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007
?第七章。
周五下班早，左城比平時早回來了一個多小時，不過回家之後，他沒有在客廳看到左先和周冉，他以為他們兩個人出去買東西了，於是準備上樓先休息一會兒。
看路過書房的時候，卻聽到了裡邊有響動，他不由得停下了腳步，正要抬手開門時，卻聽到了周冉慌亂的聲音。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那天，我看到她手上的鏈子了……就是小霖的。」
「就只有這一個證據不是么？先別著急，反正易清和左城關係好，平時多叫來家裡幾次就能確定了。」左先的聲音倒是算平靜，「不過我還是納悶，醫生明明說那個孩子已經——」
「老左，我們好好查一查吧……」周冉閉上眼睛，一滴眼淚從眼角流出，「當初是我們對不起那個孩子的……如果不是我們兩個那麼不負責任，她也不會出事。」
左城聽完這番話之後，身子立馬就僵住了，他不知道費了多大的力氣才走回自己的卧室。
坐在電腦桌前，他暴躁地揉了揉眼睛，開始努力回憶自己之前聽到過的他們兩個人的對話，再加上今天的，他好像一下子明白了好多事情。
第一次聽他們提到「不負責任」，是在他上初二的時候，那天晚上他起來上廁所，路過主卧的時候，隱隱約約聽到周冉說：「我又想起那個孩子了……我真是個不負責任的母親。」
第二次聽他們這麼說，是在他高三的時候，他在深夜複習累了準備去倒水喝，路過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這兩次，他都沒怎麼放在心上，只當他們是在擔心他。如果不是今天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他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再回憶起來。此時此刻，他心底有無數的問題想要問，有太多的真相想要知道，可是思維和邏輯卻是混亂的。
他從來沒有聽他們說過自己還有一個妹妹，更不知道他們竟然懷疑易清……他和易清就差了兩歲，而且易清是從孤兒院走出來的，再怎麼拉關係，都不可能是他的親妹妹吧？
如果真的如他們所說，他有一個親生妹妹，那麼……生下她的時候，他一定還沒到記事的年紀，否則也不會一點印象都沒有。
書房，左先和周冉的談話還在繼續，只是，兩個人的眼眶都已經發紅了，尤其是周冉，只要回憶起來那個孩子，便是滿心的愧疚。她坐在沙發上，用手遮住眼睛，嗓音沙啞地說，「如果易清真的是小霖……那也算是上天給了我們一次機會了……」
「的確是這樣，但是……小城好像很喜歡易清。」左先擔心地說，「這麼多年了，他們兩個的聯繫就沒斷過，你再看看小城看易清的那個眼神，很明顯就是喜歡她喜歡得要命。如果易清真的是小霖，那他們兩個豈不是——」最後兩個字，他實在不忍心說出來。
「不可能的！」周冉有些激動地說，「我絕對不會給他們機會的！」
左城在卧室里呆了一個小時，前思後想，決定打電話約易清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件事情給他的衝擊太大，才會讓他一下子就想不起來易清的五官。他猛然發現，即使自己已經和她認識這麼多年，可卻從來沒有好好看過她的長相。每一次他靠近她、想要仔細觀察的時候，她都會悄悄地躲開。他知道她不習慣和異性親近，所以後來就很少再用那樣的眼神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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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左城電話的時候，易清正和謝盛陽坐在一起聊天，最近謝盛陽總是會找各種理由把她約出來，易清對他也並不是很反感，再加上他們兩個人的共同話題比較多，所以她還是挺享受和他聊天的過程的。
她手機響起的時候，謝盛陽正在給她介紹日本幾個著名的攝影師，易清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我先接個電話。」
謝盛陽很有禮貌地停止了說話，微笑著對她點點頭。
「阿城，怎麼了？」謝盛陽聽到她用極其溫柔的語調叫著這個名字，心裡突然有些酸。
「嗯，現在和朋友在外面坐著，啊沒關係啊，沒什麼事情的，嗯好，那你過來吧，我等你。」和左城說話的時候，易清的態度特別地柔和，看在謝盛陽眼裡，就像是那種沉浸在戀愛之中的小女生。他認識易清以來，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她。
雖然心裡不舒服，不過他還是硬著頭皮笑著問她：「男朋友打電話來查崗了啊？」
「不是。」易清笑著搖搖頭，謝盛陽原本以為她還會繼續解釋，可是她竟然只說了這兩個字就沒再接著講話了。這讓他心裡更加彆扭。
「哦，我以為是男朋友呢，聽你說話那麼溫柔。」說完，他又勉強地笑起來：「我以為你男朋友誤會了呢，還準備跟他解釋解釋呢。」
易清看了他一眼，然後垂眸盯著桌子，低聲地問他：「你覺得我這樣的，找得到男朋友嗎？」
她內心的自卑，大概只有自己看得到。
很多人誇過她優秀，左城和若穎更是一見面就說她好，可是她卻怎麼都自信不起來。自卑這種負面情緒，絕對不會因為你取得成就、得到誇獎就消失，相反的，有時候你的成就越多，就會越自卑。
她這句話，倒是讓謝盛陽鬆了一口氣，話音剛落的一瞬間，謝盛陽就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回到了肚子里，他看著她喪氣的樣子，伸出手來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勵道：「當然可以啊，每一個人都能找到屬於自己的感情，耐心一點。」
「其實，我沒想過談戀愛的。」易清吸了吸鼻子，說：「一個人也挺好的，想做什麼做什麼。我也自由慣了，如果有一個人突然要做什麼都和我在一起，我大概會不舒服的。」
她說的是實話。
或許每個女孩子在年少時都對愛情有過最美好的憧憬，甚至會幻想自己以後遇到一個什麼樣男人、做什麼浪漫的事情，這些憧憬都存留在每一個女孩子的記憶之中，稱作少女心事。
可是她從來沒有過。對於談戀愛這件事情，她一度是有些排斥的，那件事情給她造成的陰影太大，以至於一直到今天，她還是會對異性有或多或少的排斥。
她話裡帶著太濃的自卑和傷感，聽得謝盛陽沉默了足足一分鐘，他眼神認真地看著她，說：「一個人會很自由，但是只有兩個人在一起，才能體會到酸甜苦辣；談戀愛是一門課程，它可以教會你很多事情，不僅僅是如何親密如何撒嬌。」
他的一大段話說的有些拗口，不過易清還是一下子就聽懂了，她沒有說話，再次低下頭。
左城過來的時候，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就是這麼尷尬。走進甜品店，他第一眼看到的是易清，再然後，就看到了坐在她對面的那個男人，好像有點面熟。
再走近一點，看清楚了那個男人的五官之後，他又有點驚訝——易清怎麼會和他在一起？
懷揣著疑問，他走近易清，然後十分自然地坐到了她身邊，溫柔地抬手揉揉她的頭髮，「我們家阿易不開心了么？怎麼連頭都懶得抬了？」
感覺到他的動作，易清才緩慢地抬起頭，她看著左城，勉強地笑了一下，然後指著對面的謝盛陽為他介紹：「阿城，這是我的……朋友，謝盛陽。」
她本來是想說「老闆」的，但是怕謝盛陽不高興，又怕左城誤會，權衡了一下，還是用了朋友這兩個字。她想……他們兩個應該算是朋友了吧，嗯。
「你好，我是左城。」左城友好地對謝盛陽伸出手，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
左城沒有惡意，也沒有挑釁的意思，他對易清的一切舉動都是本能的反應，這一點謝盛陽也能看出來，不過他心裡還是有些堵，抬起手來輕輕地和他握了握，然後就收了回來。
「我們家阿易不愛說話，平時麻煩你多擔待一點了。」
左城笑著說，「我知道你還是她的老闆。」
什麼叫「我們家阿易」？謝盛陽聽了這句話之後臉色就有點不太好看了，他哈哈地笑了一聲，意有所指地說：「你們家阿易啊，還不錯，在攝影方面挺有天賦的。」
「哦對了，我還有點事，先走了。」丟下這句話，謝盛陽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裡。易清看著他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明明脾氣挺好的一個人，今天怎麼突然就鬧不愉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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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盛陽走後，左城坐到了他剛才坐過的位置，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易清聊天，聊著聊著，他突然問她：「在孤兒院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聽他提起來這個，易清沉默了一會兒，最後搖搖頭，「記不清楚了。」
「那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他說，「如果找到了，你會回到他們身邊嗎？」
他的問題一出來，易清就沉默了。她轉頭看向窗外，眼神飄遠，似乎是在努力地思考，沒過一會兒，左城就看到她的眼梢溢出了淚水。
「你就當我沒問過這個問題好了，我們不想了……」左城拿起紙巾來為她擦去眼角的淚水。
易清搖搖頭，「我沒事的，我就是再想，如果真的再遇到他們，我一定不會回他們身邊了……」
「他們可以拋棄我一次，就可以再拋棄我第二次。」
左城嘆了口氣，問：「當初你是被什麼人送到孤兒院的，你知道嗎？那邊的人有沒有跟你說過具體的事宜？」
「孤兒院帶我的媽媽說，我是被一個清潔工送到孤兒院的。」她想了想，繼續說：「那個時候是隆冬，她在垃圾桶里發現了我，又沒錢養我，所以就……」說到最後，她又哽咽了，自揭傷疤這種事情，真是不好做。
「對不起，我不該提這件事情的，你別哭了。」左城聽過她的話之後心裡也難受極了，他站起來，將她從椅子上拉起，然後一把把她摟在懷裡。
他喜歡易清，從很早很早之前就開始喜歡了，以至於他現在還沒有辦法相信，這個他深愛的女孩子，有可能是他的妹妹。
左城摟著易清走出了甜品店之後，又將她送回了她的公寓，安撫下她的情緒之後才離開。
他開車繞著三環轉了兩圈才回家，回去的時候已經將近十二點了。
胃裡空空的，可是卻沒有任何吃東西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