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接下來,是秦月明在日記里毫不留情地鞭撻社會分配的不公平,貧富懸殊的不合理,於某一段「沉痛」地寫道:「果然富二代的世界我不懂啊,魏東流的一件襯衫就要好幾萬呢,我還以為雜誌上的登的那什麼幾千塊錢一件的阿瑪尼就已經很奢華了,這傢伙的襯衫上的扣子都是24K包金的呢,根本不能水洗,就是乾洗都要拆紐扣。閃瞎眼啊……仇富心理急劇膨脹怎麼辦?」
魏東流微微歪頭:咦,他怎麼不記得他有一件這樣的襯衫?好吧,既然秦月明怎麼言之鑿鑿地,那就當作是有吧。只能說那時候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太高調了,要是現在,他才不會呢。
繼續淡定地往下翻看,魏東流大致明白了自己和秦月明的戀愛經歷:秦月明應該是個天生的小GAY,不過,在和自己戀愛前幾乎是一張白紙,儘管他從大一開始就積極打算「脫光」來著,也在日記里摩拳擦掌搬地下決心要把某一男子掰彎變成自己的專屬戀人,可能是天生眼光有些偏高,偏偏就沒有遇著合適的,這一次,遇上個對女孩子有心理陰影的魏東流,秦月明玩著玩著就起了興緻,按著書上得來的間接經驗不亦樂乎地身體力行,終於掰彎了直男,牽了手,接了吻,還有身體上的親密接觸……
看得魏東流簡直是囧囧有神,這要是別人的事,他還能若無其事地保持淡定,偏偏被描述的這個被掰彎的人是自己,偏偏自己還就失憶了,完全忘記了這一大段應該是被劃為「甜蜜」範疇的回憶……
可惜的是,生活不可能都是甜蜜的,稱心如意的,特別是同性之間的禁忌之戀,特別是魏東流還有那麼顯赫的家世,就註定了這一段戀情要走向坎坷。
魏東流忽然捂住腦袋,彷彿有電流經過,同時,記憶里的一些碎片似乎在和日記上零散的字句融合。
※※※※※
快要畢業了。
越是臨近畢業越是事多人煩。
每天校園裡都在上演著離別的悲歡,男生牽著女生的手,無語對望凝噎的場面隨處可見,畢業季,分手季嘛,很正常,大家相逢即是有緣,初始戀上的時候一句「我愛你」說得情真意切,到了此時,也只能哀嘆有緣無份,臨別一吻或者一「炮」,然後各自奔往各自的前途去。
魏東流和秦月明之間倒是沒受這個影響,他們早就達成一致,魏東流自然是要進入魏氏企業工作的,秦月明的畢業單位也已經敲定,是一家外資企業在G市的公司,談定的轉正後月薪是四千元,在這人均工資不足千元的時候自然是為人稱羨。
魏東流來到秦月明的寢室,見屋裡又是一片狼藉,酒瓶子的碎渣一地都是,便問:「這是怎麼了?」
秦月明往左上的床鋪努了努嘴,說:「球賽輸了,他好像還買了彩的,還有,失戀了。」
魏東流會意這說的是同一宿舍的某奇葩舍友,那人最是以自我為中心,在寢室里簡直是個「萬人嫌」,其他人都不和他說話的,也就是秦月明偶爾還搭理搭理他。
魏東流哼了一聲,不以為然地說:「球賽輸了,扔瓶子的不都是往屋外扔嗎?哪有往屋裡扔的?瞧瞧你們這屋裡,都成垃圾堆了!」
秦月明抓起一把掃帚,說:「我這就掃。」
另外一個同學拉住秦月明的胳膊,說:「誰砸的誰掃啊!慣不出他那毛病來!他不掃,就留著,等宿舍管理員或者輔導員來看!」
秦月明說:「算了算了,芝麻點大個事兒。咱們就體諒體諒人家,又輸球又失戀的,心情不好嘛,算了算了。」
魏東流拉了秦月明出來,埋怨他說:「你呀,就是專門為別人考慮。那誰,我看見他就煩,太自私自利了,還脾氣老大的,虧得你一直在忍他!」
秦月明說:「我不過是不想生是非而已。我懷疑他有點間歇性狂躁,真惹急了,他要找人拚命的。」
魏東流嘆了口氣,說:「所以說,叫你搬出來住啊,你也算能忍的。」
秦月明斜眼看他,說:「我是要打算去外面租房子住了,你呢,要不要搬來,我們一起?」
魏東流瞅著四下里沒人,在他唇上快速地一吻,說:「租什麼房子啊?外面的房子髒得很,我家裡有現成的,還不要錢。我跟我爸說了,我畢業后要搬出去住,我要自立,我爸答應了,還說要送一套公寓給我,就是我媽捨不得我,老是攛掇著我爸不許我搬出去,再等等吧,碰巧這會兒我爸又出國公幹去了,要一個月才回來,等他回來我就跟他說。拿到房子以後,你想裝修成什麼樣子就裝修成什麼樣子,我爸買單,哈哈。」
秦月明「嘖」了一聲,說:「你一個人啃老還不夠,還要拉上我一個?」
魏東流理直氣壯地說:「就是啃老我爸爸也是心甘情願的,要是沒人啃他的老他還難受呢,沒準兒去外面找小的再生能幫忙啃老的私生子去了!」
秦月明「撲哧」一聲笑,說:「你還有理了?」
魏東流湊到他耳朵邊,小聲地說:「要是我們有了自己的房子,就可以……上次在你宿舍,正說試試呢,偏遇上那該死的老五好巧不巧地忘帶鑰匙,嚇得我都軟了……」
秦月明眉目含羞地推了他一把,說:「活該!我早就說在宿舍里太危險,急個什麼勁兒嘛……」
魏東流看他那樣子,白皙的臉上染了一抹紅暈,墨染的眉目盈盈生光,便越發動情,拖著他往無人隱秘處走,一邊走一邊猴急地親他,說:「能不急嗎?都硬成這樣了你也忍心?」
要是往常,兩人少不得要用手或者口互相撫慰一番,可是,今天,秦月明實在是沒時間,他使勁地推開魏東流,說:「不行不行,我四點有個家教呢,而且,那孩子住在三環附近,我這騎車過去少說半個小時,你就別折騰我了。」
魏東流很掃興,又沒辦法,只好狠狠地親了他幾口,又揉捏了兩把,才鬆開他。
秦月明也不忍心,摟著魏東流的脖子,主動湊上去親了一口,寬慰他說:「等我工作了,拿到工資就好了,你不知道,我媽媽在家裡急得不得了,晚上覺都睡不著,天天琢磨著賣房子給我爸治病的事,可是,我爸我媽辛辛苦苦一輩子,也就掙下那麼一套房子,把房子賣了,他們住哪裡啊?唉……」
原來,秦月明的爸爸在秦月明大三那年,就是認識魏東流的那一年得了尿毒症,因為沒找到合適的腎源就只能靠透析來保命,他父母都是做小生意的,沒有醫療保險,這一場大病把家底全淘空了,終於在秦月明臨近畢業的這一年傳來了不知道能不能好消息,合適的腎源終於找到,只需要再花三十萬。可是,這三十萬對於秦家可不是個小數字,秦月明那個已經工作了的大哥自私自利,根本不管,秦月明不忍心叫父母賣掉賴以棲身的房屋,拚命在外面攬些家教之類的活計,可惜是杯水車薪。
魏東流苦惱地說:「枉費你做了富二代的情人,我竟然幫不上你什麼忙……」
秦月明笑著說:「我知道,你們這種還沒有大學畢業的富二代啊,就跟書上寫的賈寶玉一樣,穿金戴銀,金尊玉貴的,一套衣服貴死人,可是,手頭上卻一塊碎銀子都拿不出來!」
魏東流瞪著他說:「你不會是在笑話我吧?」
秦月明溫柔地吻了吻他的唇,說:「笑話你幹嘛呢。我知道,是你家裡家教好,管你管得緊,就怕你身上錢多,勾引來酒肉朋友,走上壞道了。這也是好事嘛,我就喜歡你現在這樣。再說,困難總會過去的,還有兩個月就畢業了,等畢業了,咱們就會慢慢地有錢起來的。」
秦月明走了之後,魏東流一個人悶悶地在校園裡散了會兒步,覺得,自己是男人嘛,是男人就應該給愛人扛起半邊天。人是活的,怎麼也能想點辦法出來。
果然,辦法很快就想了出來。
魏東流想起自己卧室里有一個很值錢的玉雕擺設,以前聽人說過那玉雕估價一百多萬,魏家著實是有錢,這麼個寶貝,要別人家,都是保管在銀行保險箱里,魏家呢,就擺在兒子卧房做擺玩,不過,這倒是方便了魏東流。
當夜,魏東流就潛回家,把玉雕取下來收拾好了,次日一早,偷偷拿出去典當了,當得三十萬,一股腦兒都塞給了秦月明。
秦月明拿著一大包錢,不知所措地問:「這…這…這……你哪裡弄來這麼多錢?」
魏東流大而化之地說:「哎呀,就是我卧房裡的一件玉雕擺設,還是我十二歲那年我爸爸送給我的生日禮物,天天擺在那裡裝灰呢,還不如當去賣點錢,好給你救急。」
秦月明急得說:「那怎麼行?叫你爸媽發現了,可怎麼得了?」
魏東流無所謂地說:「有什麼不得了的?我爸都送給我了,就是隨便我處置的意思。再說了,他們要是發現了,實在追問起來,我就說我送給一個要好的哥們了。」
秦月明不肯要,魏東流硬是給他塞手裡,「一個這個死東西重要,還是咱爸的病重要呢?快給咱媽寄回去,叫她快別操心了!」
秦月明想想也是,再怎麼珍貴的古玩,到底不抵爸爸的命值錢啊,既然東流深情如許,就先拿去應急,如果以後有辦法,再設法贖回來吧。
不幸的是,魏東流顯然低估了女人在這些小東西小擺設上的用心,沒兩天,魏東流的母親鍾可盈就發現兒子房裡的那一尊看熟了的玉雕不翼而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