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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進宮看閨女,趙氏帶來了榮府給的兩千兩銀子,還有一個意料之中的消息,隔壁寧府的賈蓉以快的有點不符合身份的速度娶親了,而且新娘子也已經進門了。
「姓秦。」趙氏道,「來給老太太請安的時候我遠遠的看了一眼,人長的真好看,走路就跟仙女飄似的。不過聽說是個小官的女兒,身份差的有些遠。」
抱琴還想提醒趙氏說離她遠點呢,不過立即反應過來,她媽媽是榮府洗衣服的人,跟寧府的大少奶奶是打死都不會有交集的。
「媽媽你可別摻和到這裡面,指不定有什麼腌臢事兒呢。」抱琴還是交待了一句,不過連她媽媽都能看出來這婚事不合適,賈家的人真當別人是傻子嗎?
想想賈府後來的婚事,老太太的寶貝疙瘩娶了自己姨媽的女兒,迎春被賈赦幾千兩銀子賤賣了,這說明什麼問題,他們已經找不到更好的人聯姻了。尤其是迎春,連找一個能出得起五千兩銀子彩禮的人都找不到了。比比現在,這才半年,元春帶進宮的銀子就四千兩了,他們是怎麼用這麼快的速度將家產敗光的呢?
「咳,我能攙和什麼?」趙氏反問道:「我都夠不著。」
就這兩句話間,小寶已經掀了蓋子吃了三塊糕點了,宮裡的糕點做的比榮府的還小,山藥棗泥糕不到一寸見方,換算過來也就是兩三厘米的樣子。小寶今年十二歲了,飯量幾乎是成年人的兩倍,要不是抱琴出息了,說不定還真得偶爾餓個一兩頓。榮府的下人飯菜管飽是不錯,但也是素食偏多,一個正長身體的孩子如何受得了。
看著小寶吃的香,趙氏摸摸他的頭,說:「你哥哥的婚事……已經有人來問了。」看了看抱琴的臉色,趙氏又道:「別擔心,我已經推了。」
「哥哥年紀已經到了,推個一兩次還行……」抱琴越說越慢,「媽媽,只要能拖過這半年就行。」
宮裡見親人的時間不上,不過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總算是從從容容將該說的話說完了,剩下趙氏又說了說在宮門口等著的大福,「這次沒讓你爹來,換你哥哥過來的,讓他也見識見識。」
抱琴本以為這次她哭不出來了,誰知見到趙氏拉著小寶的背影,眼淚刷的又下來了。揉揉紅彤彤的眼睛,又是四個人一起回了坤寧宮。
到了十月,臨近年底,祭祀越發的頻繁起來,出來初一十五的日常小祭祀,還有祈求來年風調雨順的,今年冬天得有瑞雪,但又不能到雪災的地步,還有祈求皇家成員身體健康的。
皇宮裡的西北角樓底下,有個城隍廟,宮裡的大型祭祀多在那裡舉行。因為祭祀有時候會請專門的法師進宮,雖然他們不住宮內,但是每天天不亮就得進來,所以宮裡巡邏的侍衛也增多了。
臨近年底,朝廷大事繁忙,皇帝好多事情都交給了太子去管,比如祭祀的法師,來往的侍衛等等。太子忙的腳不沾地,雖然都在宮內行走,但是每次來坤寧宮請安連一盅茶的功夫都坐不到。
也許是因為事務眾多,太子性情越發的急躁起來,頭天在坤寧宮摔了一個杯子,砸在奉茶的宮女頭上,血流滿面。
這事還沒過去,毓慶宮又穿出來消息,太子打死一個小太監。
這下宮裡都坐不住了。
先出面的是皇帝,給他兒子擦屁股來著,說是因為那太監有不臣之心,言語間有所冒犯,為了看起來像那麼回事,連帶內務府負責訓練小太監的相關官員和管事的大太監都撤了兩個。表面是偃旗息鼓了,不過私下卻是暗語聲聲不斷。
內務府怎麼會犯這種錯誤,還是派到太子殿下身邊的人,分分鐘掉腦袋啊。
好在太監不像宮女,後面或多或少還有個家族,總是有人記得的,那小太監被扣了罪名,連好好安葬都不能夠,一張破席子卷了,扔到亂葬崗了事。
下來出面的是皇后,原本太子來坤寧宮的時候大家都搶著上工,現在可好,又是搶著躲開了。太子是個香餑餑不錯,可也得有命才能吃啊。上回被砸了的那個宮女,雖然承蒙皇後娘娘開恩,從太醫院請了個太醫給瞧病,性命無憂,又得了快一個月的假,但是額頭上兩寸多的疤是怎麼也消不掉了。
就算坤寧宮的宮女再搶手,但是也僅僅限於沒破相的,這種頭上有疤的,估計只能給人當嬤嬤了。而那些大戶人家更因為不體面,嚇著孩子等等原因,專門避開這樣的宮女。
坤寧宮的宮女又開始調班避開太子了,這下可麻煩了。夠資格在翠竹姑姑面前排班的,都是老人了。換句話說,她們躲開了,剩下的就是些進宮沒兩年,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小宮女了,別說太子了,見到平常的皇子都戰戰兢兢的。
所以兩三次后,太子來坤寧宮只能是翠竹姑姑親自侍奉了。
翠竹姑姑是皇后的貼身丫鬟,當初一起進的宮,也算是將太子從小看到大,太子在她面前還算是收斂,客客氣氣的一直沒出什麼問題。
至於其他皇子,無一不趁著這個機會,在皇帝面前瘋狂的刷存在感,什麼父慈子孝啊,兄友弟恭啊,其中最為努力的就是三皇子和四皇子了。奈何皇帝對他頭一個兒子,又是皇後生的太子是真愛,只得讓其他兒子的心意付諸東流了。
但是這些,對抱琴來說,只說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太子忍不住了,他要逼宮了!
不然如何能解釋一個溫和的人,至少在外人表面時時刻刻記得儲君風範的太子,在不到十天之內做出了這麼許多跟以往性格完全不符的事情。太子才四十歲,還遠遠沒到那個導致人情緒極度不穩定的時期。
想想太子負責的事情,安排法師們的來往,侍衛巡視等等,無一不是最好做手腳的地方。
法師們每天天不亮就要進來,所以某一天摻進去一些太子的親衛不足為奇,侍衛巡視,某一天全部安排成太子的親信也不是沒有可能。再加上皇帝為了方便,已經將總管宮內鑰匙的許可權下放給了太子,這麼好的機會,不逼宮簡直對不起自己。
這個念頭一出現,抱琴就控制不住自己順著想了下去,比如哪天逼宮比較好,哪個時間進來比較好。
對著日曆,抱琴選定了小年夜的前一天晚上,因為小年夜要通宵祭祀,所以前一天一定會提早睡下,再加上過年事務繁忙,人人都累得半死,一沾床立刻就能睡死過去。進宮的時間嘛,就是子時剛過了,這個時候都是熟睡期,宮裡行走的只有侍衛,要是能提前一個月布置,倒是能將這幾百人全換成自己的親信的。
那抱琴自己能做什麼呢?
比如提前預警,或者趨吉避凶,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
呵呵,完全沒有。
抱琴很是惆悵的看著坤寧宮的前後左右六扇大門,沒有一個是給她開的,她不僅什麼都不能做,還得若無其事的、安安靜靜的、一點破綻都沒有的等到太子謀反,而且還得因為出不去宮門,於是在那個大日子的晚上沒法去任何地方刷存在感。
而且坤寧宮是太子親娘住的地方,根本一點危險都不會有,不管太子是正常上位還是逼宮上位,他親娘都是太后,無非就是從坤寧宮搬到慈寧宮而已。
對於一個時時刻刻找機會出頭的人來說,這實在是太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