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0章 背後陰謀
||夜已深.如墨一般的顏色揮灑在整片天空之上.沉鬱得如同暗夜的使者.明亮宮燈環繞著的紫宵殿卻如璀璨的夜明珠一般.驅散了滿室的陰暗.
金黃衣襟微微敞開.衣襟處綉著精美的龍形條紋.燭光之下活靈活現.彷彿要一躍而起.直衝雲霄一般.紫檀木桌上的龍形香爐里泛著裊裊輕煙.散發出淡淡的龍涎香味.
容華握緊手中的折本.眉間微蹙.好看的臉露出嚴峻的神色.渾身散發出一股王者氣息.處理國事時候的他.是這世界最惹人沉迷的帝王.
他手拿硃筆.快速一勾.眉間的神色越發不好看.忽然惱怒的扔下手中的折本.疲倦地按了按自己的額頭.臉上難得現出疲憊之色.
德福見狀.不著痕迹地上前幾步.俯身撿回了摺子.復又返回容華的身後站著.將折本恭敬地放在桌上.這幾日來.西邊與嵐國相交之地頻頻傳來乾旱的消息.至今仍是不得緩解.
容華已是好幾夜都不曾睡過一個好覺.每夜都批奏摺到半夜.有時候累了.也只是撫了撫額頭.頃刻便又繼續批閱.無論德福如何勸都沒用.他一概不理.
大旱發生至今已有好些時日了.至今仍是滴雨未落.田裡種的作物都早已枯乾了.就是掘地三尺也尋不到一絲水的痕迹.百姓早已是民不聊生.現在正有大批的難民正逐漸地往國都湧進.這樣的情況.著實不樂觀.
一旦百姓得不到滿足.便容易發生暴亂.極易引起內宮官權的爭鬥.若是引起兩極分化.便給了他國的可趁之機.容華不得不慶幸.幸好嵐國正處於更替朝代的時候.勢必內部已是一團亂麻.
若以現在西邊的形勢.嵐國若是出兵突襲.肯定馬上便會淪陷.西邊的護城樓一旦淪陷.他們便可長驅直入.將他們打個措手不及.
所以.在抵抗大旱之際.容華也不得不考慮一下防衛問題.提高軍事能力.但是首要其沖的.是解決當前乾旱的情況.
這也是讓容華最為頭疼.天災原就不可避免.何況上天的旨意又是如此地難以揣測.搞不好明天.或者等一下就下雨了呢.當然.若是當權者都抱著這種僥倖心理.那百姓就只有等死的份兒了.
容華向來清醒.自知此事不能依靠陰晴不定的上天.其實更讓他生氣的事.早前他已撥下大批的銀子下去賑災.但據回報.通過那些貪官的層層剋扣.到達西邊受災區時已是囊袋羞澀了.
他眸色低沉地抿了一口茶水.才覺茶水早已冰涼.眉間不由蹙起.德福見狀.連忙示意身旁伺候的侍女換杯新茶.容華卻是揮了揮手.示意不用了.
墨黑眼眸如劍般尖利.他看了看方才折本上畫出朱紅印記的地方.陷入沉思.良久.像是做了一個什麼決定.起身離開了紫宵殿.
翌日晨曦初起.小鳥啁啾.白雲渺渺.樹木青蔥.一派祥和的氣息.
早朝過後.容華單獨留下了容詡一人.坐於高位之上.以手支額.盡顯疲憊之色.他眸色沉沉地看著他.似在思索這個決定的可行信.
容詡看著他異樣的神態.眸間掠過一抹憂慮.他自然知道這些日子以來容華被西部大旱之事弄得精疲力竭.他很想為他分擔一些事情.卻不知該做何事.
離開朝堂太久.過慣了閑雲野鶴的日子.猛然回到這爾虞我詐的朝堂之上當真是很不適應.若不是他名號尚存.至少還是個王爺.其他的大臣才給他留了三分薄面.
容華從小就是他想要效仿的榜樣.他睿智聰慧.行事果斷.絲毫不拖泥帶水.當斷則斷.自從即位以來.也將祁國的一切大小事務處理得井井有條.雖說行事暴戾狠毒了些.但嚴刑酷吏自是有些道理的.至少.祁國鮮少出現燒殺搶掠之事.
終歸是性子不同.他向來自由散漫慣了.不喜歡被約束的生活.此次若不是因為那個人.他也不會再重新回到這裡.可回來之後他才逐漸的發現.這些年他得來的自由.全是靠容華在支撐著.他以他的能力和謀划換來了他的自由.
為此.他用了好幾個月的時間重新拾起了那些曾經被他棄之如敝履的知識.他不想皇兄在失去夏初汐的同時.還要一邊承受著國事的繁重.
「皇兄.若有何事需要臣弟.儘管直說.」他們兄弟感情自小就好.別的宮內兄弟相殘的戲碼從未在他們的身上發生過.只是因為一件事.讓他們之間的感情疏離了許多.但他們都明白.此事怪不得誰.
容詡如是說的時候.腦海掠過一個窈窕的身影.心口處隱隱地傳來疼痛.饒是過了這麼久.她依舊能牽動他的心.
容華抬眸看向了容詡.古潭般的眸子幽深無底.毫無波瀾.他的手指狀似無意地輕叩桌沿.一下一下.蒼勁而有力.
剛毅的臉頰微微地柔和下來.他看著站在底下身姿挺拔的少年.恍然回到了多年以前.那時候的容詡.調皮好動.他卻已是少年老成.安穩持重.他竟然是一張冷臉相對.但容詡卻自小就愛在他的身邊搖晃.
兩兄弟的感情一直很好.這在深宮之內是極為少見的.直至他順利地登上皇位之後.他卻笑著提出了要當個逍遙王爺的要求.
他原本以為.或許在不知不覺中.兄弟之情早已變味.他其實也跟其他的皇孫子弟一樣.在覬覦著這個高高在上的皇位.后來.他才知道.他的離去是另有原因.
「你怎麼看待西部大旱之事.」容華輕輕地勾動唇角.突然之間.他很想聽聽他的弟弟有什麼樣的見解.
容詡略一沉思.緩緩道來.「臣弟覺得此事頗為怪異.天降大旱確實是毋庸置疑的.也屬自然.但西部之地處在與嵐國相交之地.向來雨水頗豐.更是常年都蓄有雨水以供備用.皇兄可記得四年之前重新整修的水庫.」
話落.容詡抬眸看向容華.容華沉思著點了點頭.眸中微微露出讚賞的神色.示意他繼續講下去.
容詡得到他的回答.便繼續分析道.「按理說.這幾年來祁國一直雨水豐潤.水庫里應當蓄了不少的雨水.再經過提取使用.也應足夠應付此次大旱才對.但據那裡的地方官員所說.水庫里卻是水量稀少.僅能支持一日.」
頓了一下.他心裡隱隱地有了結論.堅定道.「臣弟以為.此次救災事宜.必定有人從中做歹.企圖混淆視聽.」
容華讚賞地看了一眼容詡.唇角笑意越濃.但僅是瞬間.眉頭便又蹙起.道.「你分析得不錯.水庫無水之事著實奇怪.這也是朕找你來的原因.」
「皇兄想讓臣弟去調查此事.」容詡揚揚眸.露出陽光一般的笑意.頓時覺得陰鬱之氣一掃而空.
容華點點頭.「這僅是其中之一.如今救災之事刻不容緩.瘟疫已是四處蔓延.若是難民東遷.極易為其他的百姓帶來未知的病毒.阻斷病源和解決水源問題是目前最為重要之事.何況此次事件.究竟是內賊所為還是外人侵犯.也需要細查.」
「皇兄考慮得是.臣弟即刻準備行囊.立即出發.」容詡斂起笑意.眸中滿是堅定的眸光.「臣弟告退.」
「慢著.午時過後再出發不遲.朕也一同前去.」容華淡淡出聲道.並非他不信任容詡.只是心裡的某個地方.似乎在叫囂著.讓他去那裡.
容華的話嚇了容詡一跳.急忙道.「皇兄不可.國不可一日無君.皇兄若是走了.難保不會有唯恐天下不亂之人趁機作亂.皇兄若是不放心.可再派幾個大臣隨臣弟前去.」
「你說得出那一番見解.朕就沒有什麼不放心的.只是……」容華蹙眉.他說不出心裡莫名其妙的感覺.就連他自己也不明白是什麼.又如何向容詡說明.只好下令道.「總之.朕非去不可.離開的這段時間.朕會命楚蒙城暫時監國.午時一刻出發.有什麼事.就抓緊去辦吧.此次的任務也許比想象中的要兇險許多.」
容華深深地看了一眼容詡.轉身離開了金碧輝煌的宮殿.容詡卻因他的話怔在原地.為何他有種錯覺.似乎容華知道所有的一切.
恍惚走出宮殿之時.迎面卻撞上了日思夜想之人.他怔怔地站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一雙手也不知該往哪裡擺放.
她似乎變了.面容清冷如霜.以前靈動的雙眸此刻卻如同平靜的湖水一般.只是在看到他的時候微微掀起了波瀾.頃刻又平復下來.
她從容不迫地向他點點頭.以示打了招呼.他該給她行禮.可他只是這樣怔怔地看著她的美眸.在她觸不及防的時候一把將她從侍女身旁拉走.
明明過了很長的時間.可是兩手相握在一起的感覺卻是如此熟悉.更莫名地契合.彷彿一切從未改變.一直都沒變.
他拉著她停在一處池塘邊.池邊有清風相拂.池塘里蓮葉層層.隨風擺動.潔白蓮花競相綻放.花瓣之上透著細小水滴.亭亭而立.
被他這樣拉過來.她竟然難得地沒有放抗.容詡原本有些欣喜.回頭看她之時.卻見她的臉色依舊同方才一樣.未曾變過.
他唇角微苦.澀澀地從唇邊攢出一個笑意.親昵地喚道.「怡兒.」如同情人間的輕喃低語.池邊拂過一陣清風.吹得蓮葉層層疊疊.如波浪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