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狹路相逢
章節名：97.狹路相逢
靠近流俗山脈的小鎮鳳凰鎮是一個古樸的小鎮，平日里來往的人也並不多，百姓都穿著樸素的粗布麻衣，也不曾見過多少錦衣華服的人。可是最近這幾日，卻似乎很不平常。
「你看這馬車，只怕又是位貴人啊。」一個穿著紅色小夾襖的村婦，拉著自己的丈夫，指著面前雪白的掛著流蘇的馬車說道，一邊推了丈夫一把，說道，「趕緊的上去啊，這些貴人出手可都闊綽的很，住幾日的銀兩夠我們忙活好幾年了！」
丈夫被妻子推了一把，就走到了馬車面前，面上帶著笑容，準備迎接下來的達官貴人。這已經是他迎接的第三位貴人了，難道說他們小鎮出了什麼寶貝不成，怎麼這麼多貴人過來，以前好幾年都碰不上一個，這三日，竟然來了這麼多？
鳳傾嵐在馬車裡面，把這對夫妻的對話也聽在了耳朵裡面，她沖著洛紫宸悠悠一笑，說道，「看來凰景羽和慕容燁華的動作，比我們還快。」
「流俗山脈的地形想必極為複雜，否則他們不會逗留了幾日還不曾出發。」洛紫宸聽到鳳傾嵐的話，贊同的點了點頭，並且分析道。
凰景羽和慕容燁華想必是快馬加鞭的趕了過來，可是卻遲遲沒有出發去流俗山脈，想必是因為流俗山脈的地形比較複雜。雖然寶藏十分誘人，但是身為一國的帝王，他們的安全也很重要，在沒有十足的把握之前，還是不能夠貿然前往的。
那漢子在馬車前面等了片刻，還不見馬車裡面有動靜，不由有些奇怪，難道這貴人不打算住店么？正在他疑惑之際，一道純白色的身影映入了眼帘。
純白色的紗裙，腰間一根水藍色的腰帶將女子玲瓏有致的身軀凸顯的更加完美，裙擺在微風的吹拂下慢慢揚起，連同女子烏黑的秀髮，一起在風中飛揚，這一切都將女子宛若天仙的容顏襯托得越發出塵，那漢子竟是一時看痴了，連招攬生意都拋諸腦後了。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這是九天的仙子墜入凡塵了么？
那村婦看到自家男人一直盯著眼前貌美如花的姑娘流口水，不由惱怒的擰了一把那漢子，瞪了他一眼，那漢子這才反應過來，迎了上去，問道，「姑娘可是要住店？小人的客棧是整個鳳凰鎮最好的！」
鳳傾嵐抬眸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客棧，客棧的門口掛著兩個大紅的燈籠，不過看杆子，像是已經有些年代了，這客棧的樣子，也就算是勉強看得過去吧。若是在帝都，別說是他們了，就是那些達官貴人的子弟怕是都不願意去住吧，這就是鳳凰鎮最好的客棧了？
不過話說回來，之前在現代的時候出任務，總統套房她也住過，風餐露宿她也干過，也沒有什麼她受不了的。淡淡看了一眼那漢子，鳳傾嵐悠悠說道，「兩間上房。」
那漢子剛要問鳳傾嵐一個人為什麼要住兩間上房，就看到馬車裡面又走出來一名身穿白衣的男子，素白色的袍子上面綉著反覆的花紋，看起來高貴優雅，男子的五官也是出眾的很，站在這女子身邊，兩個人就像是從畫裡面走出來的一對。
看這兩人的樣子明顯是一對么，怎麼還要分開住呢？不過分開住那是最好的，他又可以多賺一個房間的錢，但是這些貴人好像都不問價錢，直接給錢的，這給的銀子，可是他本來需要的好幾十倍。
由漢子帶著，鳳傾嵐和洛紫宸進了客棧，按照那漢子所料，鳳傾嵐果然給了一錠金子，這下又可以少勞作好幾年了。那村婦也是雙眼放光，沒有想到這小姑娘的出手一點不比那幾個爺少了，他們這回可算是賺大發了！
鳳傾嵐和洛紫宸正打算上樓，卻聽聞慕容燁華玩世不恭的邪魅嗓音在身後響起，「怎麼就直接要上樓了，看到故人也不打個招呼？」
「這兒的酒怎麼樣？」鳳傾嵐回過神來，發現慕容燁華正坐在旁邊喝酒，她剛才直接跟著漢子進來，就準備上樓，倒不曾注意到。
聽到鳳傾嵐的話，慕容燁華唇角的笑容不變，黑眸中也是帶著幾分戲謔，悠悠應道，「還不錯，傾嵐要不要來兩杯？」
「下次吧。」鳳傾嵐看了一眼那酒罈子，悠悠應道。這鳳凰鎮雖然地處偏僻，但是不代表這酒就不好喝，這酒香聞著，還是極不錯的。她雖然也不排斥和慕容燁華一起喝酒，不過人家洛紫宸還在這站著呢，她跑去和慕容燁華喝酒，那也不適合吧，要喝也得和洛紫宸喝呀，不過洛紫宸這傢伙似乎並不愛喝酒的。
慕容燁華聞言，也只是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就轉過身去繼續喝他的酒了。聽到鳳傾嵐和慕容燁華的腳步聲漸漸變小，慕容燁華唇角的笑容才漸漸收斂。
既然她和洛紫宸之間，已經不是他可以介入的了，他不如就放手和她做朋友也好，想他慕容燁華也沒有什麼是放不開的，不是么。可是為什麼，唇角的笑容是那麼的勉強，為什麼看到他們出雙入對的，他的心裏面還是止不住的難受呢？
他真的已經竭盡所能了。在知道天煞鳳星的預言之後，在南凌提出比試招親的時候，他真的已經用盡一切辦法想要去贏了。哪怕他知道，最後就算他贏了，鳳傾嵐也不一定會嫁給他，但是他還是想要儘力讓她知道他的心。可是她知道了，能給他的，也不過是朋友的情誼，或者多了一份歉疚吧，但是他想要的，從來不是她的歉疚。所以，寧可只做朋友，也不要她覺得歉疚。只是，那麼喜歡，怎麼能甘心只做朋友？
酒入腸，不知是將愁緒給化解了還是將它們都打了結。慕容燁華一杯接著一杯的喝著，漢子自然也不會阻止他，因為慕容燁華付的錢足夠付幾百罈子的酒了。
「他們好像認識誒。」村婦聽到了剛才鳳傾嵐和慕容燁華的對話，推了自家男人一把，說道。
只是既然互相認識，為什麼不一起過來呢，還要分開過來？看起來這個男子似乎喜歡剛才那個女子，而那個白衣女子又好像是和那個白衣男子一對的，所以才沒有一起過來？管他呢，對她孫分絞來說，有錢才是王道。
到了傍晚時分，鳳傾嵐同洛紫宸一起下來吃飯。這客棧的一樓就是飯館，生意倒也算是極不錯的，鳳傾嵐倒也不在乎什麼和這些百姓一起吃飯降了身份，相反的，她覺得這樣很有意思。至於洛紫宸，既然是鳳傾嵐喜歡的，那他也就喜歡。
這可讓一路跟著的羅剎一陣無語，以前洛紫宸可是高高在上的，就連皇室的人，他都不願意同他們一起吃飯呢，現在居然願意坐在這麼嘈雜的飯館吃飯？這自從認識了鳳傾嵐之後，洛紫宸好像已經沒有了自己的主見了，鳳傾嵐喜歡的，就是他喜歡的。
鳳傾嵐同洛紫宸一邊吃一邊說話，吃的那也是不亦樂乎。什麼大家閨秀吃飯不能說話，對她而言都是鬼扯。
「紫宸，你聽到隔壁桌說的么，他家的豬和狗居然打起來了！哈哈哈。」鳳傾嵐一邊和洛紫宸說話，一邊還聽著旁邊的人說話，聽到什麼好笑的就告訴洛紫宸，不過她話說到一半，笑聲就停了下來，連同手裡面的酒杯也落到了桌子上。
洛紫宸看著鳳傾嵐，只見她臉上的笑容僵住，眼中帶著複雜的光芒，似是歡欣又似是別的什麼，甚至隱隱有了幾分晶瑩，洛紫宸不由順著鳳傾嵐的目光看去，只見凰景羽一襲明黃色的袍子，看起來還是那麼的冷傲而高高在上，而跟在他身側的那個男子，一襲白衣如雪，出塵的容顏，像透了納蘭若楓。如果不是因為那雙眸子是黑色而不是水藍色，他幾乎都要以為是納蘭若楓復生了。
這就是北漠的丞相，天家的少主，天淵瑾？也就是納蘭若楓的孿生弟弟？
在鳳傾嵐看見天淵瑾的時候，天淵瑾也看見了鳳傾嵐和洛紫宸。像鳳傾嵐和洛紫宸這樣的氣質風華，就算是在帝都，也能夠一眼認出來，更別說是在鳳凰鎮這樣的小鎮了，光看穿著，都能夠分辨的出來。
「她就是南凌新皇鳳傾嵐？」天淵瑾看著鳳傾嵐，面上看起來沒有什麼神色波動，可是黑色的瞳孔卻是劇烈的收縮，攏在袖子裡面的手緊緊攥了起來，他看著鳳傾嵐，口氣中似是夾雜著些許恨意。
「淵瑾。她不會害你弟弟的。」凰景羽聽出了天淵瑾中語氣中的恨意，不由蹙了蹙眉，對天淵瑾說道。
天淵瑾聽到凰景羽的話，緩緩收回了視線，有些詫異的看了凰景羽一眼，凰景羽看出了天淵瑾眸中的質疑，不由解釋道，「我只是不想你被仇恨蒙蔽了雙眼。『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的天家少主，不該在事情的真相還沒有查清楚的時候，就帶有這樣的情緒。」
「孤高冷傲的北漠皇，也不該在事情的真相還沒有查清楚之前，就這般維護一個人。」天淵瑾聽到凰景羽的話，墨黑的眸子裡面含著幾分篤定，看著凰景羽，悠悠說道，「景羽，你動心了。」
自從決定輔佐凰景羽，他在凰景羽的身邊也已經十餘年了。他對凰景羽的了解，幾乎比對世間任何一個人都深了。以凰景羽孤高淡漠的性子，什麼時候維護過誰了？可是方才，他聽出他話中的恨意，對鳳傾嵐的維護之意，是那麼的明顯。
「我只是就事論事。」凰景羽聽到天淵瑾的話，眉頭鎖了起來。動心？他動心了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不該動心，不能動心。
天淵瑾也沒有再去說這件事，畢竟動心與否，凰景羽的心裏面最明白，他若是不願意承認，他也沒有必要咄咄相逼。他看著鳳傾嵐，語聲淡漠，「沒有動心最好。景羽，若她真的和淵瑜的死有關，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她的。」
十餘年的分離，並沒有讓他忘記這個孿生哥哥，反而把和他在一起的一切記得更加清晰。小時候的快樂，變得那樣可望而不可及，可是卻那麼的令他期盼。他時常期盼著二十年後和天淵瑜的相聚，可是，他卻就這麼死了。不管怎麼樣，害死他的兇手，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他不是納蘭若楓。」洛紫宸看出了鳳傾嵐情緒的波動，畢竟在鳳傾嵐從前的歲月裡面，納蘭若楓一直像個哥哥一樣陪伴著鳳傾嵐，而且又是為了救鳳傾嵐而死，鳳傾嵐不可能無動於衷。可是那個人，不是納蘭若楓。
鳳傾嵐聽到洛紫宸的話，唇角露出一抹苦笑，應道，「我知道。只是，他們真的太像了。」
天淵瑾雖然在和凰景羽說話，但是鳳傾嵐的表情並沒有逃過他的眼睛。她看向他的時候，眼神很複雜，似是激動欣喜，又似是無奈難過，看起來她似乎並不像是害死納蘭若楓的兇手，至少不是有意加害，否則她看見他的時候，不該是這個表情。
「可否借一步說話。」天淵瑾走到鳳傾嵐的面前，表情平靜如水，聲音如同空谷幽蘭一般高雅而寧靜。
鳳傾嵐點了點頭，並且給了洛紫宸一個安心的眼神。她清楚的知道，站在面前的是天家少主天淵瑾，而不是納蘭若楓。只是她還是要聽一聽天淵瑾要對她說什麼。
「南凌皇是否覺得淵瑾很面熟。」和鳳傾嵐走到一處僻靜無人的地方，天淵瑾一雙黑眸直視著鳳傾嵐，似是要看透鳳傾嵐的心思一般，淡漠無比的問道。
鳳傾嵐聽出了天淵瑾口氣中的質問，她笑了笑，應道，「是。我知道，你是納蘭若楓的孿生弟弟。你找我出來，是想知道他的死是怎麼回事，對么？」
「是。」天淵瑾聽到鳳傾嵐的話，眸中含著幾分複雜和探究。鳳傾嵐居然知道他和納蘭若楓的關係，難道是納蘭若楓告訴她的？若真是如此，那足可見納蘭若楓心裏面是將鳳傾嵐當做可信任之人的，否則他也不會告訴她。
只是聽鳳傾嵐的口氣，納蘭若楓果然不是病逝的，他的死，果然另有隱情！
「他是為了替我解生死蠱。」鳳傾嵐的口氣平靜，可是瞳孔還是微微一縮，雖然她極力的掩飾，可是不難看出她的痛苦和愧疚。
生死蠱！對於生死蠱的事情，天淵瑾也是知道的，他也知道，納蘭若楓為了要君無憂安心，也為了要斷了自己的後路，在他自己體內和鳳傾嵐體內分別種下了生蠱和死蠱，為的就是他不要動搖，不要被感情影響。可是最終，他還是選擇了感情么？
「為了救你。」天淵瑾緩緩垂落了眼眸，唇角的笑容似是有些蒼涼，其實在剛才看到鳳傾嵐的眼神的時候，他就已經猜到了可能會是這個原因了，所以他才會叫鳳傾嵐借一步說話，沒有想到，果真是如此。為了救鳳傾嵐，他就寧願選擇死，那麼他把他這個弟弟放在什麼位置？！
這些年來，他和納蘭若楓雖然聯繫的極少，但是偶爾還是有書信往來的。對於鳳傾嵐，他也不是一無所知的。因為納蘭若楓的信裡面，除了問他好不好，唯一提及的，就是鳳傾嵐了。從納蘭若楓的口氣裡面，他能感覺到鳳傾嵐在他心中的位置，只是他總是強迫自己斷絕一切感情，就好像是他一樣，只是感情，又怎麼可能斷的了。
看到天淵瑾唇角的笑容和眼中似要落下的晶瑩，鳳傾嵐一時之間有點手足無措，她不知道要如何去安慰天淵瑾，可是天淵瑾彷彿根本不需要她的安慰，僅僅是片刻，他又收起了笑容，抬眸看向鳳傾嵐，冷聲說道，「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鳳傾嵐，我還是一樣不會原諒你！也不會，原諒他。」
說完，天淵瑾就轉身離開，鳳傾嵐看著他的背影，心裏面有著說不出的難受。說實話，天淵瑾原諒不原諒她，或者怎麼看她，她一點都不在乎。可是他聽到那句，「也不會，原諒他」的時候，心裏面還是有著說不出的心酸。
其實納蘭若楓是為了救她，又何嘗不是為了天淵瑾呢。如果天淵瑾知道，納蘭若楓之所以會選擇死，也是不想要再和這個弟弟成為敵人，他的心裏面又會怎麼想，他一定也不會原諒他自己吧。納蘭若楓，這一定不是你想要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