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005
?第五章。
「你沒事吧?」謝盛陽瞥了一眼摔倒在地的男評委,隨後快步走到了易清面前,詢問她的狀況,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多焦急。
「沒事。」易清好不容易從驚嚇中回過神來,她感激地看著他,和他道謝:「剛才真的謝謝你了。」如果不是他,她大概真的要經歷第二次噩夢。
「介意出去走走么?」謝盛陽盯著她,滿臉的誠懇,誠懇得易清都不好意思開口拒絕。她輕輕地點點頭,隨後和他一併走了出去。
雖然時值六月,可北京的夜晚還是會有些許涼意,而易清今天只穿了一件淺綠色的無袖連衣裙,在街邊走了一會兒之後,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這個場景,正好被謝盛陽收入眼底。他低頭看著她瑟`縮的身子,對她說:「站這裡等我一會兒。」之後就轉身而去。
在他轉身離開的那一瞬間,易清心頭突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失落感,至於原因,她自己都想不通。大概是因為太久沒有感受到這樣的溫暖,所以在溫暖轉身而去的時候,她會有失落又空~虛的感覺。
謝盛陽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停車場,打開車門將自己平時穿的那件運動外套拿了出來,然後又用最快的速度跑回了原地。當他看到易清微微顫抖的背影時,心突然跳得很快。那種感覺很微妙,很奇怪,他活了二十多年,還是第一次有這樣的體驗。
就在易清沉浸在濃濃的失落感之時,肩膀上傳來的一陣暖意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她回過神來,便看到了站在身側的謝盛陽,再下意識地低頭看看自己身上披著的天藍色運動服,臉一下子就漲紅了……
「看你冷得厲害,正好我車裡有件外套。」說完之後,他又半開玩笑地問她:「你不介意吧?」
易清紅著臉搖搖頭,從始至終,她的眼神都沒好意思在他臉上停留超過三秒鐘,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有些曖昧,因為曖昧,周圍的空氣似乎都變得稀薄,弄得她呼吸都急促起來。
「嗯,那我們繼續往前走吧,現在路邊的風景還不錯的。」謝盛陽率先邁開了步伐,易清又不好意思拒絕他,只能快速地跟上。
「如果你還想做這一行,今天這樣的情況以後就一定會再遇見。女孩子要學會保護自己,盡量不要答應陌生人的邀約,像這種飯局,能不來則不來。」走了沒幾步,謝盛陽就開始和她談論剛才發生的事情。
易清依舊感激地點頭,客氣地回他:「謝謝你,我知道了。」
「我看過你的作品,很不錯,雖然我是個外行,可是還是能看出來你是在用心拍照的。」謝盛陽笑笑,轉過身站在她的面前,「以後不用和我這麼客氣,我們兩個可以做好朋友。」
「嗯……」易清還是點頭,態度和剛才差不多,只是聲音輕了不少。
謝盛陽突然就有點挫敗,他平時很少這麼熱絡地對待一個人,好不容易有一回這麼熱情,還屢屢遭遇冷場。不過,這倒是讓他確定了一點:小啞巴還是那個小啞巴,時光沒有把她的稜角磨平,沒有把她變得和別人一樣。
「女孩子做攝影挺累的吧?」謝盛陽又問。
「有時候會很累。」易清終於說了一句完整的話,她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眼睛彎彎的,「不過,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我就很滿意了。」
聽到她一次性說了這麼多話,謝盛陽想著自己終於找對一個話題了,於是繼續和她聊:「我平時也喜歡看些和攝影有關的東西。哎,對了,你有喜歡的攝影師么?我那邊影集很多,有你喜歡的話,送你一本。」
「啊,攝影師啊。」說到這裡,易清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了好久才說:「我最喜歡montage,他是最近幾年才紅起來的,你可能不知道……」
聽到這個名字,謝盛陽差點就綳不住大笑出來,好在他最後忍住了,乾咳了兩聲釋放自己的情緒之後,才說:「這個人我聽說過,好像很神秘的樣子。」
說完這句話,他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自己說自己這種感覺,真是奇怪極了。
「嗯,他從來沒露過面的,也沒有接受過任何採訪。」易清的情緒有些失落。
謝盛陽見她因為montage變得這麼失落,有些好奇,於是問她:「你為什麼喜歡他啊?外面不是說連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么?」
「因為他讓我看到了希望。」易清看向遠方的街景,眼神放空,「有一段時間,我很消極。大概半年吧,一直都是看他的照片過下來的……」
「哦,這樣啊。」謝盛陽笑笑:「我相信你總有一天會超越他的,好好努力吧。」
「我不想超越他,只想站在山腳處仰望他。」或許是因為情緒到位了,她竟然說了一句這麼肉麻的話。謝盛陽聽完這句話之後,心跳靜止了兩秒鐘。
二十多年,從來不乏女孩子追他,無論是曾經的學生時代還是現在。他也聽過很多情話,華麗旖旎的辭藻,海枯石爛的承諾,你儂我儂的甜言蜜語,可是,沒有一句比她剛才說的「我只想在山腳處仰望他」讓他心動。那一刻,他突然就有些後悔:他和她在一起做了六年的同學,怎麼就沒有發現她這麼特別呢?
「咳,你這話說的,少女情懷十足啊。」謝盛陽尷尬地咳嗽了一聲,笑著問:「你都給我介紹完你的偶像了,就不問問我喜歡誰?」
易清很聽話地重複了一遍問題:「那你喜歡誰呢?」
「arakinobuyoshi。」謝盛陽先說了英文名,隨後補充:「荒木經惟。我很喜歡他。」
「……」易清剛剛才恢復正常的臉色,又在聽到這個名字之後瞬間變紅。
荒木經惟這個名字在攝影界也算是響噹噹的了,他的攝影功底自然是毋庸置疑的,畢竟多年的經驗擺在那裡,也算得上是全世界最高產的攝影師之一。但是,關於他的爭議卻從來都沒有停止過。因為荒木經惟喜歡拍女人的裸|體,甚至好多作品是以性|愛為主題的,很多人說他拍的是色|情圖片。易清剛聽說他的名字,是在大一的一堂課上,下課之後她回去搜了他的作品來看,看了沒幾張就不好意思繼續往下看了。
現在聽謝盛陽這麼大方地說他喜歡的是荒木經惟,她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看過的那些圖片。
謝盛陽自然能看出來她臉紅,笑著問她:「怎麼了?很驚訝么?」
「沒,沒啊。」易清連忙搖頭,因為不好意思,說話都有些結巴了,「他挺好的,很厲害……」
「我覺得你對他似乎也有偏見。」謝盛陽大方地指正她,「你和大多數人一樣,認為他拍的是色|情作品,宣揚性|暴|力、侮|辱女|性,對吧?」
「沒有,我只是覺得他的作品不適合女孩子看而已。你別誤會。」易清解釋道。
「我欣賞他對妻子的執著和濃厚的愛,他在《東京日和》里寫過一句話,『別人都以為我們是最好的夫妻。其實,我只是想知道,你和我一起是不是真的開心』,看到這句話的時候,我就覺得,如果我以後結婚了,一定要做一個像他一樣的丈夫。」
謝盛陽說的這些,易清的確沒有過多了解過。對於荒木經惟的印象,也一直停留在那些□□大膽的攝影作品之上,若不是今天聽謝盛陽說了這些,她大概會一輩子抱著偏見吧。
易清深吸一口氣,說:「我會好好了解一下他的,謝謝你讓我走出偏見。」
「以前也是這樣的么……」看著她虛心的樣子,謝盛陽忍不住小聲喃喃了一句。他突然發現自己和她同窗的那六年真是白過了,怪不得她會記不得他。
易清沒聽清楚他說什麼,有些茫然地「啊」了一句,然後他們兩個人又陷入了沉默。
「對了,這個比賽,你放心。」謝盛陽對她保證,「那個侵犯過你的評委近期不會再出現了。記住我剛才跟你說的話,女孩子,要學會保護自己。」
「嗯……謝謝你。」這已經是她今天晚上第n次對他說謝謝了。
「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謝盛陽看了一眼腕錶,抬頭徵求她的意見。
「我自己坐地鐵回去就可以了,不麻煩你了。」畢竟剛認識沒多久,雖然他說了「朋友」,但是易清也不好意思麻煩他。
「那我送你去地鐵站,這樣總行了吧?」謝盛陽頭一回被女的拒絕,有些無奈。
「那……麻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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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清站在原地等了不到五分鐘,謝盛陽就已經開車過來了,她坐到了副駕駛座上,特別地不自然,以至於都忘了系安全帶,當謝盛陽體貼地為她把安全帶系好之後,她的臉都快燒起來了。
除了左城之外,她沒有和任何一個男人有過這種親密無間的行為。左城也只是偶爾捏下她的臉頰、摸摸她的頭,還從來沒有靠她這麼近過。謝盛陽這個舉動,她難免有些不適應。
開車從這裡到地鐵站,也就是七八分鐘的路程,謝盛陽把車停在路邊之後,準備為她解開安全帶,誰知道易清一下子拍開了他,自己解開,然後丟下一句「謝謝你」,就小跑著離開了。
透過車窗看著她的背影,一種叫做無奈的情緒再一次襲上心頭。
這年頭,真是很少見這麼矜持的女孩子了啊。他果然沒有看錯她,她真的是很單純。
嘆了口氣,將那些雜念從腦袋中全部驅逐,謝盛陽再次發動了車子,朝著自己住的地方開去。將車停在樓下準備下車時,他卻看到了副駕駛座上靜靜地躺著一個白色的u盤。
他皺眉,順手將u盤拿起來,盯著看了幾秒鐘之後,便將它攥在手心,隨後下車回家。
洗過澡之後,精神頭好了不少,謝盛陽走到書房,把易清落在車上的那個u盤插|到了自己電腦上打開。
好吧,他承認自己這麼做有點兒不上道,畢竟u盤是涉及別人*的東西,隨便翻看有點不道德。但是……他對她,真的太好奇了。
她的u盤裡很乾凈很條理,裡邊存著的幾乎都是照片,每一組照片有一個文件夾。就在他瀏覽文件夾的時候,看到了一個名為「我親愛的他」的文件夾,好奇心驅使之下,他雙擊點開了它。
這個文件夾里,全部都是montage拍的照片。謝盛陽看到的時候,嘴角情不自禁地往上揚,這些照片他都很熟悉了,所以根本沒有一張一張地看,一下將滾動條拖到最下方,他看見了一篇ord文檔,名字叫《夢》。
他的心跳突然加快,屏住呼吸,他點開了這篇文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