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白霧化成思
樹林子里起了薄霧,絲絲縷縷,瀰漫在白喜和白寂之間,越來越濃。||
白霧當中時不時傳來貓頭鷹嗚嗚的叫聲和它們這些夜鳥拍打翅膀的聲音。
「——只是,他從未忘記自己的仇恨,是吧!」白喜大聲說道,此刻白喜真的覺得自己傻得可憐,過去三千多年竟然一點也沒看出白寂的心事,竟然當他一直那麼洒脫。
「一族的血恨他怎敢忘,他努力修鍊,可是他知道無論怎麼努力他都趕不上離安,單憑自己的力量他無法報仇……」白寂悲戚地說道。
白喜打斷了他的話,「夠了,你不要說了,我不想聽,你真的不是白寂,白寂才不會在乎這些。」
「不,他在乎,每一天每一夜都在乎,一閉上眼睛就會看見滿地的狐狸屍首,他的長輩,他的夥伴……他所有的同族。」
「白寂,你失去了你的至親,可是你還有我啊,我真的不想失去你啊,白寂,我們回首陽山吧,什麼都不管了,好不好?白寂,你回來好不好?」白喜哭著說道。
「首陽山?我的世界里再沒有這個地方,白喜,事已至此,我們都無法回頭了,而今,你是白帝府的仙子,而我則是走入魔道的妖狐,我早已說過我們再也無任何關係。」白寂語氣冰冷,身上已沒有一絲一毫那個曾經體貼哥哥的影子。
「那你叫我出來做什麼?」白喜看著他,眼睛里是憤怒和絕望。
白寂輕笑,「白喜,你還是這麼傻啊!你以為我是想要做回你哥哥么?你以為我會像你一般放不下么?」
白喜怔怔地看著他。
白寂變得愈加邪魅起來,「白喜仙子,我怎麼說也算照顧了你三千多年,你不應該報答我么?」
白喜咬牙,「算我白喜欠你的,你說要我怎麼報答,我這一條命夠么?」
「仙子那麼性命那麼尊貴,我區區一介妖狐如何承受得起。」白寂嘴角勾起笑容,「白喜仙子,白寂只是想要你幫你一個忙。」
「什麼?」白喜只覺得一顆心越來越冷。
白寂正要說話,白喜的身後卻有一個聲音說道:「白寂,你傷害她還不夠么,此刻竟然還讓她償還你?當你說出這種話的時候她就什麼都不欠你的了!」
青澤從淺白色的霧中走出,他護在白喜身前,不久之前就是這個脆弱的姑娘死死護住自己的魂魄,現在,終於可以換自己保護她。
白寂摸著自己的下巴說道:「啊,你們神仙還真是不講理誒,整天什麼天理仁義,輪到自己的時候就可以忘恩負義了么!」白寂將「忘恩負義」四個字似乎說的特別重。
白喜對青澤哀傷地說道:「青澤上神,他說的沒錯,他跟我沒有血緣關係,根本沒必要照顧我,是我白喜欠他的,要不是有他白寂,過去三千多年裡我早已不知死了多少回了,我欠他太多了,多到我都不知道該如何還了!青澤,你說我該怎麼辦啊,我怎麼才能還得清啊!我不想欠他!」
青澤安慰道:「小合歡,是他欠你的,他欠你一個哥哥!他把你哥哥給偷走么,你知道么?」
白寂輕笑,「哼,青澤上神還真是會說歪理呢!」
青澤冷然看著白寂說道:「白寂,我說過,你對小合歡的傷害我會要你加倍補償回來。」
「青澤,你以為你可以嗎?」白寂的語氣甚是狂妄。
青澤掌中精光流轉,剎那間光柱向白寂擊去,這一擊卻沒有中,待青澤要使出第二擊,白喜死死拉住他,她蓄滿淚的眼睛看著青澤:「不要,不要……讓他走吧,求求你,讓他走吧!」
白寂哈哈笑道:「白喜啊白喜,真是我的好妹子!只是你太小看你『哥哥』了,他還沒那麼容易傷到我!」說著白寂便運氣朝白喜擊去,還沒等白喜反應過來青澤便擋在了她身前,他的身子晃了一晃便站定了,冷笑道:「白寂,你就這點本事么?呵!」
青澤掌中再次化出精光,原本還浮著笑容的白寂看見青澤和白喜身後閃現出孔宣的身影,他皺了皺眉,化作一縷光鑽進了林深處。
青澤猛烈咳嗽了兩聲,跪在了地上,白喜驚慌失措地扶住他,「青澤,你怎麼了!」
鮮血從青澤的嘴角流下,他擦了擦,笑道:「原來我這麼弱,這麼一擊都會受傷,小合歡,看來想要保護你我還要好好修鍊呢!」
臉上雖然掛出笑容,可青澤心卻是中冷然,剛才那一擊絕對不是一隻僅修行了幾千年的青狐所能使出的,就算是他算準了自己會來不及防備而擋住這沖白喜來的一擊,可若按他之前的修為自己也絕對不會受這麼重的傷。想到自己若沒有擋下,白喜受這一擊的話……他心下一陣后怕。
白喜還沒幹的眼睛又湧出淚來,「青澤,對不起,我,對不起……」
青澤努力站起身來,「小合歡,沒關係……我們快走吧,說不定他還會回來。」他剛轉身便看見旁邊的孔宣。
「青澤上神,你還是把小喜兒交給我吧,這樣的你怎麼保護她!」孔宣又滿是親昵地對白喜說道,「小喜兒,睡得好好的怎麼跑出來了?」
青澤臉色甚是難看,這才知道原來不是因為自己偽裝得好白寂才逃走,而是因為這隻孔雀的到來,自己多了一個幫手。白喜尷尬地對孔宣說道:「孔雀,謝謝你救了我們。」
孔雀鄙夷地看著青澤說道:「小喜兒,不是『你們』是『你』,我才不要管你旁邊的這位的死活呢!小喜兒,你一個小姑娘怎麼扶得住他,讓我來吧!」說著孔雀就把白喜從青澤身邊推開,自己扶住了他。
青澤咳嗽了幾聲把孔宣的手甩開,「不勞煩你了,我自己走。」說著便強撐著向前走去,白喜見此瞪了孔宣幾眼上前扶著青澤。
走出幾步,白喜回頭看了看越來越濃的霧中森林,心中祈盼——白寂,你不要再回來了,你走吧,越遠越好。
白喜扶著青澤回到昆崙山神殿,青澤將剛剛發生的事情稟告給了燐磬,並在白喜的囑咐下隱去了孔宣的出現,白喜知道孔宣一定不希望燐磬大神知道他在崑崙。
燐磬知道白喜和青澤已經定下了親事,便讓白喜送青澤回房間並好生照顧他。
將青澤送回房間,孔宣倚在門邊說道:「好了,小喜兒,跟我回去歇息吧!」
白喜點了點頭,對青澤說道:「青澤上神,你先好好休息,我去叫雲景山神來給你看看傷勢。」
青澤搖頭說道:「我的傷不礙事的,師傅都沒說什麼,就不必勞煩雲景了。」
「小喜兒?」孔宣在門口催促道。
「青澤上神,時候不早了,我……我走了。」白喜說道。
青澤突然拉住白喜微涼的手說道:「你留下來好不好,白喜。」
「啊?」白喜有些意外。
孔宣咳嗽了兩聲,握了握拳頭。
「白喜,你留下來陪我好不好。」此刻的青澤就像個孩子,白喜不忍拒絕,點了點頭,對孔宣說道:「孔雀,你先回去睡吧,今晚真是謝謝你了!」
孔宣黑著臉說道:「孤男寡女的,不好吧!小喜兒,你還是跟我走吧,這昆崙山是他的地方,不會有別的事了!」孔宣一臉護著女兒的爹的表情。
青澤咳嗽了兩聲,雖沒說什麼可是握著白喜的手更加緊了,不知為何一看見孔雀青澤就不開心,聽到他叫白喜「小喜兒」心裡就更加不開心,他不可以讓白喜跟著他離開,不管是為了白喜的安全還是什麼別的原因。
白喜尷尬地看著孔雀說道:「青澤上神為我受的傷,我當然要照顧他了,孔雀你就不要在這了!拜託拜託!」
見孔宣一副「你走我才走」的樣子,白喜說道:「你再這樣我要生氣了!」
孔宣道:「小喜兒,我可是為你著想,被他欺負了怎麼辦?」
青澤這時理直氣壯地說道:「我是白喜未來的夫君,怎會欺負到她,倒是你應該離她遠一些。」
孔宣擺出一副要揍青澤的表情說道:「小子,誰說小喜兒要嫁給你了,我同意了么?我的拳頭同意了么?」
白喜心中叫苦——為什麼他們兩個在一起總會互掐,還總是一副隨時會打起來的樣子。
青澤猛烈咳嗽了幾聲,白喜忙掙脫他的手走到孔宣面前,一邊將他推出門外,一邊說道:「孔雀大人,今晚就委屈您了,孔雀大人,您快走吧!」說完便將門關上了。
「小喜兒,你太傷我的心了!」孔宣在門口說道。
「對不起啦!」白喜管不了這麼多了,畢竟青澤受了傷,她走到青澤床邊,拉過一張椅子坐下舒了口氣,對青澤微笑道:「好啦,青澤上神,孔雀走了,你可以好好休息啦。」
青澤卻只是笑著看著她,並不說話,看得白喜心中毛毛的——他是怎麼了?青澤忽然起身,走到白喜身邊低下頭在她耳邊說道:「我讓你留下陪我可不是讓你坐在這裡的。」
白喜看著他精光四射的眼睛心中一凜——他想幹嘛?
青澤將她抱起,輕輕放在床上,白喜臉色緋紅,難道真的被孔雀說中他要「欺負」自己?喂,孔雀你走遠了么,快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