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成長的過程中我無數次的覺得時間過得太緩慢，緩慢得看不到盡頭。

好像成人世界是那樣的遙不可及,那些將生命掌握在自己手裡的未來令人等待到心碎。

可是,只要是跟姬雪素呆在一起的日子裡,我又是那樣希望時間靜止,永遠不要向前。在糾結與矛盾中回憶著過去和眺望著未來,就是無法察覺身邊的日子是如何靜如煙海般逝去。

假如我提前知道長大后的種種艱辛和無奈也許我那時候就不會那麼急著長大了。

拿到初中二年級期末考試成績單的那天,狂躁的天氣進入了最後也最瘋狂的酷熱。儘管心情也隨著難耐的氣溫感到烤灼,但是漂亮的數字總歸令人欣慰。

我迫不及待地給姬雪素打電話,要告訴她我的好成績。我超過了蔣文采，領先她20分穩居班級第一的寶座，而這一切，當然跟姬雪素這幾個月以來對我的額外輔導脫不了關係。

當然，最重要的是,姬雪素本身太完美，我不努力怎麼行呢？怎麼配跟她每天走在一起呢？

「雪素……」我興沖沖地撥通了雪素的電話。

「雲端，你等一下，我在忙，晚點我打回給你。」電話那頭傳來她冷靜而簡潔的聲音。

「哦，好。」我乖乖掛了電話，嗯，我會做一個很懂事的姬雪素的「女朋友」的。

心裡甜蜜的迴響著她的聲音，我從書包中拿出一本數學書看了起來。當最後幾個同學也都走出教室，偌大的教室中又只剩下我一人。

看了一會兒書，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我揉了揉眼睛，起身想去打開教室的燈。

突然一個高挑有致的身影從教室門口走進來，「啪」的一聲輕響將燈打開了。

「雲端，還在教室？又在等姬雪素嗎？」冷靜的目光從平光鏡後面直射出來，是班主任姜媛。

「沒有啦……」我有點不好意思：「只是想再看會兒書。」

姜媛走到我面前，臉上雖然笑容親切，但整個人依舊給我帶來一種無形的壓力場。

「這次考得不錯。」姜媛微笑道。

「謝謝老師的栽培。」我回以客氣的笑。

「跟我去一個地方。」

「什麼？」

「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說過要帶你去見一個人嗎？」姜媛面容上的笑意更深：「她說升學考試如果你拿到了第一名，就讓我帶你去見她。」

「哦，請問她是誰？」

「你跟我走就知道了。」

這麼神秘……到底姜媛要帶我去見什麼人呢？我跟著姜媛篤篤的腳步，有點兒緊張。

可能是媽媽的幽焚軍團的人。

上了姜媛的車，車在城市公路上穿行，最終駛入了地下停車場。坐在電梯里看著自己隨著電梯一起飛速上升到一個不可思議的高度，我想我已經身處一座摩天大樓裡面了。

我所在的城市是大陸國的首都，升上半空中可以看到鱗次櫛比無數的互相攀比豪華和身高的建築，用遮天蔽日來形容也一點不為過。相比之下，我所在的學校已經算得上是一個世外桃源了。

「老師，這是哪裡？」我看著越升越高的電梯，看著窗外的景色有點兒眩暈。

「這是中元大廈，共99層，當年也是你媽媽的產業。你媽媽去世后，經過一番激烈的爭奪，這棟樓現在的所有者，正是我現在要帶你去見的人。」

「可是姜老師，你不是說他是我媽媽的幽焚軍團的人嗎？那這棟樓現在，應該也還算我媽媽的產業吧？為什麼我完全都不知道？」關於我家現在所有的產業，我還是比較清楚都有哪些的，我並不是一個糊塗到連最基本的事情都不知道的繼承人。

「她……為了最大程度保護你媽媽的產業免遭改革黨人的侵吞掠奪，不得不脫離了保守黨，甚至不得不改名換姓，用一個與政治無關的富商的名義買下了這棟大樓。改革黨那邊幾個關鍵人物都用錢買通了，這才放過了這塊肥肉。」

「這棟樓，有什麼特別的嗎？」我想這個大樓主人為此一定付出了相當大的代價。

「是的。這棟大樓，是你媽媽當年親手設計的，據說，是送給某個人的禮物。」說到這裡，姜媛的鏡片閃了閃：「具體的內情我也不知道，我只是遵從她的意思，帶你來見她。」

「她，到底是誰？」

電梯終於到達了頂層，99層。外面已經基本上一覽眾樓小，只有稀稀拉拉的分佈在或近或遠的幾棟100層以上的超高層像劍一樣傲然矗立。

「她叫樓越遙，現在是幽焚軍團的秘密司令。」姜媛丟下這句簡潔的話，已經邁著篤定的步伐走在了前面。

司令？聽起來好厲害的樣子。這個神秘的樓越遙，到底會是一個怎樣的人？她又為什麼要見我呢？我直覺她跟我媽媽的關係一定不同尋常，不是嗎？如果不是因為我是我媽媽的女兒，我跟她完全就一點交集都沒有。而她對我如此特別重視，可見她與我媽媽關係匪淺。而另一個重要的疑點是，這個人的名字，極有可能是化名，因為所有與媽媽關係極為密切的人物，不可能有我連聽都沒有聽過的。

樓越遙……我的媽媽叫段秋瑤，這兩個名字之間，我感到隱隱有某種關聯。而且像是不太友好的關聯。

正在我專註思考，在腦海中搜索著所有跟我媽媽關係密切的人物的時候，我完全沒有注意到，淡藍色的觀光電梯又靜悄悄的升上來一台，在我和姜媛的進入到一個隱秘的房間之後，一個悄無聲息的人影正在我們身後緊緊相隨。

隱秘的房間雖然很大但是裡面的房門眾多好像迷宮，要是無人引路，就是到了這裡，也絕對要迷路。

最後我們終於到達了一個平台狀的極為空曠的場所，四面都是純玻璃外牆，一派後現代的氣息，就好像M國那些科技大片中某高科技公司的總部，那些首腦坐鎮指揮的所在那樣。

天色已晚，然而這裡的設計十分特別，既能夠直接通過擁有獨特折射率的透明天花板採集到外面的光源，例如月光星光，又有自主的光源完美的進行補充，使得眼睛的視物十分舒適。

端坐在首腦席位的是一個一身高級套裝的上了年紀的婦人，這點從她有些花白的頭髮和不再年輕的臉龐上就完全可以看出來。看上去大概50歲有餘，但是我猜她實際年齡可能至少有60多甚至70了。

她一定就是樓越遙了。

「雲端，我們好久不見了。」一個異常蒼老的聲音從老婦人的口中傳出，多少還是讓我有些驚訝。

「前輩，我之前沒有見過您。」我不知道是她老糊塗了呢還是我的記憶發生了問題。

「哈哈哈哈哈……」樓越遙發出一串蒼老又尖利的笑聲，簡直笑得毛骨悚然。就連站我身旁的姜媛臉色都不太好了。

這一瞬間我突然想到了周寂嬋。我擦了擦額上的汗：這世界是怎麼了，怎麼不管老的還是小的都病嬌啊？

「也罷，我見你的時候，你才1歲大呢。那麼，首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樓越遙好不容易止住笑聲：「我原本是波藍帝國的第一順位女繼承人，但是在我年滿18歲即將繼位的時候，我的叔叔發動了政變篡奪了我的君主之位。」

波藍帝國是我們大陸國北面的鄰國，是一個相當大相當強的國家——可是沒聽說有這樣一段歷史啊……

樓越遙似乎是看出了我心中的疑惑，不屑地冷笑道：「歷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你還小，不知道真相也很正常。」

樓越遙繼續說道：「我認識你媽媽的時候，是我流亡在你們國家的那段時間，雖然一直被追殺，但那真是一個無比美妙的年華，像羽絨一樣輕盈的年紀，又像火焰一樣燃燒的年紀……你媽媽比我小一歲,」又用像打量什麼不值錢的貨色一樣的眼神上下掃視了我一眼，補充道：「比你漂亮。」

我本來對她中間那段抒情詠嘆調弄得想要睡覺，誰知道這如此突兀最後一句話，讓我徹底底震驚了：什麼什麼什麼？！她說她只是比我媽媽大一歲？那就是說，看起來50歲甚至令人猜測6，70歲的這個女人，實際上才40？因為我媽媽冥壽今年才39啊……

還有，最後那句比我漂亮也說得太直接了吧？還有她那是什麼眼神？我承認我沒有我媽媽漂亮，可是也不帶這麼鄙視的樣子吧？

「是嗎？那您看起來可真成熟啊！」我忍不住氣鼓鼓地反擊了她一句。

姜媛急忙用力拉了一下我的袖子，朝我使眼色。

果然，那老太婆聽了瞬間怒了，站起來用手中的手杖敲擊著地面，沖我咆哮道：「你的意思是說我老嗎？可惡的以貌取人的小奶娃，你要知道我這可都是為了你媽媽！」

我簡直想吐血，啊喂到底誰是以貌取人的那個啊？！

我和樓越遙之間的氣氛顯然一點都不友善，眼看我就要抗議我不是以貌取人小奶娃，還是姜媛及時拉住了我，開始打圓場：「那個，司令，你看，是不是先說一下今天的重點比較好？」

「重點？重點就是我依然年輕！而她，就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屁孩！」樓司令大人依舊舉著手杖怒火萬分地咆哮，我想顯老這件事大概是她的逆鱗。整個大廳的玻璃都差不多要被她蒼老而尖利的嗓音震碎了。

好的吧。我鬱悶地盯著天花板，雖然沒再說什麼但一臉不服氣的樣子。

「這個小鬼很明顯實在是太缺乏鍛煉了！風一吹就倒的樣子！從今天開始，從現在開始，雲端，我要對你進行魔鬼式訓練，以幫助你在較短的時間內達到我們幽焚軍團團員的入門素質，知道了嗎？」樓越遙的咆哮體在繼續，掀起的聲浪就像海浪一波波衝擊我的耳膜。

什麼？魔鬼訓練？我聽著樓越遙著打雷一樣的聲音感到一陣暈眩，不好的預感席捲了我全身的神經。

「首先，你要提高你那孱弱到了極點的體能！真不知道你爸爸這個廢柴到底是怎麼把你養大的！」

「喂！我不許你這麼說我爸爸……」我在她面前猶如一隻嘎嘎叫著揮著小翅膀抗議的小鴨子。

「閉嘴！現在立刻背上50公斤的沙袋跑步從樓梯下樓，然後再跑步從樓梯上樓！」

「什麼？50公斤的沙袋？！」我嚇得腿立即軟了，要知道，我自己現在整個人才30多公斤而已啊！50公斤！上下99層樓！跑步！我會死的吧？

我將凄慘無助的眼神投向姜媛，試圖尋求她的幫助，但只見姜媛動作簡直比閃電還快，已經不知道從哪個柜子里飛快地拎出一隻50公斤的沙袋迅速跑到我面前遞了過來，鏡片后的眼睛里簡直是在開心的笑。

姜老師這是……很明顯的幸災樂禍的表情？

這都什麼人吶？我媽媽留給我的所謂的死忠部隊到底都是些什麼物種？我能重新選擇投胎一次么？

我整個臉瞬間垮了下去，就差沒有當場昏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