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Chapter 38
在床上靜養了整整一星期,最後一天等斯諾過來檢查完身體情況,白翊才被獲准下床進行簡單的活動,而這期間希爾維森一直在特戰總部加班開會。
「你現在可以親自感受一下,數據顯示肌肉強度增加了3%,幅度雖然不大,不過對於普通人類來說應該還是很明顯的。」合上光腦,斯諾靠在庭院的藤椅內,端起茶杯悠閑地喝了一口。
白翊吊在門框上做第109個引體向上,他正下方是一直伺機咬靴子的松獅狗崽。將近半個月沒運動,白翊沒感受到3%的肌肉強度加成,反而覺得身子發虛,手腳都沒什麼力氣。
隨著小狗崽嗷嗚一撲,犬齒咬上靴頭,滿頭黑線的白翊在增加了一隻狗負重的情況下完成了第120個引體向上,然後如釋重負地鬆手一躍,落地后彎腰提著蠢狗後頸的毛把它抱進懷裡,走到斯諾旁邊的藤椅坐下。
「感覺怎麼樣?」斯諾推過來一杯飲料,問道。
白翊擦了把汗,拿起杯子一口氣灌下去,說:「有點累。」
「正常情況,恢復期不能有特別劇烈運動,不然會引起肌肉酸疼。」說著,斯諾把牛奶倒進淺底盤,抬眼看了眼被白翊壓住不斷掙扎的狗,淡淡道:「Lucky該吃飯了。」
白翊一鬆手,Lucky直接竄了出去繞著斯諾的腿撒花搖尾巴,斯諾把盤子擱在地上,轉而看向白翊,表情有些猶豫,靜了片刻還是問道:「你……真的明白不能進行劇烈運動的意思么?」
「只進行恢復性訓練,我懂。」白翊叼著吸管含糊說道。
「你果然沒明白,」斯諾推了推眼鏡,面無表情地說:「做|愛也要適度。」
白翊一口飲料噴出去,捂住胸口猛咳起來。
斯諾淡定地抽了張紙巾遞過去,說:「血族和改造兵器的身體機能是普通人類的數十倍,這一點會體現在各個方面,所以做那件事的時候你的腰肌會承受非常大的壓力,這還只是常規體位,如果你和Boss喜歡嘗試各種姿勢,我覺得——Bye,你臉色不太好,發熱了?」
發!熱!你!妹!
默默在心裡吐完槽,滿腦子都是各種姿勢的小白隊長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斯諾還是不放心,從醫療箱里取了幾種退燒藥擱在桌子上,然後收拾東西,站起來,說:「今晚Boss就忙完了,明天開始除定期檢查以外我不會再過來,你注意別把Lucky餓死,還有運動那個問題,別忘記了。」
白翊覺得臉上燒得難受,怒道:「中校!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作為副隊長兼隊醫,我認為這是常規且必要的提醒。」斯諾一副理所應當的表情,把光腦夾在腋下,彎腰提起醫療箱,思考了一會兒,補充道:「反正按目前的情況來說我們早晚會成為
隊友,所以我會提前讓你知道遵循醫囑的必要性,親愛的戰友Bye。」
「親愛的」這類詞從斯諾這種感情寡淡的人嘴裡說出來總顯得乾巴巴的,聽得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白翊擦了擦額角的冷汗,忿忿道:「謝謝啊,中校大人!」
「那我們晚上再見。」用靴尖勾開院門,斯諾回頭朝白翊淡淡地看了一眼,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晚上?白翊怔住,他晚上有和斯諾約過么?
時間進入9月,蜂巢內部的季節模擬系統也隨之降溫,午後三四點的陽光充足,但並不是前段時間那種暴晒,而是暖洋洋,照在身上不會出汗,很舒服。
困意上來,白翊把藤椅的靠背放躺了一些,朝正在舔盤子的小Lucky一吹口哨,肉球似的松獅狗鍥而不捨地舔凈最後一滴奶,才一溜小跑地滾過來,小短腿扒上椅子邊,連竄幾次都沒上來。
白翊被那副蠢萌的狗樣逗樂了,伸手撈起Lucky往自己肚子上一放,又拍了拍它毛茸茸的腦袋,然後自己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開始午睡。
幾小時后,蜂巢的人造太陽偏移日落,或許是為了彌補遠離自然的缺憾,整個光影效果以人類的視覺看來足以以假亂真。
絢爛的晚霞將西面的天空大肆暈染成艷麗的橘紅色,色彩過渡到東面逐漸變為沉寂的深藍,這是天空最美的一刻,瑰麗得令人窒息。
夕陽最後的一抹光輝中,公寓庭院的門被推開,希爾維森穿著黑白分明的制服襯衫和長褲,膝蓋以下全部扎進靴筒里,外套搭在手臂上,指尖勾著軍帽。顫動的光影在他身上打下一層模糊不清的色彩,襯得身形頎長英挺,每一分輪廓線都被提拉得恰到好處。
餘光掃過庭院一角,少將手上關門的動作頓時放輕。
星辰花叢簇擁的躺椅上,少年熟睡的側臉寧靜而柔軟,纖長的指尖搭在幼犬細細的絨毛間,帶著一絲毫無警覺的脆弱美感,彷彿他真的回到十七八歲的年紀,未經歷過末世降臨之初的鮮血殺戮,放下所有戒備和狠戾,只保留了屬於少年的獨一無二的純粹無暇。
這一刻,在人造帝國虛假的夕陽中,庭院花叢的景象凝結成一幅生動的畫像,一瞬的駐足遠望成就了某種此前不曾體味的奇妙感覺,希爾維森不禁挽起嘴角。
——如果當初沒在基地走廊相遇,如果沒有習慣性和康拉德競爭,如果不是因為懷疑他的身份而倍加留意,如果這三個「如果」中有一個沒有發生,那麼時至今日,他們大概也就不會在一起。
在血族沒有終點的漫長歲月中,梵卓少將從沒像現在這樣忽然產生這麼多感性思想,初秋的黃昏已經有了絲絲涼意,藤椅上抱狗熟睡的少年下意識地縮了縮。
少將取下在手臂搭著的外套,走過去想要給對方蓋上。
安靜的氛圍被來人微微攪動,兩世的特戰隊經歷所錘鍊出的防備意識幾乎瞬時蘇醒,電光火石間,犀利的掌風切割開空氣,手刀直奔預判的要害位置!
希爾維森略一偏頭輕鬆避開攻擊,反手捉住少年纖細的腕部,眼帘垂下,欣賞著眼羽輕顫間由警惕慢慢放鬆下來的黑色瞳仁,哂笑道:「是我。」
說完,他鬆開手腕,把外套披在白翊肩上。
緊張的神經鬆弛下來,白翊又恢復還沒睡醒的迷糊狀態,毛茸茸的腦袋在藤椅背上蹭了蹭,含糊著說了句「嚇我一跳」,歪頭合上眼睛,卻沒再睡。
「還有些時間,再睡會兒吧。」把軍帽往矮桌上一擱,希爾維森坐在另一張藤椅上,長腿交疊,伸手端起被白翊喝剩的飲料淺淺抿了一口,蹙眉。
白翊打著瞌睡,直接把胳膊遞過去,說:「喝吧。」
希爾維森眼底的笑意加深,曖昧不清的目光落在那隻手腕上,看過整條手臂最終落在碎發遮擋的頸側,舌尖掃過犬齒,上校慢條斯理地摘下手套。
下一秒,外套滑落,Lucky嗷嗚一聲慘叫著滾到地上,白翊只覺得手腕被扣住,對方用力一帶,身體離開藤椅的同時一手穩穩托住他的腰,等一切停止,他已經面對著希爾維森坐在了對方腿上。
小白隊長:「……」
少將撥開他頸側的髮絲,玩味道:「反正都是吸血,我還是更喜歡這裡。」
環在身後的手臂驟然用力,兩人身體毫無間隙地緊貼在一起,獠牙刺穿肌膚,蛋白酶迅速消去疼痛,然後響起細微的吮吸和吞咽聲。
白翊借著這個姿勢歪頭靠在希爾維森肩膀上,繼續打瞌睡。
幾分鐘后,獠牙抽出,希爾維森垂頭看著他,問:「你最近很容易困么?這是正常現象?斯諾是怎麼說的?」
「他不知道,我想應該和上次意識體消耗多度有關係,我們……似乎存在某種聯繫。」白翊睏倦地打了個哈欠,繼續說:「最近我回過一次精神域,他一直在昏睡,看起來比我虛弱很多,也不知道當時外面都發生了什麼。」
聽完,希爾維森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推測道:「你們有一方受到傷害,另一方則會受到相應的影響,既然這樣,抹殺這隻病毒意識體應該也會對你本身造成相當大的傷害。」
「吞噬……」回憶了一遍當時的對話,白翊緩慢睜開眼睛,複述了其中的一個詞,「他說,最後勝者會吞噬掉失敗的一方,並且永遠獲得對方的力量。」
希爾維森靜了片刻,忽然莞爾一笑,說:「這樣其實對你很有利。」
白翊沒懂,問道:「什麼意思?」
「精神域是意識海最深的層次,受到主觀意識的保護,是非常私密的領地。」希爾維森解釋道:「不過純血血族的精神力非常強悍,這一點對半血族都是壓倒性優勢,更別說是改造兵器和人類。雖然不確定『革新者』的研究情況,但我相信宇宙誕生之初就定下的優勝劣汰是不容易被人為打破的。」
「他作為意識體存在於你的精神域內,意味著你們的爭奪是在精神域展開的——」白翊豁然睜大眼睛,希爾維森安撫性的拍拍他的肩膀,「所以,到時候我完全可以入侵你的精神域,幫助你吞噬他。」
白翊怔怔看著他的眼睛,心裡有一瞬間的驚喜和釋然,半響卻遲疑著搖了搖頭,說:「這是個很明顯的漏洞,父……那個人……從來不會犯這種錯誤,而且以我對他的了解,革新組織的內部構成應該並不簡單,他可能只是其中的一環。」
說完整段話,白翊驀然頓住,繼而苦笑,「其實……我並不了解他……」
希爾維森並沒說什麼安慰的話,只是伸手抬起白翊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
四目交接,霎時,一股溫和的精神探觸深入到白翊消糜的意識海,輕緩地安撫著思維洪流。
白翊繃緊的神經放鬆下來,大腦逐漸變得澄澈而平靜,萬籟俱寂,他甚至可以聽見自己徐緩的心跳聲,也是空氣中唯一的心跳。
目光向下落在希爾維森胸膛左側,白翊猶疑著將手掌貼了上去,冰涼的溫度透過襯衣傳遞過來。沒有心跳和體溫,如果不是呼吸的起伏,血族的身體幾乎與屍體無異。
「這裡……」話說出口,白翊卻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問什麼。
「我們沒有心臟,這裡是維持生命的一個核,機體的自我修復完全仰賴核的存在,破壞核就可以將血族置於死地。」希爾維森淡淡道:「所以這曾經是我唯一的弱點。」
「曾經?」白翊問。
希爾維森嗯了一聲,白翊疑惑道:「現在呢?你還有什麼地方需要保護,一起告訴我?」
希爾維森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笑道:「你想替我保護?」
「那當然!個人防禦是有死角的,這個位置的死角就是背後。」白翊在他胸口戳了戳,「以後我可以替你守住身後,不會讓任何人碰到這裡。」
「好,」希爾維森說:「等你入隊,我的背後交給你。」
「那……另一個呢?」
「保護好自己。」
「啊?」
腕上的通訊器忽而一亮,希爾維森笑而不語,看過語音申請后按下接通鍵——
安琪拉:「Boss~我知道你連續忙了一個星期沒時間和小血袋親熱,可是例行聚會遲到不好吧,必須罰酒三杯,每人!」
調小音量,少將說:「斯諾的通訊器又被你搶走了?」
「那當然啦~就憑他那個小兵器怎麼可能打得過我?」安琪拉得意地大笑起來,,忽然聲音一變,各種雜音響起,少尉撕心裂肺的聲音在離麥很遠的地方吼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溫妮!尼瑪!別都掰!卧槽!五根手指!」
「抱歉Boss,」斯諾:「蘇上校問您什麼時候過來,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
希爾維森:「一會兒就到。」
按斷通訊,希爾維森看向一臉不明所以的白翊,解釋道:「我和阿晨關係不錯,小隊之間走得比較近,碰到同時輪休就會去他前副隊的酒吧聚會。」
白翊問:「他的副隊不是……死了么?」
「嗯,特戰隊有個慣例,所有人入隊前都會留下遺囑,他希望可以用撫恤金開一間酒吧,阿晨替他實現了。」
白翊:「你們聚會我去不合適吧?」
「這有什麼?」希爾維森曖昧地眨眨眼,「隊長家屬,誰敢說不合適?」
小白隊長:「……」
滿頭黑線的小白隊長郁悴的發現,少將大人用詞準確自己竟然沒法反駁!
——ToBe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