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屠殺之罪
殺過無數人的鋼刀此時已斷成兩截散落在了地上,而元鶯現在還活著,堅硬的鋼刀在觸上她的血肉之軀時竟毫無預兆地從中間折斷,不可思議的驚訝讓鶯鶯還沒回過神來。
「將軍死了,你以後有何打算?」
突然出現的聲音讓元鶯猛然回頭,便見一個沉靜從容,氣質卓絕的青衣公子束手立在窗前,淡雅的書生氣襯得他更加超凡脫俗,恍惚間,元鶯直以為這是仙人下凡,不禁喃喃道:「這是……仙人下凡了么?」
說完后元鶯立刻發覺不對,面容止不住地燙了起來,自己怎麼會問出如此愚蠢的問題呢?
青衣男子聽后似有驚訝:「我並非天上仙神,只是一剛達融合期的修真者,略有些微薄法力罷了。」
元鶯雖並不知道融合期是什麼,但凡界也早存在著修真界的傳說,傳說那裡所有人都能飛天遁地,無所不能。
可元鶯並不完全相信眼前的青衣俊雅男子會是修真者,還想開口試探,一個眼花,眼前的景色便已變幻,自己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屋頂。
為了報仇自己自小習武,雖說比不過已經死亡的大將軍,但元鶯有自信,凡界中不會有人能在自己清醒的時候神不知鬼不覺地將自己帶走,想到一個可能,元鶯神色一頓:「難道是你讓那個惡魔將軍的刀折斷的?」
青衣男子微微頷首:「是,我也有非殺他不可的理由。房間的隔音陣法也是我加的,現在你相信我了嗎?」
「無夕,你認識她?」
好聽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元鶯一個轉頭,便看見了那如同天神下凡般的白衣男子,男子身形瘦削,面容絕美,只一瞬間,元鶯就相信了林無夕的話,這樣的容貌,絕不會屬於凡塵。
看著元鶯一瞬間就相信的樣子,林無夕有些鬱悶地抓了抓頭髮,自己費了這麼許多勁,都還沒讓元鶯相信自己,結果玉璜一露面,就能讓元鶯差點跪上去抱腿叫仙人了,果然啊,這人比人,得扔。
看著玉璜揚起愉悅弧度的嘴角,林無夕悶悶地回答:「……曾有過一面之緣,她的劍舞令人印象深刻。」
聽見這話,元鶯立刻抬起頭來仔細打量林無夕的面孔,遲疑地說道「像仙長這樣氣質不凡的男子元鶯若是見過自該有印象,可元鶯確實對仙長沒有任何印象。」
林無夕笑道:「我並非男子,況且我見你時不過還只是一總角小兒,你不識我自是再正常不過了。」
他並非男子!元鶯已經被這個認知驚得說不出話來了,雖覺她貌美的不似尋常,但元鶯怎麼也想不到此人竟為女兒身。
這麼說,這位白衣少年也為女子?元鶯看向玉璜,見玉璜也微微頷首,當真是震驚地都說不出話來了。
「也罷,我們此行的任務也已完成,也該恢復女兒身了。」說著林無夕拉著玉璜,轉身之間便恢復了女子裝束。
恢復女子裝束的兩人更為容姿驚人,舉手投足間攝人的光彩幾讓元鶯站不住腳。
「所以,說說你以後的打算吧。」
「打算?我這十多年來活著的目標就是為了報仇,如今大仇已報,卻從未想過還能活下來。」從驚訝中回過神來的元鶯有些落寞地說道:「以後,也許會死在朝廷的追殺中吧。」
「那麼你可願意加入萬痕宗?」
「什麼?」元鶯有些驚訝地抬起頭來:「我,我也可以修仙嗎?」
隨後目光一凝,堅定道:「元鶯在塵世早無牽挂,如今大仇也已得報,能蒙仙長援引,元鶯自當感激不盡!」
「如此,便隨我來吧。」
一段時間的休養,兩人已恢復些許靈力,御劍趕回萬痕宗當是沒什麼大礙,帶上元鶯,不過幾日光景,三人便到了萬痕宗地界。
萬痕宗外有巡邏的弟子,剛一進入萬痕宗範圍,立馬有弟子迎了上來,激動地看著玉璜:「是玉璜,玉璜師姐回來了,快,快去通知掌門。」說完便喜極而泣。
有這麼誇張嗎林無夕在心裡翻了個白眼,見越來越多聞訊趕來的弟子中跟著玉璜趕往凌天峰,不得不安慰已經驚呆了的元鶯:「你不用擔心……他們只是來迎接玉璜師姐的……而已。」
三人終於在全萬痕宗弟子趕來之前到達了凌天峰,掌門和先前一同去往海島的弟子都在,一見玉璜,被救的那群弟子皆是咬著下唇,泣不成聲:「師姐……」幾十人全圍在一旁哭紅了眼睛,估計若不是玉璜積威猶在,這群人馬上就能上去抱住她。
看著他們哭,林無夕也快哭了,她也拼了性命的好嗎,她也被海浪捲走了好嗎?為什麼就沒一個人注意到她,全對著玉璜去哭,自己的存在感就這麼低嗎?
好在掌門替林無夕解了圍:「玉璜和林無夕剛回來,大家先別打攪,讓她們倆好好休息吧。」
趁著空擋,林無夕立刻向掌門稟報了元鶯的事,掌門沉吟一聲后,道:「也罷,能碰見你們她也算有緣,當萬痕宗規矩不能廢,沒達到要求的不能進入內門,便讓她進入外門,和其他外門弟子一同修習,若是能通過測試,方才能進入內門。」
「謝掌門。』林無夕和元鶯一同向掌門道謝。
元鶯被人帶去了外門,林無夕和玉璜也在掌門的安排下終於能回洞府休息,路上,一直沉默的玉璜突然問道:「你為何要將元鶯收入萬痕宗?」
林無夕一愣,隨後垂下眼眸:「她是我在凡塵唯一識得的人,況且,她還替我報了我一直沒無法去報的仇,為她作些什麼,也算是對過去遺憾的彌補。」
「往事已矣,若是還不能釋懷,可找我傾訴。」這是不擅長安慰人的玉璜好不容易想出來的自認為最溫柔的話了。
林無夕笑了,看著玉璜:「這可是你說的哦,等到時我抱著你哭你可不能嫌煩了。』
「嗯。」
在靈氣充足的萬痕宗恢復起來並不需要多久,加上萬痕宗不要錢似的將無數昂貴的靈丹妙藥堆在兩人面前,不出三天兩人也恢復了七八分。而這些天沒解決的事,也是時候解決了。
一大早掌門便通知林無夕和玉璜趕往凌天次殿,凌天殿是萬痕宗的主殿,非全宗大事不會開殿,凌天次殿則主要是處理宗內較為嚴肅的事件,尋常小事也不會隨意開殿,這次的事需要前往凌天次殿,恐怕不會簡單。
大殿內掌門和眾長老皆已端坐,神情嚴肅地看著進來的二人,空曠高遠的大殿更營造出凝重的氣氛,站在大殿中央,人渺小的好似螻蟻一般。
「玉璜、林無夕,你們說要來請罪,今日我和眾位長老都已到齊,有什麼要說的你們速速道來吧。」掌門表情凝重,聲音中也透出一股壓抑的氣氛。
「是。」理了理思緒,兩人便將這數日發生的事緩緩道來:「弟子玉璜,林無夕多日前因被賊人襲擊,受傷流落凡界,本欲去皇城汲取天地之靈氣用以療傷,卻不想再路途中遇上劫匪,我們本就是修道之人,遇上此事不能不管,是以我二人便扮成凡人隨劫匪前往山寨。」
「劫匪雖為非作歹,作惡多端,但當時我們只想著好好教訓他們一頓,叫他們在不敢作惡便好,到達了山寨之後,卻發現寨內別有洞天。」說到這林無夕已然咬牙切齒起來,那樣的惡魔,不管背上怎樣的惡名,也定要誅殺。
「在寨子深處,重重守衛之下,有一個通往地下的山洞,洞內幽黑潮濕,我們順著長長的台階下去之後,發現裡面竟有守護陣法!」
「什麼?」聽到這長老們也有些沉不住氣了,凡界只有極少數人知道修真界的存在,在一個山寨中,卻有陣法的存在,怎麼看此事都不同尋常。
「我和玉璜兩人當時驚異非常,陣法雖是最簡單的守護陣,布置手法也極為粗劣,但它確實是一個完整的陣法。」
「我和玉璜兩人破去了陣法,立時便有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從裡面飄來!我們當時驚異非常,忙快步上前查看,卻不想……」
「卻不想什麼?」
「卻不想裡面竟有一座血池!他們帶來無數即將生產的婦女,在這洞穴中,生生將匕首刺入她們眉心,再將腹中還活著的嬰兒取出,倒置在特定物品上,在每日陰時砍去頭顱,將血放入血池以供他們修鍊魔功!」說到這林無夕已經雙目赤紅,連嘴角都被自己咬出血了,知道她在講不下去,玉璜接替了她給正處於震驚中眾位長老講解事情經過。
「我們到時,洞內所有的女子和嬰兒已全沒了生氣,為了弄清楚原因,我們又折返山寨內,將山寨頭目嚴刑拷問,才得知此地竟是當朝將軍修鍊魔功的隱秘據點。他們每日在陰時都會砍去數名胎死腹中嬰兒的頭顱,取其鮮血注入血池,用以修鍊此等魔功。」
「於是……」
「於是你們就把他們全殺了?」
「不,不是我們,只有我。」聽見掌門問話的林無夕站上前答道。
「他們雖罪不可恕,但凡界中自由律法,林無夕,你身為修仙中人怎敢擅自破壞?」
「弟子知錯!」說著林無夕雙膝一彎,就這麼跪了下來。
「但此幫山賊殺我全村一百五十二口人,包括不足月的嬰兒,不論遭到怎樣的懲罰,我林無夕,也一定要為死於非命的全村一百五十二口人討回一個公道!」瘦弱的身形無懼地跪在威嚴的凌天詞典中,不大的話語卻透露出兇狠的決絕。
隨著林無夕的話語,凌天次殿陷入了長時間的寂靜之中,站在一旁的玉璜,上前一步和林無夕並肩跪在了一起:「這件事是我和林無夕一起犯下的,弟子玉璜,願和林無夕一起接受懲罰。」
在玉璜跪下的時候,掌門的手不可察覺地抖了一下,稍頓,似有些恨鐵不成鋼地對玉璜說:「胡鬧!你是我的親傳弟子,是萬痕宗的核心人物,你的的一舉一動都被萬痕宗數萬弟子關注著,這懲罰,豈是你說想領便能領的。」
「求師尊成全。」玉璜決定的事從來就不會輕易動搖。
「也罷。」似早已知道徒兒是這般性子,掌門長嘆一聲:「修真者屠殺凡人本該是罪不可赦的,但念在你們早有因果且對方又修有魔功,此番便免去你們的流放之刑,罰你們半年勞役之刑。」
「至於那紫蓮,既能被你所獲,那也是你的機緣,你定要好好修鍊,切不可辜負此番際遇。」
「弟子林無夕謹遵掌門教誨。」
撫著自己的鬍鬚,掌門宋清德神色複雜地看著兩人,此事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處置辦法了,也罷,只希望這次的事能夠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