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孔雀現金身
白喜跟著翠羽華裳的孔宣向林深處走去,他們穿過層層迷霧在一棵樹下看見了醉卧在地上的白寂,濕漉漉的葉子散落在他的身上,旁邊散了一地的酒罈子。()白喜走上前輕輕將他扶起,說道:「哥,跟我回家吧,林子里涼。」
白寂睜開眼睛,黑色如深潭般的雙眸看著白喜,一晃神,便隨即推開她。
白喜失去重心正要跌倒被孔宣一把扶住,「小喜兒當心!」
白寂拿起旁邊的罈子,搖了搖扔在一邊,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還沒空的酒罈子仰起脖子喝了一口,醉眼朦朧地看著孔宣笑道:「早知你是孔雀大明王,在首陽山的時候我一定早把白喜嫁給你了,唉,如今只能把彩禮讓給白帝府了,可惜啊可惜!」
「你從何處得知我是孔雀大明王。」孔宣問道。
白寂冷笑道:「呵,有關係么?怎麼,怕別人知道啊?被自己的子民所遺棄的守護神,孔宣大人!孔宣大人你說你擁有那麼強的法力有什麼用處?真是可笑啊,快帶著你旁邊的『仙子』滾遠點!」
孔宣化出長鞭將白寂抽到一旁,「白寂,你清醒一點!」
白寂踉蹌地站起身擦了擦唇間的血,仰天笑道:「大明王身手果然不凡,白寂佩服得緊啊!我白寂若有這等修為,今日也不用落得這番田地,妖不妖魔不魔!」
白喜責備地看了孔宣一眼,奔到白寂跟前,關心地問道:「白寂,你還好吧。」
白寂臉上依舊是邪魅的笑容,他摸著白喜的臉龐說道:「白喜啊,你為什麼總是主動送上門來,你不怕我真的殺了你么?昨夜要不是青澤為你擋下,現今你怕已是過了奈何橋了吧!」
白喜握住他冰冷的手說道:「你不是有事要我幫忙么?」
白寂將她的手甩在一邊說道:「哦,是啊,我是有事要你幫忙,你聽好了,請你滾遠一點,不要再讓我看見你!」
白喜的眼淚落了下來,「你以前只會說讓我不要亂跑,乖乖留在你身邊,可是現在你卻不願意再見到我,我現在就這麼讓你討厭么?說什麼我是仙你是妖不能做兄妹了,分明就是你開始討厭我了!三千多年你終於忍受不了么,終於厭煩了么?那當初為什麼要照顧我這個拖油瓶,為什麼不讓我和我娘一起死了算了!」
白寂惡狠狠地說道:「是呀,我後悔了,所以你快滾,不要再出現了!」
白喜也努力裝出一副兇惡的模樣,「我會一直跟著你,直到你願意跟我回首陽山為止,你以為你罵我就可以讓我離開你么?你以為你說不再做我的哥哥,我就會放棄做你的妹妹么?你想得美,白寂,這一回,我不會再聽你的話了,傻子才會那麼聽你的話!」
「真是只討厭鬼!你說上輩子我是不是欠了你什麼東西,讓你這輩子也對我追著不放。」白寂說道。
白寂、白喜和孔宣突然都不再說話,由遠而近的有序腳步聲越來越清晰,一轉眼幾十名崑崙的弟子竟已包圍在四周,白寂見此一把將白喜遠遠推開。
「白寂果然在這裡,抓住他!」說話的是青澤的一個師兄,而白宵就在他旁邊。
白寂身上紫藍色的光芒大盛,孔宣不由皺了皺眉,白喜突然小聲對他說道:「求求你救救他!不要讓他被白宵他們抓到,更不要被他們殺了!」
此刻崑崙弟子已經圍攻了上去,各色長劍毫不留情地招呼在白寂身上,白色的光芒耀得白喜睜不開眼睛,地上已經倒下了好幾個崑崙弟子,而白寂的袍子上也現出了鮮血,不知是他的還是崑崙弟子們的。
白寂越戰越勇崑崙弟子們也毫不示弱,孔宣將白喜背在背上化出孔雀原形,閃著金光的雙翅扇出狂風,趁著混亂雙爪將白寂抓起,飛出了這片林子。
崑崙弟子緊跟在後面,白宵還在後面喊道:「白喜,你這個臭丫頭,快讓這隻孔雀停下來,白寂已經入了魔道,你不要再護著他了!快讓我們把他帶回去!」
白喜並不理他,只是催促孔宣快點甩掉他們,孔宣的修為畢竟要比他們高上許多,一會兒便帶著白喜和白寂消失在了天際。
到了一處空曠的地方孔宣放他們下來,白喜扯下身上的衣襟給白寂包紮傷口,被救下的白寂一句話都不說,白喜也悶聲不語,孔宣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們,確切地說是看著白寂。
包紮好傷口的白寂起身要離開,白喜拉住他的衣袖,「你還要去哪裡。」
「去我該去的地方。」白寂道。
「回首陽山吧!」白喜的語氣里滿是懇求。
「……回不去了。」白寂語氣已不再那麼乖戾。
「還有我啊,有我跟你在一起,本來不就只有我們兩個么?」白喜道。
白寂似沒有聽到一般,繼續往前走,卻聽見身後的孔宣說道,「殘月在哪裡?」
「殘月?」白寂笑了笑,「此刻已是巳時,要看殘月的話大概要等到晚上吧,明王大人,白寂謝過你的救命之恩,它日大仇得報,白寂絕不是那等忘恩負義之徒。」
「首先,是小喜兒讓我救你,要不是她,你死十回我都不會管,其次,至於殘月你知道我說的是誰,她是什麼時候從蚩尤冢出來的?她竟然把紫魂水晶都給了你,怪不得你修為大增。」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白寂道。
「白寂你可知,殘月是我的徒弟,她是穆熙的妹妹也是魔族現今最為靈氣的一個,若是有魔可以穿過封印,大概也就只她一個了吧,我早該想到她的。且剛才打鬥之時,你身上的紫色光芒分明是紫魂水晶所散發出來的,這還是當日她央求我送與她的,無論是誰佩戴,修為都能大大提高,看來她如今已是不需要了。」孔宣悠悠說道。
「沒錯,那又怎樣?」白寂道。
「羲和箭也是被她偷的?甘淵是因她而死的對不對?」孔宣問道。
白寂答道:「這你就得親自問問你徒弟了。」
「她在哪裡?」孔宣鞭子捲住白寂將他重重摔在地上,剛剛被白喜包紮好的傷口又滲出血來。
白喜生氣道:「孔雀,你做什麼?」
「呵呵呵……」白寂冷然道,「我不知道殘月現在身在何方,明王大人,你自己找不到么?」
見白寂被孔宣出手打傷,白喜忙護在他身前不讓孔宣再動手,「孔雀,或許他真的不知道呢?」
孔宣緊張兮兮地說道:「小喜兒,你乖乖到一旁去,我的鞭子可不長眼睛,傷了你我可怎麼辦!」
白喜堅決地搖了搖頭,「不要,孔雀,你不可以欺負他。」
孔宣嘆氣道:「我怎麼會欺負他呢?那不是以大欺小么,我有那麼不堪么?我剛把他救出來啊,小喜兒!」
白喜生氣地說道:「剛才是誰拿鞭子亂抽的呀,孔雀,我讓你救他,不是為了讓你把他救出來,然後再欺負的。而且他剛剛被崑崙弟子打傷又怎麼能打得過你!」
孔宣心中嘆道:就算他沒被崑崙弟子打傷也不是自己的對手吧!他擺著一副秀才遇到兵的愁苦樣子對白喜說道:「小喜兒,我求求你別添亂好不好,事關重大,況且以前在首陽山每次他都把我打成那個樣子,這又算得了什麼呢!」
在白喜身後的白寂苦笑了一下,在首陽山上的時候,是自己每次把想要來「求親」的孔宣轟走,那個時候孔宣明明可以輕輕鬆鬆把自己打敗卻每次都裝作狼狽地離開。而現在自己卻要由白喜護著不被他傷害,可真是諷刺啊!
白喜沒有繼續理孔宣,只是橫了他一眼然後轉身小心翼翼地將白寂扶起來坐在滿是塵土的空地上,細心地將他的傷口重新包紮起來。她的臉上沒有表情,眼睛也只盯著白寂的傷口。
幾滴眼淚落在白寂的傷口之上,微微刺痛。
白寂安靜地看著她收拾自己的傷口,可是心中有個地方比身上的傷口痛上一千倍。而他也知道,白喜此刻心中定然亦難過萬分,可自己已經是那支離弦之箭了,只有拼了性命向前飛去才不會掉落,被塵埃覆沒。
收拾好白寂的傷,白喜抱著膝蓋坐在白寂身邊,瞪著大眼睛看著孔宣,就像是一隻保護雞崽的母雞。孔宣在心中嘆氣,這姑娘倔強起來真是誰也沒辦法啊,這白寂真是好大的福氣,話都說那麼絕了,白喜還是那麼不死心。
孔宣無可奈何地收起手中的長鞭,不過依舊問白寂道,「快告訴我殘月的下落,或者至少告訴我你們是怎麼聯繫的,不然的話我不會再手下留情,即使小喜兒攔著也沒用。」
白寂笑了笑說道:「孔宣大人,我白寂可差點是你大舅哥啊,對大舅哥就是這個樣子么?」
「你和白喜早已不是兄妹。」孔宣道。
白寂聽完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說道:「哦,我也忘了,你的小喜兒要嫁給青澤了,青澤可真是年輕有為的上神呢!跟你的小喜兒郎才女貌,真是名符其實的神仙眷侶。」
孔宣被他戳中痛處,黑著臉說道:「白寂,我只問你——殘月在哪裡。」
白寂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