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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真正九歲的賀望嵐,雖然也會看到這個東西,卻仍是一頭霧水不大明白,現在自然是不一樣的,他本身太特殊了,遊走於灰色地帶的時候,見過的此類玩意兒也太多。
有人說,鬼這種東西,事實上只是人殘留在這個世間的執念,賀望嵐覺得還挺對的,反正他是沒見過黑白無常死神勾魂這種事,但是這一團團的黑影,倒是真不少,不過正常人大多看不到他們,即便是它們從你的背後飄過,你也只是覺得有點兒涼而已。
當然,也是有厲鬼的,但是人撞上厲鬼的概率,大概和中彩票差不多,每年吧,總有那些個人能種彩票,不過放心,大多數時候,那壓根兒就輪不到你。
而且,形成厲鬼的原因說句實話,大部分時候和人有關係,人心比什麼所謂的厲鬼要可怕多了。
這兩個,應當是半成品,還沒形成的厲鬼,但是吸收的負面情緒以及血氣瞧著已經不少了,再給它們一段時間,大概就要成氣候。
丁曦看向賀望嵐,順著他的目光抬起頭,卻是什麼都沒有看到。
「那裡有什麼?」他肯定地說,以他的敏感程度,剛剛那支架落下來的時候,他感到一陣寒意,不是那種落下時帶出的勁風,這一點他還是可以分辨的。
賀望嵐壓低了聲音,悄悄道:「恐怕馮阿姨得罪了人。」
「……看她的脾氣,不得罪人才比較奇怪好嗎?」丁曦無奈地說。
馮璃實在不是個脾氣好的人,尤其在工作中的時候,化身女暴龍的時候太多了,演員一個不順心說換就換,特別不給一些人面子,比如今天換掉了佟永瑞,對於劇組的人而言,也不是多令人驚訝的事,她曾經還換過大牌呢,佟永瑞這種只是剛起來的小生,她哪裡會注意那麼多。
賀望嵐想了想,丁曦說得還真有道理……馮璃她有不得罪人的時候嗎?
那邊已經有人幫周沙明粗略包紮了一下,幸好傷得不重,只是擦破點皮,也不需要上醫院,只是剛進組就發生這樣的事,到底有點兒不吉利,頗有點兒血光之災的感覺。
這年頭拍戲的唱歌的,就少有不迷信的人,連為了事業改名字的都多的是。
賀望嵐看了一會兒那兩個黑影,轉身去給丁曦倒了些水,只是加了一點兒東西進去,「喝這個。」
丁曦也不猶豫,當下就喝下去了,仍然是清水而已,卻透著些許很難形容的甜味兒,很淡,滾過舌尖的時候不注意甚至都不太容易察覺。
喝了之後再抬頭,丁曦也如同賀望嵐一樣,看到了那兩團黑幽幽的影子。
「給我喝的這個是?」
「花蜜而已,」賀望嵐抬著頭,「長期喝的話對你有好處。」他說著。
丁曦挑了挑眉,沒說什麼,所謂的好處……是能看到這種東西嗎?
這當然不是普通的花蜜,賀望嵐的身體事實上基本上可以說是人類,但他也擁有天堂鳥的特性,花,當然是有花蜜的,只是他同普通的花妖不一樣,要將他的血液轉化成這種無論對人對妖都大補的花蜜,一滴而已,就足以讓他脫力好一會兒,事實上,還是他現在年紀太小,還太弱的原因。
剛剛他將杯子遞給丁曦的時候,那兩團黑影幾乎想也不想就要撲過來,這種東西,人類聞不到,它們卻能嗅到那種幾乎讓它們神魂顛倒的香氣。
但是賀望嵐身上的氣息,又讓它們不敢過於接近。
丁曦喝下去自后,它們才迅速回到了棚頂。
「這要怎麼辦?」趁著那邊開始收拾的時間,丁曦問賀望嵐。
賀望嵐伸出兩根手指,認真說:「兩種辦法,一是直接把這兩個給滅了,這樣雖然還會招來鬼氣,但是再養到這個程度還是要花挺長時間的,而且那個作亂的人也會受到一定的反噬,不過治標不治本,二是找到干這事的人,把招鬼的玩意兒給燒了,自然就解決了。」
丁曦:「……」
他沒想到跟著來演個戲,還要兼職抓鬼,還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他只是個七歲的小孩子好么!
「……如果,我是說如果,放任這東西下去,會怎樣?」
賀望嵐一直是那副冰山模樣,「會越來越危險,一開始只是麻煩,這次見了血光,慢慢慢慢下去,養得更久一些之後,會奪命。」
丁曦:「……」
說句實話,這「鬼」和想象中不大一樣,甚至瞧著不像是「人」,丁曦原本以為,那些個鬼應當是人模樣的,然後有一張恐怖的臉,或者是沒有腳之類的,那些個電視里不是都這麼放的嗎?
但是面前這個……瞧著就像是兩團黑霧。
「它們都是這樣的嗎?」
「不都是,」賀望嵐淡淡說,「只是這個不是天生的鬼,是被人招了來的陰氣,當然不一樣。例如有些人體質古怪,能過陰,說穿了就是容易鬼上身,如果是尋常的鬼,上身之後雖有些傷,卻也不會怎麼樣,這種凝結起來的陰氣太重,已經要化作厲鬼了,上身會要人命,所以我說養下去會很危險。」
丁曦的臉色更古怪了,現在讓他們兩個小孩兒,也不可能立刻去找到那個使壞的人,於是,要怎麼先將這東西給消了?「總不會和電視上一樣,還要灑點狗血作法吧?」
賀望嵐失笑,「哪可能!你看那些個道士裝模作樣的,大部分時候都是為了弄個架勢出來,實際上根本沒那麼麻煩。阿曦,你的身上陽剛正氣很重,它們事實上是怕你,才想要傷你,回頭弄個桃木符菩提子什麼的,算不上太難,鬼並不比人強到哪兒去,很多人不過是害怕未知的事或者看不到它們,才會覺得可怕,鬼其實怕很多東西,怕陽剛之氣,怕正氣清氣,怕見血的殺氣,東西類的就更多了,市面上說的辟邪的玩意兒大多都有點作用。」
「那現在呢?」
賀望嵐伸出手來,這還是一隻孩子的手,就已經五指修長,骨節分明,丁曦又一次看到了那繚繞的橙色光點,隱隱約約,忽明忽暗。
他只是一伸手,那兩團黑影明明沒發出什麼聲音,丁曦卻一皺眉,感覺耳朵好似被刺了一下,然後他就看到兩團小小的東西在賀望嵐的手掌上滾動著,被他一捏——消散了。
半成品而已,如果已經是厲鬼了,那還要麻煩一些,這麼點兒,對賀望嵐來說壓根兒沒什麼難的,但是看著輕鬆,他到底還是臉白了一下,這陰氣有煞,對他多少是有點傷的,畢竟還是小孩子,換成是成年的他,那就是真輕鬆了。如果那麼簡單,之前看它們團在棚頂他就可以滅了它們好嗎?
只是當時不確定這是人為還是天然,荒郊野嶺偶爾會有這樣的玩意兒,但很多時候,它們並不傷人。
丁曦:「……」
卧槽說那麼多有的沒的,隨手就可以滅了,要不要這樣扯那麼多?
……另外,那個辛辛苦苦招鬼來據說還會被反噬的傢伙你還好嗎……
那邊周沙明還苦著臉,但好歹這位偶像明星不算太嬌氣,很快就去換了戲服來,同丁曦身上差不太多的黑白道士袍,這位長得很不錯,和喬碩站在一起,還真挺養眼。
馮璃不耐煩地等著趕過來的演員,大概又過了半個多小時,就有個眉清目秀的年輕人走進了片場,幸好這位本來就住在上海,否則這一個小時內趕到片場根本就是天方夜譚好嗎?
「好了,涵一,先去換個衣服,妝不忙。」
男演員的妝比女演員要好處理,這位陳涵一先去換衣服的時候,周沙明和喬碩已經在做髮型上妝,馮璃就招招手讓丁曦也一塊兒過去,給他們講起戲來。
有時候看電影的時候觀眾會發現,咦,怎麼某些個演員演技忽高忽低,這部電影看著好厲害,到下一部可能又會很糟糕。
事實上,演員的發揮和最後熒幕上呈現出來的模樣,很大程度上是和導演有關係的。
馮璃是一名很年輕的導演,但是拍攝大片的經驗,國內少有人比得上她,畫面甚至比大部分的男導演還要大氣,於細節上,又有女導演特有的細膩。
接下來要拍的,馮璃還真有那麼點兒頭疼,她的兒子丁曦是純粹沒拍過戲的,周沙明是個偶像明星,她還真不指望這位有多少演技,而喬碩雖然是科班出身,卻壓根兒沒什麼拍電影的經驗,拍電視劇和拍電影,區別還是挺大的,電影的幕布太大,演員的細節,包括表情與眼神都會被放大,有一些人的演技在電視劇里看著還好,一到電影里就顯得慘不忍睹,多半就是因為這個,放大的熒幕會將演員的缺點也放大。
唯一讓她放心的就是還在換衣服的陳涵一,這位同她認識也已經不下五年了,奔三的年紀,保養得卻還不錯,叫馮璃說,那就是純粹懶的,拍一部戲就要宅個一年半載,這是人幹事?
但是不可否認,陳涵一不論是演技還是台詞功力,都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馮璃覺得這位如果不是這麼懶的話,早就不會是這樣還在二線與准一線之間晃蕩了。
「這段棚內戲最後都是會加特效的,吊威亞的時候,要注意表情,千萬不要太在意威亞的存在……」馮璃說著,「周沙明,雲陽的性格比較沉默,但是沉默不是讓你發獃,喬碩,雲虛的話很多,你的台詞背得怎麼樣了?」
「沒有問題,都背熟了馮姐。」喬碩肯定地說。
馮璃點點頭,「先說一段我聽聽,就那段和小曦對的戲。」
丁曦看過來,幸好剛才他和喬碩都剛對過這段詞。
從武當山上下來的四個道士是為了追回七星劍,其中弄丟七星劍的是沉默的雲陽,一路都是滿心焦躁愧疚,雲德是他師兄,雲虛是師弟,都是自願陪他下山來,但是他們怕只他們三個不行,所以誆騙了山上武力值超高的小師叔玄清一塊兒。
「師叔,這個東西很貴的不要打壞了,啊,那個!小心小心,噢,那個混蛋又來了,師叔!」喬碩喊著。
丁曦手上暗自比了個劍招的模樣,「雲虛,閉嘴!」儼然一副頗有威嚴的小大人模樣。
「停停停。」馮璃皺著眉,「這不是讓你們念台詞!喬碩,你的那段說得太平了,給點兒感情好嗎?小曦,你可以再凶一點沒關係……」
於是,再來一次。
要凶?簡單啊!
對於丁曦而言這才不算難事,又對過一遍,這時候一個聲音橫插|進來,「雲虛,不用緊張,憑師叔的本事,自然會有分寸。」
聲音清冽,不見其人只聞其聲的時候,都會對這個人產生極大的好感。
丁曦心神一清,不知道為什麼,這聲音猶如一道清流,讓他整個兒都穩下來,聽喬碩接下去的台詞,明顯也去了幾分燥意,變得乾淨利落多了。
馮璃鬆了口氣,有時候,演員與演員之間,是會有一種效應在的,除了方才丁一池、江炳華和葉卿三人那種壓倒性的演技,直接襯得旁人都黯淡無光,也有陳涵一這會兒這種掌握了節奏之後,能帶著身邊其他演員進入狀態的演技。
當然不是說丁一池他們演技不如陳涵一,更不是他們故意這樣,恰恰是丁一池三人的演技太厲害,一般的演員很難進入他們的快節奏,才使得旁人與他們對戲的時候,被襯得演技慘淡,陳涵一卻還沒到那個水準,而且他演戲的節奏很舒緩,往往就能帶動身邊的其他演員。
有陳涵一在這段戲中,起碼能讓她省小半的心。
而這位,才剛剛看過劇本而已,進入狀態就是這麼快。
這一行里,還是有天賦一說的,陳涵一就是很有天賦的類型。
……於是,馮璃愈加對這位懶的程度恨鐵不成鋼!
「來,小曦,這位是武術指導田老師。」馮璃說著。
丁曦抬頭,咦,武術指導?
只稍稍觀察了一下,丁曦就翹起了唇角,嗯,這人,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