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26】爺爺的懷抱

到金山村之前的一個小鎮上，一路隨行的護衛就不見了。||

李明傑知道這些人都是夢凡的義兄給安排的，所以，對他們的突然不見也不以為意！只隨便的說了一句也沒到家后請他們吃頓飯就走了之類的，然後，便由李明權與小廝滿堂一人駕了一輛馬車，催馬揚鞭的朝家裡趕了回去。

車廂里，就只有父女二人了，夢凡為了少受些莫名其妙的冷眼，乾脆就闔上眼眸閉目養神起來，一直到家，父女倆，除了必要，也是相對無言。

「爺爺，奶奶，我回來啦！」

一見到爺爺奶奶，夢凡那小臉蛋兒上，就不由自主地堆上了滿滿的笑意，如一隻蝴蝶兒一般，快樂地奔去。

李老爺子連忙放下手中正在編著的小竹背簍，也是一臉笑成了花兒似的，丟開手中的蔑活，站起來大力地拍著長圍裙上的竹屑，在孫女兒撲到懷裡之前，就伸開了雙臂：「呵呵呵，爺爺的乖孫女兒，快來爺爺看看，長高了沒？哎喲，是高了；哎呀，就是瘦了，瘦啦……」

「爺爺、爺爺……」

夢凡的兩眼淚汪汪的，又哭又笑的樣子，很是惹人憐惜。

「哎喲我的乖孫兒，凡凡喲，看見你爺爺忘了你奶奶咯。」李婆婆從廚房裡急急忙忙地跑出來，胖胖的臉上也是堆滿了笑意，又噌怪地指責孫女兒的厚此薄彼。

依偎在爺爺的懷裡，夢凡笑得是見牙不見眼的，兩隻手用力地抱著爺爺精壯的腰身，含著淚笑著喊道：「爺爺，您看奶奶，都這麼大的人了，還吃醋，羞羞！」

「呵呵呵……」

「哎呀，凡凡，你這丫頭，總算是回來啦，來，給四嬸好好看看，怎麼瘦了這麼多啊，怎麼，在外面都沒吃飽嚒？看你瘦的……」四嬸走出來，遠遠地瞧著賴在她爺爺懷裡的夫家侄女兒，就是一頓笑著的埋怨。

「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呀……」

人未到，聲先至，大家抬頭望去，只見華哥兒的小小的身影遠遠地從院子的一角顯現出來，如一顆小炮彈似的向她沖了過來，李老爺子樂呵呵地笑著，順勢將衝過來的長孫也摟在了懷裡，正好是一邊一個。

「乖孫兒，你跑慢點兒，你姐姐在這兒呢，又不會跑，你忙慌慌的做什麼……，哈哈哈……」

「哦，姐姐，你終於回來了，走，我們找丁二娃子打架去，昨天他還跟我搶山栗子呢。」華哥兒在這一年裡，也長了些個頭，不過看起來不是很明顯，但是，這一張在農戶人家家中絕對是上等品質的臉蛋，依舊是那麼的惹人疼愛，若是能胖些，絕對跟年畫兒上的娃娃一樣，不過，這樣也好看。

「弟弟。」夢凡把倚靠在爺爺懷裡另一邊的華哥兒肩膀安撫性地拍了拍：「我們不跟丁二娃子一般見識，打他，我們自己的手還會疼呢。」

依偎在爺爺懷裡的華哥兒扭了扭，讓坐在爺爺膝蓋上的自己靠得更舒服一些，這才嘟著小嘴兒道：「可是姐姐，那山栗子是我找到的，本來我是想留給你吃的。」知道姐姐要回來，他小小的心眼兒里，都滿滿的裝著呢。

「弟弟真乖！」夢凡伸出手去，把弟弟攬過來，狠狠地一抱，另一隻手，還不忘抱著爺爺。

一對孫兒孫女的對話，童稚的言語，讓李老爺子一直笑啊笑，嘴都咧開了無數次。

「凡凡——」

一聲溫和的呼喚，讓夢凡心中一暖，抬頭望去，只見娘親笑意盈盈地朝爺爺的院子里走來，她展開最純潔的笑容，甜甜地喊：「娘……」

「你這丫頭，總算是回來了，還記得回家的路怎麼走的不？」噌怪的語氣，很是柔和，有著屬於母親的淺責，隱藏著無盡的擔憂，那一雙屬於母親的眼眸中，也有著淚花閃爍，唯獨，沒有一見到女兒就急切地湧入懷中細細疼寵的親昵。

「……」夢凡只是帶著淚花兒的笑著，並不像一見到爺爺就撲上前去的膩歪勁兒，與父親母親，她都不敢用上對爺爺奶奶的親昵行為，要真這麼做了，她爹不當初呵斥一通就奇怪了。

老爺子一直笑著將一雙大房的兒女抱在懷裡，直到他家四兒的兒子原哥兒揉著朦朧的雙眼從站在高高的門檻內軟軟地喊著：「爺爺，我也要抱……」李老爺子這才呵呵笑著，任由著孫女兒離開他的懷抱，朝那個才兩歲不到的小孫兒跑過去。

他李老頭子有兒有女，膝下孫兒孫女也要漸漸長成了，這大房的一對孫兒孫女，跟四房的孫兒一樣，都是對他孺慕之情絕對不藏不掩的。

他家的三個兒子啊，一個是秀才有功名的，一個是頭腦精明會出去賺銀子回來貼補家用的，除了三兒木訥忠厚些，生的兒子調皮搗蛋得讓他很是呵斥了好幾回的，其他，也沒什麼遺憾的。

三個兒媳，大兒媳端莊賢惠；三兒媳精打細算，四兒媳年輕潑辣，各有千秋，明面上，又個個都是孝順的，在這附近的幾個村子里同輩或是相近年齡的老一輩里，他李家老頭子，那是個讓人羨慕的！

聞聽到家人已經齊聚在老屋，在村子里住得遠些的三叔三嬸帶著勝哥兒也來了，這一日，李家老宅里那是個歡笑聲不斷啦。

李婆婆帶著三個兒媳，直接進了廚房，殺雞宰魚，摘菜剝豆，準備起了飯菜，芳兒在夢凡的示意下，也跑進廚房跟老夫人和三位夫人見了禮之後就幫忙燒火去了。

李老爺子等華哥兒自己從他懷裡撤退之後，才將原哥兒一個好生的抱著了，就在院子里跟三個兒子一起圍坐在一起，面前，從堂屋裡搬出來的八仙桌上，桌面雖然有些掉漆，可桌上堆起來的東西，那可是夠讓農家人眼饞的。

這是滿堂從停在院子外面的馬車上一樣樣的取下來的——

上等的薄棉布料有十幾匹，花色各樣，家裡每個人都有；四叔幫四嬸和原哥兒買的，她爹幫她娘和弟弟買的，她爹和四叔一起湊錢給爺爺奶奶三叔三嬸和原哥兒買的……，這都是尋常人家難得做成衣裳穿上身的。

唯獨沒有她李夢凡的，當然，她爹自己也是沒有的，算是以身作則了！

可她爹是否從來沒有想過，李夢凡，再怎麼也只是個小女兒家，又離家快一年了，最稀罕的最想要的，是親娘給她親手做的衣裳鞋襪啊！

算了，她現在，也不缺穿的了，想穿新衣裳，夏氏和瞎眼婆婆都在她的空間里呢，若是她暫時沒機會再出門去，就找機會，讓她們娘倆出來，說是隨後一路趕來的就行了，到時候，讓夏氏幫她做她自己想出來的樣式，絕對也是好看的！

布匹抱來了，廚房裡的李婆婆和兒媳婦們又笑著走出來，一個個認領了去，不時的換人進廚房看看，讓灶間的小丫鬟注意點兒火，轉身，又叫李家兄弟二人再看他們帶回來的禮物。

二百斤精白米，二十斤一袋的，李明傑給了老爺子兩袋，給了三弟家一袋，其餘的和滿堂一起，搬回了自家。

鎮上，剛割的豬肉，一家分了一刀肉，看起來都是差不多重量的，肥瘦都有。

老爺子得了三包上等的煙葉，是兩個兒子和孫女兒孝敬的，李三爺也得了三包煙葉，是大哥、兄弟、侄女兒分別送的。

茶葉，老爺子得了一包，說是可以拿來待客的，算是蠻貴的，李三爺沒有，因為他平時不喝茶，所以他的大哥和四弟都沒給他買，不過，夢凡卻笑意盈盈地吩咐滿堂將她收拾的包袱拿過來，從裡面拿出兩包更為上等的茶葉來：「爺爺，您的；三叔，您的！」她笑眯眯地湊到三叔的身旁。

「我家大閨女兒就是懂事，出門在外還惦記著你三叔呢，就不像你爹，什麼叫你三叔不會喝茶啊，明明是咱們家比別人家窮，這茶葉是多麼金貴的玩意兒啊，尋常人家根本備都備不起，咱們平時哪裡來錢買這東西喝呢……，凡凡真乖……」

三嬸說話，話裡帶刺兒，惹得大伯子李明傑沒好氣地暗中瞪了她兩眼，更是讓夢凡無可奈何得很，三嬸是笨蛋，不知道這樣明顯的擠兌她爹，到最後吃虧的還是她可憐的乖侄女兒么？

「就你話多，一邊兒去。」三叔在樂呵中板起了臉呵斥三嬸，轉過臉來，又朝夢凡給予憨厚溫暖的一笑。

「這是我的！」

「我要！」

一旁，華哥兒和勝哥兒兩個，起了爭執，兩人拽著從一隻包袱里拿出來的小玩意兒，相互地扯著，都不肯放手。

「華哥兒，你是哥哥，該禮讓二弟的，乖哦！」夢凡急忙跑到華哥兒的身邊，朝他耳邊輕輕地說了幾句，華哥兒破泣為笑，撒開小手，轉身就跑，去找滿堂將馬車上姐姐說的三隻精緻的小藤箱和三隻小方簍都取了下來。

小孩子，是個掩藏不住發掘欣喜的，當著強勢淘氣些的勝哥兒的面就迫不及待的打開了其中的一隻箱子。

攤開在地上，又撅著屁股去打開另外幾口小藤箱。

「(⊙o⊙)哇，好多玩的，咿，還有好吃的！」

琳琅滿目的小玩意兒，足足裝滿了三隻小藤箱，各式各樣的精緻小吃食，也裝滿了三隻小方簍。

太多了，小玩意兒多，好吃的也多，這下子，終於不用搶的了，小兄弟倆各自埋頭在裡面找起自己喜歡的東西來，再加上一個從爺爺懷裡使勁掙扎著要下地去的原哥兒，李老四索性讓滿堂將倚靠在屋檐下的大曬席給放倒下來，直接鋪在院子里讓他們三兄弟自個兒折騰去。

李老四對自家的兒子侄子侄女，那倒是沒得說的，他跟他大哥不一樣，對家裡哪一個孩子都幾乎是一視同仁的，最多，是對自己的兒子要更加呵護些，對貼心的侄女兒也多疼寵些。

一家人，樂樂呵呵地吃了一頓團圓飯，李老爺子一直笑呵呵地抿著小酒跟三個兒子聊些家常的話，問一些出門在外可否幸苦之類的話，身邊，坐著乖乖巧巧拿著喜歡的小玩意兒不放手的華哥兒；李明傑坐在老爺子的對面，斜著坐了，並不直接對著自家老爺子坐；李明權李明德各坐了一方，這一張平時用來待客才端出來用的八仙桌上，除了李老爺子與三個兒子之外，就唯獨一個華哥兒這個小孩兒坐著，還是在上首的位置，而一家人，對此，都沒有任何質疑的話！

李婆婆跟三個媳婦兒、孫女兒夢凡，小孫兒原哥兒，都在廚房裡的木桌上，笑語連聲地吃著、說著！

久別重逢的親人們，這一日，臉上個個都帶著笑的，李明傑也是奇怪的，沒有朝夢凡冷聲呼喝什麼，而是在接下來的晚飯中酒足飯飽之後，回去睡了。

第二天，趕集。

李明傑跟李明權兄弟倆去鎮上轉了一圈，回來后，又買了些酒菜回來，又一日，離李家比較近的李婆婆娘家的兄弟子侄們就有些上門來了。

而夢凡，也在回家后的第二天就跟著娘親帶著弟弟一起去了外婆家，送上了給外公外婆帶的禮物；又順帶的在下午去了四舅公的家裡，送了一封酥糖一刀肉。

奶奶的兄弟子侄很多，除了四舅公家她每次到外婆家都會去之外，其他舅公的家裡，她爹去就行了。說起來還滿有緣分的，奶奶的娘家和她娘的娘家，是同一個村子呢。

回家后的第三天，家裡來了好多親戚，外公外婆舅舅舅媽也都一起來了。

夢凡在大人們的呼喝下，挨個兒的打著招呼，喊著舅公舅婆表叔表嬸表哥表弟表姐表妹，喊得她整個兒的迷迷瞪瞪，親戚太多，有點兒迷糊了，到最後，直接跑到外婆的身邊去，她那性子傲嬌的親表弟峰哥兒也不見人影，估計是去她家裡找華哥兒玩去了。

「凡凡，瘦了！」外婆溫柔的笑著，一雙精瘦的手不停地撫-摸著她的後背。

外公挺直著脊背坐在同村也成了親戚的人群里，臉上，帶著得體的笑意。

舅舅一身書卷氣息、舅媽利落地去了廚房幫忙，她，也在沒多久之後，就被她爹虎吼了去給三叔幫忙，家裡的桌子凳子不夠，三叔去大院子里各家各戶借桌凳了。

生活的囧迫，壓不垮親情，熱熱鬧鬧的親朋聚會之後，日子，漸漸趨於平靜，除了一些從外面帶回來的禮物和家裡多了一個形影不離的丫鬟，叔叔那裡多了一個貼身的使喚小廝，這日子，靜謐得，讓她覺得，幾近窒息！

她，又回到了剛擁有這一世記憶的那個時候！

屋檐下，淅淅瀝瀝的雨勢，越來越小，眼看著，村裡的水稻成熟了，天晴了后，真正的農忙季節，是已經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