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四十三章

這一晚,穆梓歆是纏著穆梓瀟同床共枕了的。

穆梓瀟拗不過妹妹,將一對寶貝女兒哄睡了之後到了穆梓歆的屋裡。

難得的，穆梓歆一夜好夢，第二天醒來時總算是精神了一些。

今天要帶喬然去採風，穆梓歆打扮好,用妝容掩蓋眼底那點青色,出了門。

喬然一如之前的時候，淡漠的神情,除了聽穆梓歆說到安排時偶爾會點頭表示知道,沒有任何笑意和互動。

「雖然我還是最喜歡上次帶你去的那個地方,不過這一次我們要換個景色,讓你換一換畫的景象。」穆梓歆看著喬然說,毫不意外地看到喬然點頭,其他什麼都沒有。

穆梓歆抿抿唇，不再多說。

這一次，穆梓歆是讓司機開的車，喬然雖然有些疑惑，但也不可能再去詢問穆梓歆。

直到兩人到了農莊，穆梓歆下車后和直接讓司機離開，喬然才皺眉看向穆梓歆。

這段時間，穆梓歆總是借著畫廊安排的理由每天找喬然出來，讓她不好推脫。現在讓司機把車開走，也難免她多想。

喬然帶著懷疑的目光讓穆梓歆心中一陣煩悶，原本就煩躁的心情更加不好：「今晚上這邊有一年一度的篝火晚會，反正今日帶你來採風，就想著讓你放鬆一下，晚上九點司機還會來接。當然——」她看了眼喬然，「如果你不想參加，我可以讓司機下午就來。」

知道自己是誤會了穆梓歆，喬然難免有些不安，看穆梓歆氣悶的樣子，喬然猶豫片刻還是按了一句話給穆梓歆，抬頭看看穆梓歆的背影，她編輯成簡訊發了過去。

[對不起，我很高興能參加這晚會。]

穆梓歆低頭看了簡訊，嘴角難以抑制地勾起一個弧度，卻很快又壓抑下來，但腳下的步伐還是下意識地慢了下來，等喬然趕上，並肩行走。

「那邊有一片銀杏林，現在這季節正是很美的時候，待會兒我們一起過去。」穆梓歆指著一個方向，說。

在那個方向，依稀可以看到三三兩兩的人往那邊走著，看來也是要去賞銀杏的。

「不是周末，所以人還不多。至少能安靜地畫畫。」穆梓歆簡單地說著，走進農莊里，跟那兒的一個人說了幾句。

很快，等穆梓歆再走回來時，手上還拿了兩個小木椅子：「我們走吧。」

這也不是她們第一次出來採風了，穆梓歆照例讓喬然自己選地點和角度，然後幫著放好畫架。

這邊的泥土有些鬆軟，穆梓歆沒等喬然頭疼，自己就先去走了一圈，低頭翻找到幾塊板狀的石塊，踩入土中搭上畫架，確定穩固了才退開：「你畫吧，有什麼事喊我。」

說完，穆梓歆就走到擺在後面不遠處的小木椅那兒坐下，從包里掏出了一本書。

每次喬然畫畫，穆梓歆總會帶著一兩本書籍，喬然有留意過，每一次帶著的書都不一樣，類型也比較寬泛。

適時的午餐提醒，安靜的環境，這讓喬然也不禁有些恍惚。

也許是因為之前誤會了穆梓歆，所以有些愧疚吧。喬然心中想著。

待到夕陽西下，今日的天空異常的透亮，銀杏林染上一片紅霞，美不勝收。

喬然看著這片銀杏林，聽著風吹過時沙沙的聲響，再看看自己筆下的畫，將東西收拾了起來。

這一次，喬然結束的比平時早了一點，轉過身就看到穆梓歆同樣披了層紅色的外衣，垂頭看著膝上的書籍，一縷髮絲調皮地垂下來，惱的穆梓歆時不時將它撥到腦後。

走到喬然跟前，穆梓歆看到前面地面出現了喬然的雙腿，抬起頭。

因為喬然背對著夕陽，黑色的輪廓周圍一片紅光有些刺目，穆梓歆不得不眯起了雙眼：「好了嗎？」她有些詫異。

[沒有，明天再來一趟把。]這還是最近這段時間裡，喬然第一次直接用了手語。

穆梓歆當然看懂了，即使是現在，她也沒有中斷對手語的學習。

「好。」穆梓歆微笑著點頭，在燦爛的霞光下顯得格外的溫暖。

既然要走，穆梓歆也站起身，因為太過突然，一時被穆梓歆的笑容吸引的喬然反應不及，只看到穆梓歆的臉越來越大，心慌之下急忙後退兩步。

穆梓歆的笑容就那樣僵在了那兒。

看了眼喬然，她低頭將書放好，默默拿上椅子：「走吧，晚會快開始了。」

尷尬在二人之間瀰漫，穆梓歆先行一步，喬然落後兩步跟在後面，原本溫暖的霞光現在也顯得過於刺目，讓人希望這太陽趕緊落下。

沒走出多遠，穆梓歆又停了下來，一動不動地站著。

喬然走過去才知道了原因。

在她們面前，有個四五歲的小孩子眨巴著眼睛看著她們，胖胖的小臉臟髒的，看樣子是那兩隻泥手擦成的這樣，眼睛還泛著紅，一下一下地抽泣著。

「媽媽……」小孩子仰頭看著穆梓歆喊。

穆梓歆的臉僵住了，喬然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我不是你媽。」穆梓歆冷聲道，想要繞過小孩離開，可是，那隻髒兮兮的泥手一把抓住了她白色的風衣。

穆梓歆的臉立刻黑了下來，瞪著那小孩。

可是小孩卻不知道害怕為何物，只是說完了他大喘氣的後半句話：「我要媽媽……」說著，眼淚又滾了下來，鼻子也拖出一小點鼻涕。

「……」穆梓歆惡狠狠地瞪著那兩隻禍害了自己風衣的手，想要掰開，奈何兩隻手上都拿了東西。

喬然在一旁看著，知道這小孩應該是跟家人走散了，可是她只能在一旁看著穆梓歆糾結，不能說話的她表示無能為力。

當然，穆梓歆那誇張的表情也讓她心裡偷偷地笑著。

小孩子嬌小柔嫩，穆梓歆雖然不喜歡，卻也知道罵不得打不得更踢不得，最終只能耐下性子：「你別哭啊，你媽媽是誰，跟我回農場，我讓那裡的叔叔阿姨幫你找。」

「媽、媽媽、說——」小孩子幾乎是抽一下說一個字，聽得累人，「丟、走丟、了，要、要、要站著、不動，我、在這兒、等、媽媽、媽。」

「……」穆梓歆默默地想明白了小孩究竟說的是什麼，撇了撇嘴，「那你在這兒好好等，放開我，我要回去了。」

回答她的，是震天響的孩子哭聲，小手抓得更是緊了。

「……怎麼辦？」穆梓歆只能看向喬然求助。

喬然雖然也有些著急了，卻沒有辦法。

「……我能打他嗎？」又低頭看了看那小孩，還是只有自家的小安和寧寧討人喜愛啊。穆梓歆心裡吐槽著，抬頭再問喬然。

喬然回以一個頗為無奈的眼神。

聽孩子這哭的看不到盡頭的樣子，穆梓歆只能將手中的凳子一放，抓起孩子的兩支胳膊想把他抱起：「這不是辦法，我把他抱過去那邊。」

「不、不要，壞蛋！！」孩子踢著腳掙扎著，穆梓歆一時不慎，不小心肚子上挨了一下，悶哼一聲，差點把小孩子直接摔在了地上。

「小鬼，安靜！」穆梓歆不禁放大了聲音瞪著他。

大概是被嚇到了，小孩終於暫時停止了掙扎。

這時候，不遠處傳來了喊人的聲音，穆梓歆和喬然對視一眼，將小孩又放下。

來人漸漸走近，看到那小孩急忙跑了過來，一把抱住他上下看著。

終於，送走了討厭的小孩和道謝著的媽媽，穆梓歆長長吐了口氣，看向喬然，她似乎也有鬆口氣的樣子，兩人相視一笑。

「走吧。」穆梓歆招呼了一聲，喬然點頭，兩人又一次並肩走著，往山莊去。

太陽下山，天色很快暗了下來。

早就準備好的場地上燃著熊熊的篝火，周圍都被清空了一片，以防止發生意外的火災事件。

陌生的熟悉的人紛紛圍著篝火坐了下來，各種燒烤源源不斷地提供著。

兩個人都是第一次參加這種熱鬧的活動，穆梓歆和喬然多少都看上去有些突兀。

穆梓歆還好，在國外也有參加這樣那樣的晚會，而喬然卻安靜了太多。

這樣的兩個人，當然也會吸引不少人的注意。

很快，就有年輕的大男孩走過來搭訕。

喬然禮貌地婉拒了男孩自己烤的嫩兔腿，一旁的穆梓歆看男孩不斷地和喬然說著笑，即使喬然只是微笑，沒有回應，卻也還是生出一股惱火之氣。

「不好意思，我和她還有事。」穆梓歆二話不說上前，抓住喬然的手腕拉起她轉身就走，留下那大男孩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穆梓歆的力氣很大，喬然被抓著一路上跟著她往外走著。

喬然用力掙扎著，一隻手掙脫不了，就用上另一隻手掰著。

終於，周圍已經沒了別人的蹤跡，穆梓歆突然停下腳步，轉頭看著還在掙扎的喬然，看她一心想要掙脫出去的樣子，穆梓歆目光暗沉。

「喬然，你就那麼不希望被我拉著，和我獨處？」穆梓歆問。

不用費力跟著穆梓歆的腳步，喬然一用力，終於從穆梓歆的手中掙脫出來。她退後一大步，沒有看到穆梓歆說的話，只是瞪著穆梓歆表達自己的不滿。

一天下來，明明有兩次，兩人間的氣氛好得不像話，讓穆梓歆的心都明朗了起來，歡呼雀躍。

可是轉眼，又一次跌回得到原來的樣子，喬然的固執讓穆梓歆著惱。

看喬然又一次淡漠得比對陌生人還冷的神色，穆梓歆腦中一炸，突然上前一步伸手按住喬然的後腦，不管不顧地吻了上去。

喬然驚愕地看著眼前放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眼睛，唇上的溫度燙得驚人，一時得驚愣讓穆梓歆長驅直入，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在口中霸道地攻城略地，這種陌生的感覺幾乎讓喬然窒息。

她怎麼可以這樣！

當喬然意識到自己居然被強吻了，雙手抓著穆梓歆的手臂想要將她退開。

可是剛才短暫的驚愣時，穆梓歆已經徹底按住了喬然的後腦和腰，喬然越是掙扎，她越是用力將喬然按向自己。

這個吻，與穆梓歆一直期待的和喬然的第一次接吻已經相差甚遠，穆梓歆在不顧一切強硬的同時，心也像是裂開一條口子一般，她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會讓事情變成什麼樣，但是她受不了繼續這種凝滯得彷彿能冷一輩子的模式。

穆梓歆貪婪地席捲著喬然口中每一寸內壁，捲起喬然想要推拒自己的舌，吮吸著已經分不清是誰的津液。

一陣刺痛從口中傳來，穆梓歆知道是掙扎不開的喬然動了口。

口腔中的血腥味漸漸散開，越來越濃，濃到就連喬然都驚得放輕了咬的力道。

穆梓歆突然很想笑。

她終於放了手上的力道，任由喬然將自己推開。

她看著喬然落在自己雙唇上的帶著驚愕的視線，知道那裡已經滿是鮮血。

然後，她看著喬然轉身快步離開，沿著來時的路。

穆梓歆沒有追上去，她拿出了手機，撥通電話。

「你現在過來，仔細看路，看到喬小姐時問她是否要送，若是拒絕，再繼續往山莊開。」穆梓歆的聲音冷的一如這個季節夜晚的溫度。

昏暗的燈光下，她的眼角有淚滑落，沾濕了那枚朱紅的淚痣，比唇上的鮮血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