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chapter 24

第二十四章

溫延原本以為這會是個無眠的夜，可沒想到只是閉著眼睛想事情，想著想著居然就不由自主地睡著了。車廂里一時間安安靜靜的，只有眾人均勻的呼吸聲，以及誰時不時挪動一下，衣料摩擦所發出的細碎聲音。

周胖子剛輕手輕腳的下車，就瞧見謝琛坐在距離他們車輛，大概三米不到的地上，雖然看不太清楚模樣，但隱約的輪廓總還是有一點的。

謝琛的兩條胳膊，正大大地撐在膝蓋上，這是個很隨意的姿勢，雖然看起來，和謝琛的外在形象不大匹配就是了。他的食指和中指之間夾著根煙，火星在這格外漆黑的夜裡，顯得相當顯眼，尤其是當謝琛抬手輕吸一口的時候，火光會照紅他的臉龐，趁著那微斂的眼眸，看起來顯得格外詭譎惑人。

「都睡著了？」

胖子捋了一下衣服，一P股坐到了謝琛的旁邊，他下意識用手扇了扇往他那邊飄去的煙，也不管謝琛看不看得到，微微聳聳肩道：「廢話，昨天半夜我可是沒閑著，這車是現成的不假，但裡頭的好些東西都是專門為了他們后加進去的。那迷霧無色無味，不僅不傷身，反而還有養神的作用，這要在以前，求我給他們用我還捨不得呢。不過話說回來，那個刑三……」

周胖子回憶起剛才車廂里的情況，有些難以敲定主意地摩挲著自己的下顎，「他的確是不太好糊弄啊……幸虧他現在好像因為什麼原因，不得不維持著目前這種狀態？要是以他正常狀態來的話，那迷霧還真不一定能弄倒他，你也知道，練縮骨功的一般都有兩下子，那些個東西對他們都沒用。依我看，等到了地方，咱還是讓老爺子好好會會他吧，這人身世來歷咱都不清楚，好在我也沒感覺出惡意來，先走著看看吧。」

謝琛對周胖子說的話不置可否，他將煙頭煙蒂含在唇間，靜靜地望著前面的車子，過了好幾秒，周胖子都沒見他答話，忍不住開口道：「琛子，你實話告訴我，你對那個叫溫延的……」

「我和他，互相交換靈器了。」

周胖子震驚了幾秒一直僵硬著，就跟被按了暫停鍵似得，回過神來后，就是一聲幾乎破了音的鬼吼，「你說啥？！！！」

謝琛側頭睨了他一眼，吐出的煙霧，映得他的臉龐有些模糊，「有什麼問題嗎。」

原本的一腔怒火，被謝琛不咸不淡的態度給堵回去一截，然而想到當初老爺子的叮囑再叮囑，周胖子無論如何都不能淡定了，「琛子！你記不記得老爺子當年是怎麼說的？一個靈器一輩子只能認一個正主！也只能認一個副主！一輩子只能有一個！！你把這機會給他了？！你把就這麼一次的機會給他了？！你倆才認識多久？！你知不知道交換了靈器之後倆人就再也不能分開了？！你知不知道你這樣……」

「我知道。」

謝琛平靜的回答讓周胖子憤怒到了極點，他一把撐起身子站到謝琛的面前，將謝琛嘴裡的煙頭一把奪下，狠狠地扔到地上，「你知道個六！！！你和他交換了靈器，也就代表你和他以後再也不可以有自己的另一半了！！這是什麼概念你不知道？！以前交換靈器都是挑什麼時候你不知道嗎？！都它媽是有一方快要死了的時候！是它媽快要死了的時候！！就那還得是自願的！！可說歸說，交換了靈器還有好下場的人？根本咱都沒見過好嗎？別說見，聽都沒聽說過好嗎！！就算另一方死了，活著的那個也得遵守那倒霉規矩啊！它媽的慘例還不夠多嗎！你們兩個大活人！！還它媽都是男的！！你們交換個鳥毛靈器啊？！他不懂，你它媽也不懂啊？！換了之後，你們倆就等於是綁在一起了你知不知道？！綁在一起了！！你不能有另一半，他也不能！！他如果管不住自己呢？他如果它媽的管不住自己呢？！你也是要受到反噬的！！你會被反噬的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啊啊？！！」

「知道。」

謝琛的眼睛即使在黑夜裡也存在感很強，明明漆黑一片，可周胖子就是感受到了謝琛抬頭看他的眼神，他急促地舒了幾口氣，勉強壓抑住自己有些爆發的情緒，抬手抹了把臉，吐聲道：「琛子……你知道，我是為了你好……」

「不用擔心，我們不會有意外。」

話音落下后，謝琛摸了摸自己指間的戒指，嘴角無意識勾起了一個竟然算得上柔軟的笑容，雖然轉瞬即逝，然而周胖子還是在熟悉了黑暗之後隱隱約約看了個模糊。

他真的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憂，有些事謝琛不主動說，他是不會主動去問的，這是他們多年來養成的默契與習慣。

謝琛的脾氣就那樣子，如果他不想說，就算你使盡手段他也不會說，其實剛才那一通說教就已經是失控的了，他何嘗不知道謝琛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可是事關自己最好的朋友，他無法做到絕對冷靜的以旁觀者的角度去看待這件事情。

靈器的反噬絕對不是一般人想象的那麼簡單，人死後有沒有鬼魂他不知道，但靈魂這種物質，是的確存在的。

只是在他們這種人眼裡，靈魂並不是什麼「有意識的電磁波」，又或者「脫離肉體的腦波意識體」那種玄幻的東西。它就只是一種……只是一種人類肉眼看不到的粒子物質。它是一種重約21克的實質物質，每個人死亡的時候，都會輕出他的靈魂重量，那個重量大多數人都是21克左右，當然並不是所有人全部是21克分毫不差，然而遭到反噬的人，他們死亡時，體重是沒有任何變化的，任何。

理論上可以說，是他們的靈魂不見了。但他們的靈魂去了哪裡，沒人知道，測量不到。

所以雖然並不曉得這種情況到底代表著怎樣的含義，但百年來僅兩個留有記錄的人，都是以那樣特殊的方式結束。他真的不希望，謝琛會成為第三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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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一行人已經行走了三天了，這三天的經歷如果簡化點來說，那就是瘋狂趕路吃老本。

周胖子盡量挑一些不是老司機恐怕都不熟悉的小街小巷開，用他的話講，那樣的地方樓舊人少又不是商圈，就算遇到喪屍也都是老頭老太太，比起年輕力壯的，老喪屍也是喪屍中戰鬥力比較薄弱的那一環。

可是就算再緊趕慢趕，消耗總是比收穫大很多的，他們一行九人吃喝拉撒全都要靠吳夢空間里的庫存，雖然吳夢沒有說什麼，但所有人都知道以這樣的速度往下減物資，恐怕還沒走到一半路程呢，他們就山窮水盡了。

可是要收集物資，也得有那個本事，因此周胖子提議說到軍用品商店弄點東西來，到時候收集物資時也不至於手無寸鐵，對付喪屍也能得心應手。

可這年頭，那樣的商店哪是說有就有的，周胖子神秘兮兮地說不用擔心，七轉八轉的都快開到鄉下了，一眾人才在小道的中間看到了一個黑漆漆的綠頭牌子。

前面是個村落，整個村子現在靜悄悄的，周胖子也不想到村子裡面查探什麼，他們的目標很明確，而且已經近在眼前。

「你們在車上待著，我和琛子先下去看看。」周胖子搓了搓手把車停了，謝琛沒說什麼，靜默了幾秒后，緩緩站起了身。

「我也去。」溫延沒有管周圍人的眼神，淡淡的表情卻有著不容反駁的語氣。

所有人都有些緊張，這是一條非常偏僻的路了算是，道路兩邊都是大片的黃土，緊貼著車道的邊上栽著兩排還沒長成的小樹，往前看去一馬平川，連一個高一點的建築物都沒有。

經過一番協商，最後居然變成了只有謝琛和溫延下了車，其他人都在車上等待。溫延今天變得格外善於溝通，用他的話來講，如果出現個什麼意外，這一車子人連個開車的都來不及有就要栽了，所以周胖子不能離開車，這軍用品商店不大，只是先去看看情況，謝琛的腿腳也好的差不多了，他們兩人足夠。

謝琛沒有發表意見，於是倆人一人拿著一根周胖子先前在車裡準備好的甩棍，就這樣下了車了。

其實之所以下這樣的決定，是因為溫延很確定，這軍用品商店裡面沒有喪屍。

他只是下意識的覺得有話要和謝琛說，雖然到現在為止，他都沒想出要說什麼。但是為了製造機會，他已經盡全力讓自己和別人溝通了。

二人看起來極為緩慢小心地走向軍用品店的門口，可只有溫延知道，不是他們想小心緩慢，而是謝琛的動作，已經在變慢。

這三天來他的動作越來越少，其他人或許還沒感覺出什麼，但他是第一個感覺到的。

周胖子雖然好像也知道這事，但是並沒有說什麼。而且因為開車的緣故，對方除了吃飯的時候，基本沒有與謝琛接觸的機會。這兩天晚上休息的時候也是在駕駛室里眯著，三天下來，反而讓溫延，鬆了口氣了。

不過，好在謝琛本來話就少，動作也不多，所以一行人也沒注意到什麼，再加上吃飯的時候，他也有意無意替謝琛擋著，三天來，除了吳夢時不時過來和謝琛說話得不到回應以外，倒也安然無恙，畢竟周圍還有旁人，吳夢倒沒有死纏爛打。

只是雖說想製造單獨說話的機會吧，但為了收集點東西倒也是真的，畢竟他們以後收集物資，總不可能赤手空拳的。

可是走到了軍用品商店的門口，溫延才真是傻了眼，怪不得這用品店沒喪屍！這特么從外頭給鎖上了！除了門上自帶的鎖以外，這老闆還用鏈子在外頭又加了兩把鎖！上頭都落灰了！看上去好陣子沒人來過……

二人靜默了十多秒的功夫，謝琛看了眼那造型特別的鎖，緩緩開了口：「幫我擋著，我開鎖。」

溫延下意識就想問你現在還能行嗎，可看了眼謝琛那嘴唇輕抿的側臉，這話，他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溫延突然覺得心裡有點難受，但說不出來為什麼。

而且謝琛的眉頭不知何時皺了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謝琛這樣皺眉頭。

溫延說了聲嗯，然後一點一點地轉過身，用後背面對著謝琛，正面對著車子。他張開了雙臂，擺在半高的地方，手裡捏著甩棍，一副臨陣以待的模樣。

在車上的眾人眼裡，情況就是，謝琛正小心翼翼的探查門內的動靜，而溫延在他背後保護著他，以防外面哪裡突然衝出來一隻喪屍，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而在這個時候，溫延心裡的感覺是，好像有些話，不一定非得要說出口。他們現在只是這樣背靠著背站著，一句話都沒有，可好像……也沒什麼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