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各求各所需
……www.……聽完蕭珏肯讓其診治.沈從容心中一寬.朝韓止境投去感激的一眼.韓止境看見微微皺眉.吟香已經準備好請脈的用具.韓止境躬身上前.頭不再看向誰.
蕭珏自是知曉韓止境心中所慮.對沈從容道:「今日也差不多了.你先退下吧.」
沈從容直了直身子想反駁.但轉瞬又明白了自己如今的身份.起身告退了.
屋內只留吟香.韓止境.韓止境恍若沒感覺到那人注視的目光依舊垂首安靜的診脈.他微微閉上眼睛.室內一片安靜.蕭珏的脈搏略顯微弱.脈象輕浮顯是虛弱之症.他按下心神繼續細細診治.
吟香略顯忐忑的看著.卻似比蕭珏還要緊張許多.蕭珏看了笑道:「吟香.你不若去準備些茶點吧.」
吟香歉然一笑.也退了出去.蕭珏拾起案上的奏章.繼續閱覽.
過了好久.韓止境才收回手.請脈完成.他有些疑惑的皺眉.他並不知曉蕭珏以前的脈搏情況.然這次診斷的結果卻只能解釋.最近一段時間他受了某種因素的影響引發了體內之前的劇毒.可怪就怪在.太醫用藥一項謹慎.蕭珏的生活習慣也一塵不變.這因素從何而來.
它似毒非毒.卻挑起了蕭珏體內被按壓下去的陳年劇毒.
「臣斗膽.請問君上.醫官如何說.」
蕭珏整理著衣袖.淡然的道:「你已經診斷出了.是么.」
韓止境叩拜在地.難怪乎蕭珏昨晚會同他說那些話.他一方面是在給以自己信任.另一方面卻也是在試探自己啊.若君上中毒不治身亡.根據祖制.朝中唯有選擇君上兄弟來繼承王位.而如今放眼朝堂.睿王乃新起之秀.雖有丞相輔助.根基卻不甚穩定;烈王雖遭受重創.然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也具有極大的可能繼承王位.若君上真撒手而去.這大魏山河只怕會因內亂而消磨殆盡啊.
君上昨晚竟是在投石問路.他中意的非蕭煜.而是在猜測誰最有可能做下毒這件事.韓止境不由得嚇出了一身冷汗.倘若不是因為自己對沈從容殘存的一絲情誼.昨日自己竟差點將自己推向死路了呵.若他昨日斬釘截鐵的回答蕭煜是帝位的合適人選.無疑於也堵死了蕭煜的帝王之路呵.
即便再有才.倘若君上疑心.隕落只是遲早的事.
想至此.他穩穩心神.再叩首說道:「君上體內本有舊毒.早年醫狂用藥壓制后多年調養身體雖孱弱卻也算情況穩定.不過.從脈象來看.似乎已經控制不住了.昨晚見君上已有咳血之症.想來.毒已攻入臟腑.更難根除了.」韓止境說完再度叩首.
蕭珏似乎對此結果並不訝異.他看了看韓止境.緩緩道:「止境.你起來吧.」他本就知曉自己這軀殼不過是苟延殘喘而已.任韓止境把脈不過也是為了安慰她.「朕知道自己的情況.所以.昨晚同你說的.你考慮得如何.」
韓止境抬頭.說道:「君上.臣雖無法根除毒素.可臣會拼力控制毒素蔓延.」毒已入臟腑.即便控制也只是做無畏的掙扎而已.
蕭珏笑了笑.「可延長几年.」
韓止境皺眉沉吟一會.才道:「三年.但若尊師到來.或許會更多.」
蕭珏嘆了口氣.起身將他扶起.「止境啊.你我相識多久了.」
韓止境微微黯下神思.淡淡的回道:「快五年了.」
「五年了……」蕭珏低語著.似在回憶往事.五年前他還是太子.然沒有父王的喜愛.他這太子位也坐得戰戰兢兢.后來他出宮於道路旁見其喝得酩酊大醉被一群人毆打的韓止境.他醉酒時依舊眼睛晶亮.他笑著任由其他人打罵.只道:「眾人皆醉我獨醒.眾人皆濁我獨清.」他似覺得好笑.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韓止境見狀.猜到其想到了何事.說道:「當年若非君上提拔.止境恐仍舊渾渾噩噩遊盪漂泊.」
蕭珏搖搖頭.伸手拍拍他的肩.彼時少年血氣方剛.稜角分明卻讓人無法忽視其耀眼的才華.此時青年沉穩內斂.不怒不喜卻讓人覺得無形的壓力與深沉.五年.人也變了呵.「你有才氣.若非朕.你也會有今日.」他說的是實話.或許也正因為自己的推舉才造成他被壓制的那幾年吧.先王不喜太子.連帶著不喜太子的從眾.而他受牽連最深.
他從他的話語中聽出了其他.沉聲道:「臣追隨君上除了有一展抱負的夙願渴望完成之外也因著君上的品行之故.為臣者若光圖名利.存於這世上與那些勢利小人又有何分別.」
蕭珏笑了笑.「朕知曉你為人.」他轉身坐下.頓了頓才道:「所以昨晚才會對你說那些.」
韓止境立即跪下.誠懇的說道:「君上正當壯年.何苦籌備那些.臣定當竭力待得家師歸……」
蕭珏伸手打斷他.「止境.朕沒時間培養自己的孩子了.」他嘆口氣.「先王創業不易.后經波折才有了如今大魏的局面.朕不能讓其毀於朕的手上.當年先王本也有意更換太子.如今不過順勢而為罷了.」
韓止境從來認為強者為王.為君者更該握緊強權如此才能掌控好朝政方向.這兩年蕭珏的確是在朝著這個方向走.他也意識到這看似柔弱的君王身上其實只是採用以柔克剛的懷柔政策而已.可如今.他竟然要選擇籌謀放權.壯大其他.雖則於蕭傲和蕭煜二者間選.蕭煜的確更勝一籌.可.自古以來子襲父業已成慣例.如他這般毫不計較的竟真找不出第二人來.
「君上不若學漢武帝託孤於霍光.」
蕭珏緩緩搖搖頭.幼子稱王.若非有絕世才華.果敢隱忍的勇氣.成年後收歸權勢談何容易.更何況.做個傀儡皇帝各處不得自由也非他所願.他已經束縛了自己一生.不想自己孩子同樣遭受這樣的苦楚.他嘆道.「幼子何其無辜.」
韓止境心中一涼.微微抬頭看向蕭珏.若要實現自己一統天下的夢想.蕭珏最終太過柔弱了.他沉默一番.終拱手說道:「臣定竭盡所能.」
他並未說竭盡所能為何.蕭珏卻明白他已是想通.「如此.你且安排吧.」
韓止境不是一個猶豫之人.有過年輕時求官的慘淡經歷.他更明白有些機會稍縱即逝.若他拒絕.君上權衡之下依舊會選擇其他大臣.他犧牲一些名譽卻可換得後半輩子的前程似錦.夢想成真.「臣.謝君上.」他行了君臣大禮.蕭珏卻並沒阻止.「臣會將方子交予吟香姑娘.君上既選擇留下沈從容.便且相信她吧.」
蕭珏笑了笑.或許是知曉自己如今是數著日子過於是格外珍惜時光.更珍惜與那人的點點滴滴.如今聽聞她的名字都會讓他心中泛起層層漣漪.「朕.一直信.」
韓止境掩下眼中神思.躬身退了出去.走過略微沉悶的大堂.宮門推開.陽光略顯刺眼.韓止境閉上眼.終於踏出了高高的門檻.既然選擇了權勢與夢想.那就放掉其他吧.有那樣一個人全心信她.她也是幸運的.
韓止境本以為出去會遇見等候在此的沈從容.然舉目望去卻沒見她.黃全見他駐足未走.走過來道:「韓大夫.容姑娘已經回去了.」
他不動聲色的點點頭.轉身離開了.
這二人呵……韓止境負手緩慢的走著.罷了罷了.如何做到既然信.便全信.或許是他一生都會思考的問題吧.
沈從容從書房出來后徑直回了素齋閣.她飯也未食直接倒頭睡了過去.選擇以這樣的姿態站在他身邊.她就要真正做到充當他的眼.他的頭腦.他的雙手.所以照顧好自己就是對他最好的照顧.
掌燈時分.吟香推門進來.卻見沈從容和衣躺在床上.她放下食盒.向裡面走去.秋風起.窗戶並未關上.陣陣涼風吹來.卻驚不醒床上的人兒.她輕輕笑了笑.在這住了許久.她竟真是已經習慣了呵.她躬身拾起地上被她「匪夷所思」的睡姿弄在地上的枕頭.微一抬頭恰好看見她脖頸處隱約的痕迹.
「啪.」枕頭掉地上.驚起了床上那人.
沈從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清是吟香后.她狠狠的伸了個懶腰.問道:「吟香.你怎麼回來了.」
吟香臉色有些白.方才她還可以說是自己幻覺所致.可此時沈從容衣服微敞.月色下那看似花瓣的痕迹更加明顯了.她轉身點亮燭火.舉著靠近.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團印記說道:「君上.君上已無礙.容姑娘身邊沒人.」
沈從容有些奇怪吟香此刻的神情.加上之前幾次她幾次三番的打量自己.她皺了皺眉.終於開口問道:「吟香.你認識我.」
若以前只是自己離譜的猜測.可此時竟真的是猜測成真了呵.吟香喜不自勝的放下燭火.喜極而泣道:「小郡主.真的是你.」她掩面哭泣著又連連叩拜.嘴裡念道:「怎麼會.怎麼會呀.竟真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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