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18】她被忽略得徹底
想是再隨心所想的花銀子,也沒多長時間了;爹還沒把娘和弟弟接來,本來是想她那當爹的來了之後就上主院的大梁的,結果卻遲遲未到,想來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無奈之下,為了不拖延工期造成自己閑養工匠的損失,她直接下令,在某個黃道吉日,上大梁!
這新宅子佔地的面積也夠大,一年半載的,其實也都是達不到建成一個園子的要求的;日後,還有得一段一段的施工。
最起碼,她要把自己住的屋子裡面布置得溫馨又溫暖的,回想在那一世,哪個現代人不想有一棟屬於自己的房子?城鄉結合帶起了經濟騰飛,醫療發達帶起了出生率,健康人的生命期限也延長了許多,到最後,最缺的,卻成了土地以及建造在地面上的房子,鋼筋水泥在建築界發揮了重大的作用,高樓大廈平地而起,人員集中了,導致物價飛漲了,分到每個人頭上的居住空間也就無比的窄小了。
能夠帶著現代的記憶,生活在如今這還只算是封建社會的手工業時代里,她有著跟許多穿越重生小說中的女主對藍天碧雲無污染環境的欣喜,更有著最最原始的心緒——,有個家,有個屬於自己的家,不只是遮風擋雨,生活的質量若是上不是,那對擁有兩世記憶的女人來說,這也是一個最最讓自己看不起自己的事情。
在已經進入施工後期的新宅子里,四處走走看看的夢凡,瞅著眼前打算拿來做自家長輩們住處的主院建築,她知道這下面的石基是有多堅固的,這都是照著這個時空最堅固最高檔次的規格來弄的、後段工期里只需要豎立起木柱木牆什麼的,這都是相對來說要簡單些的事情了,如今也已經是粗具規模。
至於這宅子的對面,那一整片的河岸,她也在與赫連老爺子的一次交談中,直接請來村長和里正二人,痛快又直接地花了二百兩銀子,買了下來,是近二十畝的荒蕪地段,其中,還有幾塊村裡人開墾出來的荒田、幸好這河岸的高度還算可以,坡度也幾乎是沒有多少落差。
這樣算起來,其實這清水村外圍繞著村子的土地中,除了庄稼人眼裡的良田肥地,能夠稱得上是可用讓人居住或是開發使用的區域,其實已經大半被她給買了下來;而隨著她在這裡所花的心思越多,原本只是一段官道旁寧靜隨意的地段上,就陸陸續續的湧來了許多原本在各個鎮上才能看到的攤販。
再加上這段日子以來,西面的寺廟、東面的清風觀兩處因著食物的短缺,在施粥增人的情況下漸漸無以為繼的時候,這一帶因著離邊境並不是很遠,有的人一得了訊,就呼朋喚友的一個個離開了,說得實在些,就是又找地方流浪逃難去了——
雖然說她能夠拿出足夠的糧食,可這由頭如何找出來呢?走了一多半,卻也是合了她的心意。
從新宅子里走出來,看看外面,她又幾若未聞地笑了笑,如今,這清泉村外,已經有向著一個小集鎮發展的勢頭了。
許多人是每逢集市就會去鎮上的,這是多年來的習慣,可不逢集的日子裡,卻都是一個個像是有聯繫似的,都紛紛跑到這裡來擺攤了。
本就是農家人擺的攤,都是些莊稼地里或者是手上的活計,除了與她的雜貨店有些相似或者同樣的貨物之外,其他的,吃食類倒還不算多,甚至,在清泉村外的左右兩旁的官道,還陸陸續續的又出現了一些個賣更便宜些茶水的攤子。
對此,她也只是隨性的去走走看看,擺攤的人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叫聲大姑娘或者是大小姐,她也都微笑著回應一聲,並不以人家截了她手下的生計為意。
「大姑娘好!」
「大叔您好,今兒個生意好啊!」
「託大姑娘您的福,給俺們家裡勻了這一個攤出來,讓咱們家裡有了一個來錢的地兒……」
這漲紅了臉的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張東生搓著手,使勁的想把身後的媳婦兒於氏給推出來,卻怎麼也拽不了,就是個上不了檯面的;又怕眼前這位看起來纖弱單薄的姑娘會是個難說話的,無奈之下他只好鼓起勇氣堆起一臉看起來非常誠摯的笑意跟夢凡打著招呼。
「大叔,看您說的,您這還不是有家裡的於嬸子和兩個姐兒起早貪黑的拾掇出來的?」夢凡微微的一笑:「都是鄉里鄉親的,說這些做什麼!」誰家過日子不是這裡花費那裡用度的呢,能在家門口就賣得幾個錢,便宜了腳力又省了時間,還給路過咱們村子的過路行商提供了方便,她真沒覺得有什麼截了自己家生意的念想。
而且,隨著這形勢的變化,和走這一帶官道的順遂安全,這個把月來,是越來越多的過路客人打這兒的官道經過,她已經是又收了些年齡不大身體健康的人到手裡,在經過短暫的三五日培訓之後就分到自家幾個店裡做臨時小二用了,卻還是整得幾個鋪子看起來都忙忙碌碌的,幾近人滿為患了。
所以,十天前,她就已經讓凌耀軒給屬於她家的家僕每人發放了兩套外穿的單衣,一水兒的天青底色鑲邊短襟、過腰坎肩、寸半寬的腰帶、長短適中的棉布長褲、外加每人兩根天青色的褲帶、和兩雙結實的布鞋。
她給自家僕人發放褲帶的原因,是因為有著屬於這個時代的以各種奇怪的繩子來系褲子的由來,有的人,還一不注意就會在蹲下站起時把稻草朽布條之類的褲帶給掙斷了的尷尬,而她是個閨中少女,可不能讓自己家的下人有如此尷尬的情形出現在自己面前。
所以,索性讓空間里的那些山賊婆娘有點兒事做——,繡花不成,你粗手粗腳的婆娘們專門做長短基本上相同的一根根褲帶出來總不是個難事兒吧。
今天,又給分別花了才三五兩銀子買來的十名逃難小女子安排了活計,讓她們住到下人房那一處的一個單獨院子里,每日里的工作就是縫衣做鞋,並說了,除了月例銀子一個月有二百文之外,每做好一套衣裳交上來並得到管事認可了,再獎勵五到十文錢。
如今,周家大媳婦已經榮升了內院管事,一個月領六百文工錢呢;樂得這女人每天的嘴角都帶著心滿意足的笑,跟她那男人也是可著勁的去做自家小姐安排下來的每一件事情。
這銀子的來源,就是凌耀軒去賣的那十八匹原色絲緞,因著自家主子急需用錢,所以一次性的,凌耀軒就當場做主賣出,一百二十兩銀子一匹,也賣到了他家鄉的縣城裡所出現過的未經染色刺繡之氣的原色絲緞的最高價格,然後,過家門而不入,又直接的打馬回來了。
六月里,夢凡她爹才跟四叔一起從老家長途跋涉而來。
說起這段日子的耽擱,她爹得在家裡幫著她爺爺安排大姑姑出嫁的事宜,還得跟丁家地主談妥退租天地的事兒,這段日子,還忙著回了山裡的族親長輩那兒露臉,東家娶新婦請客吃酒做司儀、西家嫁女領頭送妝擔、某家同族長輩過壽請筆吏等大事。
李明傑一來,屁股下的板凳來沒有坐熱,就讓夢凡把手頭所有的銀子全部交上去。
還一再的說,若是夢凡敢在他走後亂花了一個錢,等他日後知曉了,定不輕饒!
也是趕巧了,赫連擎天這時候突然再次來到清泉村,按照子侄禮節,來見了他問了個安,李明傑一弄明白眼前這個一身錦衣華服的少年郎居然就是女兒說的那個砸下三百兩銀子的人,就以男女七歲不同席的教條讓夢凡從接風宴上退到了閨房裡。
一頓飯下來,夢凡就發現,自己費了多大的勁兒才折騰好的新宅子,居然差點兒就被她爹給賣了銀子去。
「小姐,老爺跟赫連老太爺和小世子爺說,這宅子太大了,咱們家主子少,就您爹娘和您弟弟日後住,過幾年您也是要出嫁的,沒得浪費了屋子,咱們家裡又本就是窮人處處都需要錢,少爺又是要念書交束脩日後還要考秀才考舉人考進士一級級一年年的讀上去的,一年的束脩銀子又貴,日後的打點又多、家裡親戚朋友間的禮尚往來也是多,所以,請世子爺行個方便,把這宅子一半的費用都換成銀子給咱們老爺。」
芳兒一字一句的轉述著夢凡她爹的話里意思,聽得呆在簡陋閨房裡獨自用飯的夢凡那神情,是一眨一愣的。
這宅子,是自己建來給家裡人的,與赫連擎天有什麼相干?當初只說是合夥做生意,又沒說是合夥起屋造房子,哦對了,好像自己跟爹就是這麼說的。
那怎樣才叫做是過幾年她就要嫁出去,所以別浪費了屋子呢?難道她李夢凡在這世間的居住面積永遠只該有家裡那與弟弟一起住的房間和眼前這屁大點兒的方寸之地的小閨房么?
這新宅子,就算是不住,拿來賣錢,又怎會是按照宅基地+材料錢+人工費+加伙食費等等就能算清的?
不說別的,就說這清水村外,地皮是會隨著這一帶的漸漸繁榮起來而漲價的好不?
還有,她的心血呢?都可以不算進去?
再是,她對擁有一個居家住宅的念想,也就這麼直接地被忽略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