也不願意。

李易何等機靈，從她眼裡就看出了她的嫌惡。不禁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這幾天不在家沒收拾才會這樣的，我這就去清理一下。」

端木憐微笑著點點頭，心裡悱惻不已：幾天？就是二十年不收拾也不至於這麼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