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2章 前塵往事

第062章 前塵往事

()陸子染沒有扶夏初汐回原來的亭子.而是相反的方向.夏初汐估摸著是個院子.四周是芬芳的花香和樹葉的婆娑聲.她知道.他有話跟她說.而她.也有話想問他.

走近的時候.才隱隱約約地聽到了嬉笑聲.是子菁的聲音和小白不滿的嗷嗷聲.他們離得有些距離.並未打擾到他們.

兩人站在院中.陽光透過稀疏的枝葉柔柔地灑下來.積了雨水的樹葉上叮叮咚咚地落下細小的水珠.雨後清新的味道盈滿了整座宅院.

沉默良久.陸子染似在琢磨著如何開口.猶豫幾番.幾次話到嘴旁.抬眸看到夏初汐溫和柔美的臉時.又將話咽了回去.彷彿他不說出來.不捅破這一層紙.他心中所想的就不會是事實.

終於.還是夏初汐先打開了話匣子.她大抵知道陸子染想說什麼.因他方才的稱呼.她自始至終都沒有告訴過他她的名字.方才在屋內.她也只是自稱「初汐」.可他卻知道她姓夏.

姓夏之人本就不多.臉上又有明顯疤痕.著實易認.只是夏初汐沒想到自己竟為這麼多人所知.倒真覺得不知該喜亦或是憂了.

倘若沒有一年前的墜崖事件.或許現在的陸子染會更加確定眼前的夏初汐就是宣國公主.也是一年前祁國皇帝迎娶的「鬼后」.但其實這也無礙於他的猜測.因她身邊跟著個醫術超群.素有起死回生巧手神醫之稱的卿若.即便是墜崖.將她救了回來也不奇怪.

只是夏初汐的身份終歸是禁忌的.尤其是現在.若是一不小心走漏了風聲.讓祁國皇帝知曉他迎娶的皇后還活生生地在嵐國.勢必是要引起腥風血雨的.

其實.夏初汐想岔了些.陸子染之所以知道她的身份.並非完全因為四年前宣國滅國之事.當是時.確實是聽聞過夏初汐的事.但也只是聊聊幾句.過了也就沒有印象了.

但一年前的祁國皇帝迎娶「鬼后」的事件確實讓他印象深刻.當時.他恰巧在祁國.親眼目睹了整個過程.如若他不是親眼所見.決然不會相信那個為天下人忌憚著的君王也會有那樣頹喪的一面.他墨黑的眸中恍若一潭死水.

夏初汐抬起纖細的手指輕觸葉子.一滴水珠骨碌碌地滾落下來.滴在她的手心處.絲絲清涼.她抿抿唇.似笑非笑.唇邊卻有明顯揚起的弧度.「陸公子.既是有話要說.大可不必顧忌.初汐定如實相告.但也請公子為初汐保密.」

陸子染抬頭看她.卻只能看到她纖瘦筆直的背影.寥寥白衣如蒼茫雲霧.莫名悲寂.沉吟片刻.方問道.「你真的是……」他遲疑.

夏初汐抿唇一笑.漆黑眸色如深潭幽泉.教人看不真切.她點點頭.復又說道.「你想的沒錯.我確實是.」

陽光柔和地傾瀉下來.廊子盡處時不時地傳來嬉鬧聲.陸子染卻覺得陽光莫名地透著冷意.便連那笑聲.也陰冷得像暮日黃昏.讓人絕望.

他猜中了結果.可還不如不猜中.至少在心中還有一個念想.一個希望.他的夢才起始於前幾個時辰.甚至還未開出花來.就這樣被扼殺得乾乾淨淨.著實悲涼.

有些人只消一眼.此生便難以再忘.這樣的感覺.沒有親身體驗的人是永遠無法體會的.就像兩塊磁石.本沒有任何的交集.但偶然相碰時卻莫名地感到契合.如此簡單.如此奇妙.

總歸的.這只是陸子染的一廂情願.方才清風揚起她的面紗之時.他已猜中了她的身份.才會怔愣地沒有回話.這樣好的一個姑娘.他卻相識得太晚.

良久沒有聽到陸子染的聲音.夏初汐心生歉意.轉身道.「陸公子.初汐並非有意隱瞞.還請見諒.」她微屈了身.卻被前面的人溫柔地扶了起來.

「在下只是有些震驚.並沒有怪姑娘的意思.姑娘無需道歉.」陸子染的嗓音厚重.與方才的似有不同.卻又察覺不出任何的異樣.

「多謝陸公子的體諒.若是公子不介意.叫我初汐便可.姑娘姑娘的.聽著著實彆扭了.」夏初汐笑意盈盈.美眸微彎.

陸子染沉醉在她的笑容中.握著她手腕的手一直沒有鬆開.恍然回神的時候.才慌亂地鬆開.沉寂片刻.方喚道.「初汐.」叫出這個名字的時候.他的心中有些雀躍.

「那你也別陸公子陸公子地叫了.喚我子染便好.」他如是說.潔凈清秀的臉上.是暖暖的笑意.

「子染.」夏初汐喚道.那麼自然.沒有絲毫的矯揉造作.一個姑娘家如此直呼一個男子的名諱.聽起來卻讓人覺得一點兒也不輕浮.而是自然得彷彿就該是這個樣子的.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眼前的女子.陸子染心知自己是逑不得的.她如淤泥中亭亭凈植的雪白蓮花.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子染.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你可願告訴我.」夏初汐言笑淡淡.指尖處又落下一滴水滴.涼入心扉.

「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幾乎是沒有遲疑.陸子染看著她.眼底是一派清明之色.君子坦蕩蕩.他當是這般的人.

夏初汐也不想拐彎抹角.這樣講話著實不像她.開門見山道.「卿若跟你爺爺是否有些淵源.」

陸子染眸光微頓.轉而笑笑.眸中掠過一絲讚賞.「你想得沒錯.我爺爺算起來是卿若的師叔.卻也相當於半個師父.卿若的師父死得早.后來是爺爺將她收入門下.她的醫術也是我爺爺傳授的.」

這層.夏初汐倒是沒想到.原本她是以為卿若便是陸家老頭的徒弟.沒想到其中還有這層淵源.但無論怎麼說.總歸是有些淵源的.那為何兩人卻這般僵持不下呢.

陸子染看著夏初汐垂眸沉思的模樣.心知她在想些什麼.便又開口道.「我爺爺性子頑固.脾氣犟得很.卿若又是個倔脾氣的姑娘.這兩人在一起啊.總免不了要鬥鬥嘴.我們都早已習慣了.只是.這樣的日子.怕是沒有多久了.」

說到最後.陸子染的聲音悵然無力.夏初汐想起方才陸家老頭說話的樣子.中氣十足.不像是病重之人.但卿若和陸子染都如此緊張.或許只是勉強支撐著.

「你爺爺的病很嚴重嗎.」夏初汐問道.這也是她的第二個問題.如果照陸子染所說.他爺爺應當也是醫術高超之人.再加上卿若的醫術.怎麼還會治不好呢.

陸子染無奈地笑了笑.雙手負在身後.道.「爺爺得的不是病.而是被人下了毒.他其實一直知道.一直知道他喝的是有毒的葯.可是他太犟了.只要是她給的.他都會眉頭不眨一下地喝光.」

夏初汐聽著他的話.隱隱地透著一股悲涼.四月溫暖的季節.她卻感到涼意鑽入心扉.平靜的眼眸依舊是幽深的神色.

「那個人.是我的奶奶.爺爺愛了她一輩子.即使后來她背叛了他.想要將他毒死.他仍舊狠不下心殺了她.爺爺看似堅強固執又頑固得不可理喻.卻比誰都要心軟.」陸子染的話淡淡地.漸漸地隱去了悲傷的氣息.

夏初汐的身軀微微顫抖.臉色霎時間褪成蒼白.她緊緊地抿著唇瓣.漆黑的眼眸睜得大大的.沒有半分光彩.

背叛的感覺那麼刻骨銘心.即使她費力地想將它從她的骨血中剔除.卻依舊有殘渣留在其中.一不小心.就會再次遍體鱗傷.

可她受的傷害遠遠沒有陸家老頭來得重.容華好歹是撕破了面具才想要殺了她.而他呢.他又是在怎樣的情況下.明明知道那是毒藥.卻又甘之如飴.

緣空方丈曾告誡於她.愛情既是味良藥亦是味苦藥.若是遇對了人.此生必定如沐甘泉.但若是所遇非人.便會陷在苦海的深淵.就是苦也說不出來.

他便是看透了凡塵間的情愛.才遁入空門.成為一個無情無欲之人.

夏初汐以前不懂.可經歷過了也就慢慢參透了其中的禪理.雖然她仍然做不到看破紅塵的地步.卻也學會了將情愛之事看淡了.她相信.隨著時間的流逝.她會逐漸地忘卻曾經的傷痛.忘卻那個傷害了她的人.

可陸家老頭卻是不同的.他如此執著.飲鴆止渴卻甘之如飴.她想不透怎樣的女人會忍心傷害一個如此深愛她的男子.她的心該是有多硬.

陸子染轉過頭.看見夏初汐臉色蒼白.心下一驚.幾步走到她面前.問道.「初汐.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沒事.可能站得久了.頭有些暈.」夏初汐笑笑.除了臉色蒼白了些.其他的.倒真沒什麼生病的跡象.

陸子染不放心.想讓她先回房歇著.夏初汐卻執拗地搖了搖頭.問道.「那后來呢.你奶奶怎麼樣了.」

握著夏初汐手腕的手鬆了開來.陸子染面色不改.淡淡道.「后來.其實原就沒有什麼后來.奶奶死了.在那個寒冷的冬季.選擇用自盡贖去了她對爺爺的虧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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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顏錯:誓與君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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