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驚遇故人
門被緩緩地打了開來,迎面撲來寒冷的氣息,使殿內的溫度下降了些許。……www.……一華服女子身姿聘婷地走進殿內,頭上戴著的金步搖隨著她的走動姿勢優雅地擺動著。頸上佩戴著的紅瓔珞珠鏈,顆顆紅得似血,卻又晶瑩透亮。
她盈盈地走了進來,朝著容華靦腆一笑,精緻絕美的臉上帶著淺淺的紅暈,如那三月的桃花,嬌嬈而清淡。
「臣妾參見皇上。」她正欲彎身,容華已是先一步扶住了她,溫柔地注視著她,將她的手心疼地包裹在掌中。
夏初汐看著他們相握的手,衣袖中的手不著痕迹地顫了一下,淡淡地移開了目光,毫無焦距地盯著光潔的地面。
原來,他也可以這般溫柔。
「這麼冷的天,怎麼過來了?」握著女子的手,嘴角難得地帶了抹淺笑。
「臣妾自知瞞不過皇上,臣妾就是為公主而來的。」她說著,將目光移到了夏初汐的身上,水眸盈盈,教人疼惜。
聞得此言,夏初汐怔愣片刻才漸漸地回過神來,看向了那個說話的女子。女子有著嬌美的容顏,一顰一笑都風姿綽約。可惜,她想不起她是誰。
「公主,你忘了芸菡了么?菡萏花開鴛並立,梧桐樹上鳳雙棲,你曾說過芸菡的名字很有福氣,將來定能找到個如意郎君。」蕭芸菡低低訴來,聲音中帶了些許哽咽。
夏初汐怔愣在地,腦海里浮現出一幅畫面,她笑著看著梧桐樹下的嬌美女孩,柔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啊?」
女孩微微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又羞澀地低下了頭,低聲道,「蕭芸菡。」
「芸菡,芸菡,菡萏花開鴛並立,梧桐樹上鳳雙棲,芸菡,你將來定能找到個如意郎君,雙宿雙棲。」她看著臉蛋紅得似乎要滲出血來的女孩,笑了起來。
「你是……芸菡?」夏初汐的眼睛睜得很大,滿臉不可置信的表情。眼前的這個嬌美女子竟會是當初那般害羞的女孩,而且成了……容華的妃子?!
「是,是我,公主,我是芸菡。」美眸逐漸地蓄滿了淚水,堪堪而落,凄凄可憐。她上前緊緊地抓住了夏初汐的手,卻是愣了一瞬。
原先柔美滑嫩的纖纖細手,此刻卻變得粗糙黯淡,略帶了些薄繭,絲毫看不出原先的模樣。這也難怪,三年來一直泡著水洗著衣裳,無論酷暑或嚴寒,日日如此,沒將手洗壞了就算不錯了。
容華的目光隨著蕭芸菡的驚呼落在了夏初汐的手上,但是僅是淡淡一瞟,又將目光移開了,臉上表情未見絲毫變化。
夏初汐覺著有些窘迫,從蕭芸菡纖柔的手中不著痕迹的將手抽了回來,掩進衣袖內。她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芸菡,好久不見。」
相較於蕭芸菡的激動,夏初汐卻是異常的平靜。唇邊雖是綻著笑靨,卻顯得疏離而冷淡。她們相離多年,如今她又出現在容華身旁,讓她不得不防。
蕭芸菡深深地看了夏初汐一眼,轉過身撲通一聲跪在了容華的面前,梨花帶淚地說道,「皇上,請饒了公主吧,三年的折磨,該是夠了?」
她神情哀慟,淚眼漣漣,專註而執著地看著似是沉思著的容華,雙手緊緊地絞著手中的錦帕。
夏初汐安靜的立在一旁,狹長的睫毛遮住了清麗的眸子。她冷淡地站在一旁,彷彿眼前這個哀求著的女子說的事與她毫無關係。
此事對她來說疑點重重,讓她無法輕易去相信。曾經被背叛了一次,心裡難免地有了提防,害怕再去掀開那結了痂的傷口,忍受苦楚。
宣國滅了,為何她會安然無恙地出現在這裡,甚至成為了容華的妃子?再則,她在宮中已是三年了,為何她要等到現在才出面為她求情?難不成三年來她都不知道她在皇宮之中么?
這也說不通,當初那麼大的事,早已是人盡皆知,更何況在這深宮之中。但若說她有何不懷好意,卻也不像,她現在是階下囚,亡國奴,她完全可以高高在上地做她的妃子,無需冒著生命危險為她求情。
夏初汐當真看不懂了,難道當真是出於當年的情誼么?她蹙了蹙眉,不經意地撞上容華打量著的眼神,稍一怔愣,便無畏地迎上他的眼神。
墨黑的眸子閃著犀利的光芒,似要將她一層一層地解剖開來,凌厲無比,寒冷得似墜入了冰窟之中。
轉眸溫柔地扶起地上跪著的蕭芸菡,輕柔地拭去她的淚水,彷彿方才的那個眼神從未出現過。夏初汐卻不由鬆了一口氣,大冷的天竟是滲出了汗。
「德福,將夜華宮收拾出來,賜給宣國公主居住。」容華吩咐著,等到德福領命退出殿內,他方才轉身看著蕭芸菡輕笑道,「如此,愛妃可滿意?」
「謝皇上恩典。」蕭芸菡美目盼兮,白嫩的肌膚上染上了紅霞,朝著一旁還在恍惚著的夏初汐道,「公主,快謝過皇上的恩典啊。」
夏初汐現在是完全懵了,先不說蕭芸菡為自己求情的事,就是容華,他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地放過她呢?還是這又是一個陷阱,挖好了讓她往下跳?
「謝皇上,娘娘。」無論是什麼,她除了接受,沒有別的選擇。即便是一個更深的坑,她依舊要義無反顧地往下跳。現在,想要得到自由對她來說早就是一種奢望了。
「皇上,那臣妾就先帶公主去夜華宮,不打擾皇上批閱奏摺了。」蕭芸菡整了整容顏,恭敬地行禮道。
「去吧,朕晚上再去你那兒。」容華邪魅一笑,眼眸快速地掃了一眼夏初汐,又安然地坐回了椅子上,低頭看起了奏摺。
出了殿門便是一陣寒意襲來,夏初汐不由裹緊了身上單薄的衣衫。心裡琢磨著,這一趟比讓她洗個上百上千的衣裳還費神,難道以後都要過這樣的日子么?
蕭芸菡從侍女手中接過披風,披到了夏初汐的身上。夏初汐怔了一下,解下身上的披風,恭敬地遞迴蕭芸菡的手中。蕭芸菡見她堅決,便笑笑地收了回來。
一行人沿著被雪覆蓋著的長廊安靜的走著,幾次三番,蕭芸菡欲言又止,似是有所顧忌,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夏初汐倒是被景色迷了眼,感受著四周清涼而新鮮的氣息,彷彿回到了幼時那般。其實,她現在也不過十八歲,正是一個女子最美的年華。
可是,一切都在一瞬間沒有了。她的容顏不再美麗,她的玉手不再白嫩,就連她的心,也找不回年輕的力量。
這三年的時間太過漫長,讓她感覺像過了好幾十年。
「公主,這就是夜華宮了。」恍惚間,蕭芸菡的聲音傳來。她親昵地拉著她的手,眼眸含笑地看著她。
夏初汐對於她的親昵很不習慣,稍微用了些力將手抽出,蕭芸菡的臉上現出了受傷的神色。她迴避著她的眼光,將目光落在了夜華宮上。
這個宮殿雖比不上在宣國的華麗,但卻是很大,也顯得很空曠。她想起在浣衣局時,幾十個人擠一間屋子,就覺得這裡真是奢侈得浪費。
她當公主其實不過一年時間,對這種奢靡之風是極為不贊同的。尤其在宣國的皇宮內,看著他們紙醉金迷,歌舞昇平,她總是嗤之以鼻。她對宣國確實淡漠得很,若不是背負著公主之名……
蕭芸菡給她選了兩個侍女,她最後卻只要了一個。她知道他們都是在背後怎麼議論她的,如果不是蕭芸菡在這裡鎮壓著,相信每個人都會像避瘟神一樣避著她。
她盯著她完美的側臉,看著她有條有理地幫她安排著事宜,情不自禁地喚出聲來,「芸菡。」聲音輕輕柔柔,似是嘆息。
蕭芸菡的身子一震,眼眸迅速地湧上了淚水。她上前幾步,緊緊地握著夏初汐的手,哽咽道,「你終於肯喚我的名字了。」
夏初汐不忍再推開她的手,便任由她抓著。她也不知方才是怎麼了,就是感慨了一下,未想就這樣喚出了她的名字。
「你們先下去吧。」蕭芸菡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吩咐著正在忙碌的侍女內監。
眾人領命退出去后,她突然跪在了夏初汐的面前,眼淚也落了下來,「公主,芸菡沒用,讓你受了這麼多的苦……」
「娘娘,你這是做什麼?快請起。」夏初汐眉頭微皺,輕蹲下身扶起哭得梨花帶淚的蕭芸菡。心裡倒不是一點感動也沒有,或許……這其中有什麼緣由。
「公主,像以前一般喚我芸菡可好?」她帶著祈求地雙眸看著夏初汐,流著淚的臉孔楚楚可憐。
夏初汐盯著她良久,方輕聲嘆了口氣,道,「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為什麼會在這裡?還是這樣的身份?」
「公主,你不要誤會。當年我父親被貶官之後,不久便鬱鬱而終,母親也隨之而去。我孤身一人,尋思著想去皇宮裡找你,卻在路上看到了奄奄一息的他,便將他救了。」蕭芸菡說著,臉上浮上紅暈。
「他醒來之後,便說日後定要娶我,將我安置在一處庭院里,讓我等著他。可是等了一年,一直未見,直到三年前,他出現在我的面前,將我迎進了皇宮。」
窗外的雪花飄飄洒洒,屋內的香爐里卻泛著輕煙,寒冷和溫暖在一瞬間交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