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2章 崖邊絮語

第072章 崖邊絮語

……www.……蒼茫的崖邊是冷峭的氣息.重山黛綠.蒼鷹翱翔.隱藏在雲層之後的日光如此黯淡.只剩一道淺淺的光圈.由崖底逐漸漫上的冰冷氣息.不斷地侵襲而上.

料峭的崖邊.一抹金黃迎風飛揚.捲起他的衣裳.吹得獵獵直響.他向著陽光.身後隱隱綽綽地投下細碎的陰影.青絲夾雜著被捲起的花瓣.纏纏繞繞.飄向冰冷的崖底.

清冷的面色一如既往.似乎與尋常並沒什麼不同.只是握著酒壺的手.卻青筋顯露.彷彿只要再一用力.這酒壺就會碎在他的手中.

可最終.酒壺一直在他的手中安然無恙著.墨黑的瞳眸微微觸動.緩慢地往酒壺裡倒了一杯酒.再緩緩地向前伸出手.微一傾斜.杯中的酒盡數落入了崖中.

他像是終於尋回了說話的勇氣.隱隱的.琢磨了良久.終於由唇邊攢出一個苦澀的笑意.「初汐.我來了.你還好嗎.」

輕柔的語調.如拂過臉的清風那般溫柔.隨著風飄向無邊的天際.沒有人回答他.只有天際的雄鷹會發出嘶吼.聽起來尤為凄涼.

容華又倒了一杯酒.剛欲再倒進崖底的時候.猛然想到了什麼.又將手收了回來.他稜角分明的臉上微微鬆動.唇邊的笑意越發輕柔.他說.「瞧我這腦袋.忘了你不好喝酒.萬一醉了.我不在你身邊.肯定會受欺負的.」

猛然一股強風侵襲而過.吹亂了他的髮絲.他伸手卸下了頭上的金冠.一頭青絲柔柔而又凌亂地披灑下來.映襯著好看的容顏.越發地教人移不開眼.

他笑了笑.仰頭喝下了杯中的酒.緩慢地隨地坐在了崖邊.冷冷清清的一雙眸.望著無底的深崖.輕輕地問道.「初汐.沒有我在你身邊.你害怕嗎.」

一片祥和的氣息.就連鳥兒在這一刻也停止了啁啾.周圍的空氣彷彿凝滯了一般.讓人覺得連呼吸都變得異常沉重.

不遠處的石塊之後.夏初汐和黎洛屏住了呼吸.石塊足夠大.將他們的身影隱藏得一絲不漏.夏初汐臉色如常.漆黑眸中盈盈潤潤.手卻不由自主地緊緊拽著手中的衣裳.

輕風拂過她的鼻尖.帶來陣陣醇厚的酒香.此刻聞起來卻如穿腸毒藥.將她的心狠狠地撕裂開來.

身旁的阿郎看著她.沒有說話.眸色溫柔似水.如皎皎明月般恬淡而溫柔.他看著她的眼神那麼專註.可她的心.卻在另一個地方.

容華絲毫沒有發覺他們二人的存在.以他的武功修為.沒有發現他們的幾率幾乎為零.可這一次.他確實真真實實地沒有感覺到.夏初汐一直說他是最清醒.別人都會沉醉.唯他獨醒.可如今這獨醒之人.卻彷彿陷入了沉醉.不可自拔.

他盤膝而坐.寬厚的背部挺得筆直.墨黑的眼眸隱隱地流露出笑意.自嘲地說道.「我怎麼忘了呢.你那麼堅強.那麼固執.一定不會害怕的是不是.初汐.沒了我.你一樣可以活得很好的是不是.」

明亮的金黃龍袍在這一刻看起來如此的蕭索黯淡.衰敗得如同深秋枯黃的落葉.瞬間便會化為虛無.

他突然望向了天際的璀璨陽光.冰冷的眸光似是破碎了的玻璃.斑駁綽約.他就這樣望著天空.恍然地感到無助.可眸色還是那般平淡.說出那樣的話來.像是一種永恆的姿態.

仰頭喝下一口酒.「可是.初汐.沒有了你.我很害怕.你就這樣忍得下心離開我嗎.」

夏初汐緊緊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讓自己發出一點兒的聲響.漆黑的眼眸睜得大大的.眼眶中逐漸的漫上瑩潤的水光.只要一眨.眸中的水珠就會滾滾而落.

可夏初汐就這樣執著地睜著那雙大眼睛.眨也未眨.捂著唇瓣的手微微打顫.饒是如此.她依舊倔強地抑制住自己的情緒.

那樣的容華.還是她曾經認識的容華嗎.

他擁有絕美的容顏.享有天之驕子的美譽.他有霸氣的手腕.只要是他想要的.即便是不擇手段.他也會將它拿到手.他無情.冷血.冰冷得像個魔鬼.毫不留情地奪走了她的一切.又百般地折磨於她.

這樣的一個人.他說他害怕.而且是因為她.若是以往.她肯定覺得他是在演戲.以他精湛的演技再次將她一次一次地推入無底的深淵.可在他眼底.她早已是一縷香魂.他何苦要演.又演給誰看呢.

她似乎從來沒有真真正正地認識過她愛的男子.他隱藏得那麼深.每一次她覺得自己足夠了解他的時候.卻又讓她恍然地覺得陌生.

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後縮了縮.她怕會控制不住自己的腳.就這樣跑了出去.她想過千百次的見面.卻從沒想過會是這樣的場景.

他可以站在她的面前.指責她.甚至表現得不屑一顧.嘲笑諷刺.也可以只是用那雙幽深的眼眸看著她.冷冷的.如同寒冬的冰雪.或者比較好的.感念她好歹救了他一命.可以心存慈悲地放了她.

夏初汐的手逐漸地變得冰冷.她突然害怕去見這樣的他.她想起墜崖時聽到的那聲嘶吼.她的心就抑制不住地顫抖.那樣的霸道.讓她覺得害怕.

她只是來解開她的心結的.為何卻有一種心結越解越多的錯覺.她想捂住自己的耳朵不去聽.心裡卻那麼坦誠地告訴她.她想要聽到他的心聲.

崖邊的氣氛有些壓抑.陽光隱進了雲層之中.感受不到它的溫暖.容華久久地凝視著天際.眼睛一眨不眨.彷彿只要他眨一下.就會錯過見到夏初汐的機會.

良久的時光.他終於笑笑著移開了目光.仰頭又是一口酒.神思卻一直很是清醒.淡淡道.「初汐.如果朕當初放了你.你現在是不是可以活得很好呢.」沒人回答.耳邊回蕩的只有風聲.他頓了下.說道.「可我不想.」

「如果給我一個這樣的機會.我還是不想要放開你.可是我又不想讓你死.初汐.你說.我該怎麼辦才好呢.」

「你從來不肯入我的夢.就是連一個夢也不肯給我.你一定很恨我.對不對.恨我那麼狠心地對你.恨我沒來得及救你.所以.就算你不在了.你也不肯見我是不是.」

他講得那麼平靜.沒有任何音調的起伏.嗓音卻夾雜著一絲顫抖.墨黑的瞳眸如水墨繪就一般.是毫無波瀾的墨黑.黑暗的顏色.絕望的氣息.

他掏出懷中藏著的一顆相思子.紅得似血一般的顏色.他笑笑.小心地捧在手中.彷彿捧著世間最珍貴的珠寶一般.沉聲道.「初汐.你種的相思子活得好好的.不久之後.它就會開花.就會結果.你為什麼從來都不回來看一下呢.就沒有人值得你留戀了嗎.」

夏初汐從來不知道.容華也會有這麼多話的時候.絮叨得像個阿婆一樣.他一直都是冷淡的.惜字如金.可如今.只有他一個人.他反而絮絮叨叨不停.

她發誓她很想笑話一下他.可嘴角勾起的時候.眼角的淚卻這樣毫無預兆地滑落臉頰.淚水順著她的臉蜿蜒著劃過她乾裂的唇瓣.她輕輕地舔了一下.鹹得發苦.

一隻大手輕輕地拭去她眼角殘餘的淚水.她真的不愛哭.無論多痛.多苦.她都哭不出來.可是一旦遇到這樣溫暖的事情.眼淚彷彿不聽話一樣.任性地往下流.

阿郎攤開她拽得緊緊的手掌.他的手竟然比她的手還要冰冷幾分.似是思索著該怎麼表達.半晌.才緩緩地在她手心寫道.見不見他.你自己決定.只要你好.我們都好.

夏初汐揚眸看他.依舊是一個淺淺的輪廓形狀.看不清晰.可她感覺得到他的眼光.那樣熟悉的感覺.恍然那個如水一般溫柔的男子.唇邊始終揚著一抹溫暖的笑意.

她吸了吸鼻子.眼淚流著的時候.唇角卻在笑.她以為她會像在山洞裡那次一樣.哭得稀里嘩啦的.可僅僅只是平靜地落下幾滴眼淚.心情平靜得如同陽光般清淡.

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容華.她很感動.很心疼.但更多的卻是平靜.如花般的年紀里.她一直想要得到他的愛.他的讚賞.可如今.這一切.似乎沒有那麼重要了.

記得他們那時定下的賭約.他肯定她會重新愛上他.她肯定地告訴他不會.從而有了這個賭約.愛情從來不是遊戲.不能用來打賭.

結果的結果.無論誰輸.無論誰贏.都早已不重要了不是嗎.愛了就是愛了.不愛了就是不愛了.打再多的賭也挽回不了什麼.

在最美好的那一年裡.他們至少有過那樣一段美好的回憶.可終究.事實是殘酷的.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來.隔著那麼多的人.那麼多的事.那麼多的仇.那麼多的怨.他們還能如何摒棄一切走到一起呢.

夏初汐從來沒像現在這樣冷靜過.她轉過眼.看著遠處模模糊糊的一抹金黃的寂寥背影.緩緩地站起身來.抬手拭去了臉上的淚痕.指尖微涼.唇瓣殷紅.嬌小的身子掩在樹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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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顏錯:誓與君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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