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一次約會

我們看的是一部3D動畫片，典型的M國大片,詼諧,明快。電影院中的冷氣開得十足,讓衣著單薄的我冷得有些戰慄。

「冷嗎？」姬雪素問我。

「不冷。」我口是心非。

一件薄開衫溫柔地披罩在了我身上,是姬雪素脫下了自己的外套給我披上。想不到姬雪素這個冰山也有這麼體貼的一面,我心中一暖,但不敢抬頭看她的視線。

電影在繼續。M國大片一如既往的精彩,但我並沒有心思觀看那些華麗的畫面精彩的打鬥奇幻的場景,偷偷地偷看了幾次姬雪素的側臉，依然覺得她是那樣的美，美得讓人失神。

我的心中浮現上無數個問號以及設想，但我又不敢主動多問些什麼。如果她也不打算說什麼的話，我想今天晚上大概就會這樣安靜地渡過吧。

姬雪素坐著的樣子也還是像一座冰山,巍然不動，姿態高冷。我一點都沒有指望她會像某些愛情電影中演的那樣漸漸將手伸過來握住我的手。而直到電影放映結束，她也的確沒有那麼做。

電影散場，我們隨著人流走出影院，來到吃東西的地方。

「餓了吧？想吃什麼？」姬雪素抬手看了看手錶，已經是晚上8點鐘了。

「不餓。」我繼續作死地口是心非下去。

姬雪素聽了我的話竟然有點兒相信的樣子，一時有點不知如何是好，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震動了一下，翻開屏幕一看，是夏明美的簡訊。

「表白了嗎？」簡明勒要。

姬雪素咬了咬下唇，一臉掙扎的樣子，突然動作有點有失平常優雅水準的樣子牽住了我的手。

「我帶你去吃西餐好不好？」姬雪素這話問得根本不像是在徵求我的意見，因為她已經拉著我就直奔不遠處一家西餐廳而去。

西餐廳比較浪漫比較適合表白吧。姬雪素自顧自悶頭這樣想著。

既然不容置疑，那我也只好跟著走了。

坐好了位置點好了餐，然後最後結果一直到兩個人都吃得差不多了，姬雪素居然還是什麼也沒講。

「咳。」姬雪素終於說話了：「雲端，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什麼？」

「你……收到花的時候，有什麼想法嗎？」

「有啊。」好吧，她既然終於講到我們之間的重點了，那我自然也沒有再閃避下去的必要了，我決定把我的一些心裡話都說出來：「我知道那是夏明美對你的命令，但是我收到花的時候，還是挺開心的。」

「雲端……你，你不會討厭我嗎？」姬雪素聽見我這麼直白的話語有些驚訝。

「我也想討厭你，本來我就應該討厭你，但是我對你一直都討厭不起來。」我停頓了一下，鼓起勇氣看著姬雪素的眼睛：「我也想問你一句話，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你自己又是什麼感覺？」

氣氛在這一瞬間似乎變得凝重又暗流涌動。橘色調的西餐廳，淡雅的音樂，華麗的玻璃櫥窗倒影著來來往往的一對對情侶的身影，我面前的燭光中晃動著姬雪素搖曳的眼神。

「我，喜歡你，雲端。」

終於說出來了，終於完成今天的任務了吧……姬雪素驚訝自己竟然感到異常的緊張，心跳的速度也不似平常，這句話說得實在太有感覺，她明白自己根本不是入戲太深，而是早已對面前這個有著單純眼神的可愛又彆扭的小孩心動了。這很危險，然而這是事實。

「姬雪素，我也喜歡你，只是你一直都不知道。」說出這句話原來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那般艱難，原來它早已在我的心中旋轉了千百次等待著一個傾訴的機會。但是……

「但是。」我雖然是緊張的，心跳的，愛著她的，但是我還是冷靜的：「你比我更清楚更了解，我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也不可能完全信任彼此的。」

姬雪素的眼神瞬間灰敗下來，但只是一瞬間，又恢復了清明，同時罩上了平常那一層清冷色彩：「是的，」她幾乎沒有猶豫地認同了我：「這是我們的宿命。不過我有一個建議，你願意聽一聽嗎？」

「什麼建議？」

「我還有兩年就高中畢業要去國外上大學了，夏明美也同樣。她這個人有一個優勢，就是非常擅於控制別人。但同時這一點也是她的弱點，因為一旦她認為某人已經在她的掌控之中，她就會放鬆警惕。或許，我們可以假裝……」說到這裡，姬雪素的臉頰有些緋紅。

「假裝什麼？」

「假裝戀愛，就像她希望看到的那樣，讓她認為，你已經在她的掌握當中。這樣，她就不會處處跟你作對，千方百計要將你踢出學校了。」姬雪素的眼神有些閃爍又有些炙熱，她的話，讓我無從分辨她的立場。

然而我也無需分辨，因為從我喜歡上她的那一天開始，我就已經無能為力地放任自己站在她的立場了。

「那麼，」我小口地抿了一口面前已經冷卻了的湯：「是從今天開始么？」

姬雪素的眼神一亮，臉色有些歡喜：「你答應了？」

「嗯。」我低頭垂眸，面對那樣光芒耀眼的她，即使任何再不平等的條約我覺得我也都可以愉快而痛苦地接受。

「那，我們走吧，我帶你去……」姬雪素整個人都高興起來，冰山好像完全融化掉了那樣，但是她突然卡殼了，因為她突然發現她不知道除了看電影吃飯之外，一般的情侶之間還有什麼地方可去，一時間她突然覺得自己分外笨拙起來（姬雪素其實也同樣是個沒談過戀愛的傢伙）。

「送我回家吧。」我輕輕地打斷了她的苦思冥想。

「嗯？」姬雪素叫了服務員結賬，疑惑中有點兒受傷地看著我：「你不想和我呆在一起了？」

「不是，我只是……有點突然，有點累，也有點亂，我想回家早點休息。」開始一場註定沒有未來的戀愛（並且我是真的而對方是假的），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承受得了結果，我只知道自己想要並且已經選擇了開始。

「那好，我送你回家。」我不知道姬雪素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她倒是一副看上去心情不錯的樣子，大概是因為任務達成了吧。

出了SHOPPINGMALL，我尤感覺有些茫然，我就這樣跟心心念念的姬雪素在一起了嗎？我們是戀愛關係了嗎（名義上的）？簡直好像做夢一樣不真實……而且本來也就不真實……

突然有一系列的詞語盤旋在我的腦海當中：飛蛾撲火、只爭朝夕、聊勝於無。

我雲端何時卑微到這個程度了呢？不知道……完全不知道，不知道愛情是什麼，戀愛是什麼，只是聽從內心的感覺，只是因為對方是姬雪素。

風從敞開的車窗外吹拂在我的臉上，姬雪素要為我關上車窗，我婉拒了。此刻我只想要更多的一些感官感觸，讓我知道這一切是真實發生著的。車內有揮之不去的姬雪素的香水味，即使是不斷灌入的風也不能影響到我對她的香水味的敏感和喜愛。我才知道，喜歡一個人之後，會喜歡上她的一切，無論是她的硬體還是軟體，也無論是她的好還是她的壞。

然而我這份初次戀愛的心意，或許終究只是錯付良人。悲劇在它還沒有形成之前往往已經預先埋下了悲劇的種子，命運笑著露出白森森的牙齒期待著看到它生如夏花般絢爛的時候的模樣，而我，或許註定將成為這份絢爛的戲劇中的一個無足輕重的犧牲品。

一滴眼淚在風中滑落我的臉龐，又飛快地被風吹走了。時間或許可以抹殺一切悲傷曾經存在過的證據，或許，多年以後，我這份青澀的愛戀也會被輕輕抹去吧。

「雲端，根據導航，你家到了呢。」

車果然已經穩穩地停泊在了我家門口，我沖姬雪素一笑：「辛苦你了，那，我下車了。」

「等一下，」姬雪素突然又握住了我的手，好溫暖：「以後，可以讓我每天都送你回家嗎？」

「好。」我低頭說了這一個字，想下車，又不想抽離被她溫柔握住的手。

「你等一下，我去給你開門。」姬雪素嘴裡這麼說著，卻沒有採取行動，似乎只是在等待著我的回答。

「嗯。」今天的風有一點大，車窗依舊敞開著，拂動著我的長發輕舞飛揚。而姬雪素，也同樣是長發飛揚。

「嗯。」姬雪素終於下車了，再一次很紳士地為我拉開了車門。我能感覺到她的視線一直在我的背後看著我離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