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她愛我嗎
我看到側面的窗外剛好對著夕陽,夕陽正在地平線上面掙扎。
和她一起看日落什麼的,果然只能存在想象中。
而此時,忙完了之後就一直往綜合樓趕過來的姬雪素已經在學生會辦公室的門口站立多時。
關於裡面的人的對話,由於她們是貼在門上說話的,並且這種門的隔音效果很一般,所以幾乎每一個字都被姬雪素聽到了。
她臉上的表情和平時一樣冰冷而沒有變化。
「隨便你吧,你的意思我都知道了,可以放我走了嗎?」我感到十分無力,勉強維持著外表的堅強。
夏明美這才解開了對我的禁錮,我拉開門,走廊上的窗外殘陽如血。
外面空無一人。空蕩蕩的走廊里只有一抹似有若無的香氣。
第二天,有關我身患各種傳染病的消息一夜之間傳遍了校園各個角落。
「雲端原來有XX病啊?」
「真看不出來。」
「XX病是什麼病啊?怎樣傳染啊?」
「據說是一種很骯髒的病,只有很骯髒的人才會得。」
「想不到雲端外表這麼清純實際上卻如此骯髒……」
「……」
等等等等,各種各樣的流言蜚語果然像夏明美說的那樣,讓我成為被孤立的眾矢之的。
前一天還是眾星捧月的初中部人氣明星,后一天就成為聲名狼藉的另類人物。
我不得不承認這種落差給人帶來的心理衝擊超乎我的想象,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像我這樣一直很軟弱的傢伙竟然硬生生的就這樣承受了。
也許是因為對夏明美說的那句賭氣的話吧,我無論如何不能轉學輸給她看。
也許是因為我對姬雪素還抱有幻想吧,幻想她會突然出現救我於水火?就像那天她無視所有人異樣的眼光將我抱回家那樣?
這也許是支撐我勉強硬撐下去最重要的原因吧。
在流言蜚語日復一日的持久攻擊下,大家看我的目光漸漸變了,從原來的愛慕,崇拜,到現在的迴避,恐懼。就連錢美琪和陶婉茹也跟我拉開了距離,可見我所謂的粉絲有多麼的脆弱。
只有我的同桌蔣文采,倒像是沒有受到多少影響,對我的態度還是跟從前一樣,這多少讓我有一些感動。
總是有一些能夠分得清流言和真相的人存在吧?每次看著蔣文采那雙依然對我流露出愛慕的眼睛我就感到力量叢生。
雲端,加油,你一定不會就這樣輸給夏明美的!
而姬雪素呢,我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再看到她了,我盡量不去想她是不是也在迴避我這個問題,我告訴自己說畢竟我們不同年級不同班級,一段時間見不到也很正常。
期中考試很快就來了,這次我有做了充分的準備,相信應該可以拿到一個好成績。
拿到試卷之後,我下筆如神。
由於太過專註答題,我甚至沒有聽出那冷冷的高跟鞋腳步聲的主人,正是前來協助監考的姬雪素。
除了那幽靈般的腳步外,靜悄悄的教室內只有沙沙的寫字聲。
突然,我面前的桌子被「啪」地一聲重重拍響,一隻手大力地拍在我的試卷上,將試卷都拍裂了。
「雲端!你怎麼可以作弊!」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我抬起頭,正對上姬雪素那雙冒著火苗的眼睛。
全班同學的視線又一次全部集中在了我的身上,也包括另一個監考老師班主任姜媛的視線。我看見她的平光鏡閃光了一下。
「我沒有作弊……」我驚愕不已,想要為自己申辯。
「那這個是什麼?!」姬雪素從我桌上拿起一個很小的捲成一團的紙條,在我面前打開。
啊?這是哪裡來的紙條啊?我完全不知道怎麼回事啊!
「這上面密密麻麻寫的都是答案,誰傳給你的?」姬雪素的聲音冰冷地像一把割在我心上的刀,而看著我的眼神就像我是她的殺父仇人。
「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看字跡也很難辨認,應該是有特別變化過字體的。
我看著姬雪素,她也俯身死死地盯著我,那種怒視加審視的眼神像是要看穿我的臉直接看到我腦子裡面去。
我努力向她傳達著我的冤枉,委屈,無措,無助,可是她的眼神異常冰冷毫不動容。
「怎麼了?」姜媛從她所監考的兩個組走了過來,鏡片后的目光跟平時一樣冷靜。
「姜老師,你看。」姬雪素將紙條遞給姜媛。
「姜老師,我真的不知道誰丟過來的,我沒有作弊。」我用求助的眼神看著姜媛。
姜媛看了看字條,又看了看我和姬雪素,把字條撕了,丟進了垃圾簍。
「大家繼續抓緊時間答題吧。」姜媛淡淡地說了一句。
「什麼?姜老師……」姬雪素一臉驚愕地看著姜媛,像是也要將她的臉看出個洞來。
兩個身材差不多高的人站在我的面前,好像對峙一般看著對方。不過由於姜媛的胸前實在太雄偉,她那挺拔的姿態顯得格外底氣十足。
無論如何她是正兒八經的班主任,而姬雪素不過是個抽調前來的監考的高中生,這種對峙誰輸誰贏完全一目了然。
「我的處理意見是,大家繼續答題吧。怎麼,姬雪素,你有什麼異議嗎?」姜媛的語氣雖然依舊得體卻不容置疑:「還是說,需要我向你解釋些什麼嗎?」
「……」姬雪素竟一時無語,只是用冰冷而審視的目光緊緊盯著姜媛:「當然不用,姜老師,我相信你有你做事的方法和緣由。」
姜媛雲淡風輕地挪步走開了。
我趕緊埋頭繼續答題,卻感到姬雪素狐疑的目光在我和姜媛身上轉來轉去(腹黑冰山其實又在醋意大發)。
姜老師,還真是很照顧我,那一定是因為我媽媽的關係吧……
而姬雪素……對我的印象應該已經差到無以復加了吧?
那張該死的紙條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啊?
隨便了。我自暴自棄地想著,反正姬雪素對我的印象已經夠壞了,政敵的女兒,壞學生,傳染病攜帶者,作弊者……唉,該怎麼熬到畢業啊?
不能想這些了,再想下去期中考試的成績又不能見人了!那我的罪狀又多加一條!
我趕緊收回所有亂七八糟的思緒,全力以赴答題。
一道道因為我複習過而心中有數的題目在我眼前紛紛擾擾地掠過,而姬雪素對我怒目而視的臉卻還是會偶爾出現了試題的間隙當中。
終於考完了。
放學后,今天就連同桌蔣文采也不見蹤影,我於是一個人孤零零地準備回家。我現在已經習慣等到教室內其他的同學基本上都走了才走,我不想走在他們前面聽著背後不絕於耳的各種對我的惡毒議論。
突然我身後有人輕輕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回頭一看,是姜媛。
「姜老師。」她的目光很和熙,也沒有流露出任何害怕我的傳染病的樣子。
「嗯,雲端,一個人回家嗎?要不要我送你?」姜媛的一隻手親切地搭在我的肩膀上。
「沒事,老師,謝謝你,我家的司機會每天在校門口接我的。」我心裡在想,不愧是媽媽曾經的戰友,所以才會那麼的庇護我。我感到從姜媛的手上傳遞過來的一陣暖意。
「今天考試的事情,其實我和姬雪素都知道你沒有作弊。」
「什麼?」我驚愕了。
「因為我剛好有看到那張紙條是什麼時候來到你的桌子上的。」姜媛在我耳邊輕語:「是坐在你後面的你的同桌蔣文采寫的,然後——」
什麼?蔣文采?不可能,這不可能……
「然後呢?」我焦急地問。
「然後是由姬雪素把它帶到你的桌子上的。」
「什麼?」竟然是蔣文采這個我唯一僅剩的朋友,和姬雪素這個我愛慕的人,她們兩個,聯手設計陷害我?不,這不可能,她們,怎麼可以這樣做?
我瞬間呆在了原地,如遭雷擊。姜媛看著我震驚的眼神,手上稍微用力將我帶著向前走:「走吧,姬雪素等人,在你後面不遠的地方呢。」
什麼……姬雪素她,她還跟蹤我?我的腦子幾乎要轉不過來了,我僵硬地轉動脖子往後方看了看,果然看到不遠處一行人與我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中間那個人,正是姬雪素,而她旁邊那個打扮很囂張的人,竟然是……
夏明美。
我感到腦子裡面似乎有幾萬伏的電流在衝擊震蕩,這算什麼?所有的人都在算計我?陷害我?包括姬雪素?
這麼說,本來姬雪素跟夏明美就是一夥的?這麼說,姬雪素那天對我的關懷完全都是做戲,騙取我的好感,玩弄我的感情?
可是我想不通她們費那麼大的勁來整我做什麼?就因為我是一個沒落黨派首領的遺孤嗎?值得嗎?
我的心裡頓時像被一桶混和著冰塊的冰水從頭澆到腳。
「為什麼……她們為什麼要這麼做?」我緊緊抓住姜媛的手,仰起臉焦急地問道。
姜媛卻沒有回答我,看了我一眼,依舊不緊不慢,雲淡風輕道:「那天拿錯葯的事件,我也已經查清楚了,那個葯也是你的同桌蔣文采提前放在醫護室的。」
「什麼?!」我腦海中浮現蔣文采那張看起來非常單純的娃娃臉,和酒瓶底後面同樣看似單純的眼睛,以及這兩者加在一起之後突然變得邪惡猙獰無比的樣子。
我的腦袋中突然電光火石地想到姬雪素第一次來我班上代課那天,蔣文采偷偷告訴我答案,然後也被罰站的事。
難道這一切都是她們演的雙簧?蔣文采就是用這樣的手段騙取我的信任?而那天,蔣文采先發現了我的異常,知道我會被送往醫護室,所以偷偷將早就為我準備好的葯偷偷提前放進了醫護室,並告訴了姬雪素葯的放置位置……她們兩個……配合得竟然是那樣默契無雙?!
我有點兒搖晃。
所以說,我之所以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完全是因為我太愚蠢太不清醒,才會認敵為友,完全被她們玩弄於股掌,才會成為現在全校最狼狽的,最聲名狼藉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