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四十一章

離開咖啡廳,穆梓歆漫無目的地開車繞著圈,喬然的心思比她想的還重，即使姜敏在一旁，喬然也沒有和姜敏傾訴什麼。

不知不覺，車子又到了喬然的宿舍樓下,穆梓歆將車子停好,就這樣坐在裡面。

偶爾有學生經過，看到這車子多少會看上幾眼,不過車子車窗都關得好好的,從給外面看不到車子裡面的情形,沒人發現裡面坐著一個人。

時間一分分過去,當喬然從宿捨出來的時候,已經差不多下午四點半了。

看到穆梓歆的車子時,喬然遲疑了片刻，似乎是想要轉身回去。

可是穆梓歆已經迅速打開車門，走出來隔著車子看著她：「喬然！」她喊，趁著喬然還沒轉身，這樣才能被喬然「聽到」。

喬然只能停下，站在那兒看著穆梓歆往自己走來，眼中有著期盼。

可是，喬然已經想好了，她靜靜看著穆梓歆，什麼都沒有表現。

短短的幾步路，穆梓歆走完時，心已經沉了下去。

她只能咧開一個笑容：「喬然，一起吃晚飯吧。」

可是，這一次喬然沒有給予肯定的答覆，她只是搖搖頭，手機里打了一行字，方方正正地透著機械無感情的信息。

[我還有事，打算買了打包回去。]

她的態度，一清二楚。

穆梓歆甚至連正式告白的必要都已經沒有了，那樣做只會讓喬然更進一步的拒絕。

穆梓歆就這麼看著那短短的一行字，看得那樣仔細，就好像這樣子能讓那句話變了樣子一般。

髮絲垂下，喬然在一旁默默看著穆梓歆拿著手機不作聲地低頭看的樣子，心中有隱約的難受。

她，在難過嗎？

也不知道過去多久，有人從外面回來，疑惑地看著站在門口一旁的兩個人，然後離開。

這樣的視線多了，喬然想要走了。

就在這時，穆梓歆終於抬起頭來，將手機還給喬然，臉上竟然還掛著笑容，只是嘴角微微地往下垂著，昭示著她的勉強。

「事情很重要嗎？我不會佔用太多時間，是……畫廊接下來的安排。」穆梓歆不敢將這最後一次的機會拿去打賭，所以還是抬出了畫廊做擋箭牌。

有了這個理由，最終還是讓喬然點頭。

穆梓歆給喬然拉開副駕駛座的門，在鬆口氣的同時，也因為喬然是被她找了借口用正事才約出來的這個事實感到挫敗。

而喬然，自己也說不清楚，究竟是因為什麼才最終點了頭。

是穆梓歆目光中的那點小心翼翼，是她怎麼努力都沒辦法完美展現的笑容，還是她所說的畫廊的事。

兩人懷揣著各自的心事，一頓飯吃的寂靜無聲。

面對這樣的氣氛，穆梓歆只能拿出公事公辦的樣子。

好在，吃飯的時間也算是給了她一個緩衝，至少想好了暫時的措施。

「喬然，接下來會有一連串的宣傳，可能會比較忙碌，具體時間我明天會整理出來給你。另外我也希望你能再出兩三幅作品，這作品有個要求，得是實景圖，當然了，我會帶你採風。」

喬然是簽了約的，對於畫廊的一些安排總要配合。

所以喬然沒有多少選擇，即使她推掉了一部分，也必須按照穆梓歆的安排做好剩下的那部分。

點頭表示知道，這是必然的。

穆梓歆看到自己的計劃得逞，卻沒有以往那樣高興愉悅的心情。

「那……我送你回去吧，你好好休息，明天早上老時間，我來接你到畫廊商議。」穆梓歆站了起來。

喬然起身，沒有反對但也沒有做出回應，一副照著安排做事，單純的公事公辦的模樣。

穆梓歆覺得一口氣堵著很悶，卻又找不到發泄的出口。

回去的路上，一如之前吃飯時的沉悶。

明明都是無聲的情況，但兩個人像是斷了某個連接一般，再沒有那種不需要開口就能有的默契。

到了地方，穆梓歆看著喬然下車，叮囑她一定要早些休息，細心地打著車燈為喬然照路，一如以前所做的。

可是，不管穆梓歆多麼努力地去接觸喬然，但喬然封閉了自己的世界，拒絕接收，那穆梓歆再多的努力也只是枉然。

這樣的日子，彷彿陷入了一場僵局。

姜敏找好了房子，搬家的時候喬然當然有來幫忙。可是就連姜敏，都看不出喬然心裡究竟在想什麼，和從前一模一樣的態度，讓姜敏甚至連問都無從問起。

她只能作為姐姐，關心一下喬然現在工作上的事。

喬然沒有隱瞞，說了她由穆梓歆帶著參加了怎樣的活動，也說了穆梓歆曾帶她去市郊採風，除了增加了一點工作報告的感覺，沒有其他。

姜敏自己也忙，更不好硬讓喬然和自己說心裡話，只能囑咐有什麼事記得找她。

喬然微笑著應下了，只是每次獨自一人的時候，變得更加沉默。

她更是讓自己徹底投入繪畫當中，學院的小畫室再也沒有去過，她將所有的繪畫都移回到了自己宿舍那小小的畫室中。

以往不常用的濃烈顏料也被找了出來，調配出一道道鮮明強烈的色彩，喬然幾乎將全部的自己都融入畫中，這樣就不會讓自己有時間去想穆梓歆每天堅持著的細緻體貼。

著一些，穆梓歆並不知道。

她看到的，就是喬然徹底退回到了剛認識時，那個在周老師介紹下禮貌點頭、短暫握手的喬然。

每一次細心的照顧，都換來喬然鄭重的道謝，本想開口的話也因此啞然。

喬然，她到底在不在乎？之前的好感，難道是自己一廂情願的錯覺？

穆梓歆甚至開始懷疑自己。

小妹的心不在焉當然也被穆梓瀟看在了眼中。

她有心想要和穆梓歆長談，卻卡在自己始終不能決定的立場上。

不過好在，和果楨約定去她家拜訪的日子已經到了，隨著越來越多的了解，穆梓瀟認為她這場拜訪能夠讓自己最終做下決定。

選擇性的買了一些水果、一套特意挑選的護膚品和兩瓶好酒，穆梓瀟按時來到果楨居住的小區。

遠遠就看到果楨等在了小區門口，看上去神情還有點小緊張。

穆梓瀟將車開到那兒，落下車窗：「果楨，你上來，指路。」她對著愣住的果楨說。

果楨點點頭，這才坐上副駕駛座，沉著氣指著路讓穆梓瀟將車子開進了小區，在她家住的樓下找了個車位停進去。

直到穆梓瀟下來，果楨才發現自家上司居然還帶了那麼多的見面禮。

「穆總，怎麼還帶了那麼多東西，你這也太客氣了！」果楨更加不安了。

今晚上這頓飯，怎麼都覺得很彆扭，家裡老媽一早就開始張羅了各種菜色，還指揮著老爸把家中里裡外外都打掃了一遍。

只是了解一下當初自己出櫃時候的事情，為什麼像是有貴客光臨一般呢？

「如果我空手來了，才是真的不好意思。」穆梓瀟當然要客氣，拗不過果楨的一再要求將那一籃水果給果楨提了，跟著她上樓，「伯父伯母知道我來做什麼，有沒有生氣？」

穆梓瀟也擔心果爸果媽會覺得她太冒昧，這種事，即使做父母的接受了，也不會很高興拿出來探討吧？

聽到穆梓瀟的問話，果楨伸向電梯按鍵的手立時頓住，耳根漸漸地開始泛出一點點紅色。

穆梓瀟識人無數，立刻明白了大概的可能性：「果楨，你怎麼和伯父伯母說的？」

顫悠悠地按下了數字9，果楨不敢去看穆梓瀟，她總算是知道爸媽那麼激動的原因了，可這該怎麼說？！

「穆總，我就跟她們說了你要來我們家看他們……」

對，當時果楨不知道該怎麼告訴爸媽穆總是來問他們對於女兒出櫃時候的感想的，結果就語焉不詳地只說了穆總要來家裡拜訪。

而現在果楨基本可以肯定，自家爸媽應該是想歪了！

天吶，該怎麼跟穆總說？難道直接告訴她，對不起穆總，我爸媽好像把你當未來兒媳了？！想都不敢想啊！

果楨心裡已經糾結得快要死過去了，可是表面上一點都不敢露，在穆梓瀟看來，她就是在獃獃地看著電梯上不斷增加的樓層數字。

今天這果楨好像有點奇怪？

穆梓瀟想了想，點頭：「也好，這事太冒昧，還是讓我來提的好，免得伯父伯母對你生氣。」

果楨現在連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是說還是不說的選擇，僅僅九層樓的電梯時間完全不夠她作出決定。

所以，直到為了拖延時間揣著鑰匙敲響家裡的門時，果楨始終沒能告訴穆梓瀟她的失誤和猜測。

聽到門裡面傳來對果楨忘了拿鑰匙的不滿的念叨聲和腳步聲，看著門終於打開，門后的老媽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臉迎接，果楨只能認命地祈禱爸媽不會太直爽地直接露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