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8第八章

賈母派人去拿賈璉屋裡的人的時候,邢夫人剛吃完飯,心情正不好。

原因就是因為剛吃的這頓飯!

「廚房那些人,是越來越沒把我放在眼裡了!」邢夫人狠狠一記拍在桌子上,還算嬌美的臉上怒火雄雄,桌上汝窯小盅茶壺被震得都跳了下,可見她到底是有多憤怒!「我一大早的就囑咐了讓給燉的天麻乳鴿,這都催了多少遍了,他們居然還沒給我送來,這算什麼?是覺得我這個大太太點不起個菜了,還是故意不給我送?」

王善保家的是她陪房,最是她的心腹,聞言亦是義憤填膺道:「可不就是!這些大廚房的人,最是勢利眼了。我去那邊點個菜,他們還要收銀子,呸,老太太那裡,一個月菜牌都給寫了名掛在牆上,一天一個樣一個月都沒個重樣的,鮑參翅肚人蔘燕窩,想吃了吩咐一聲就成,怎麼沒見他們開口要錢?二太太那邊,珠哥兒大姑娘一點一個點心花樣,那些人,跟個哈巴狗子一樣湊過去,怎麼沒說收錢?輪到咱們了,倒說超出份例了,要給錢了!?早上我就給了他們頓好罵,呸,沒得這麼看不起人的!可沒想到啊……」搖著頭,王善保家的氣怒不過,拍著胸口撫氣道,「他們膽子這麼大,竟然直接就不給上菜了!」

邢夫人叫她說得怒火更是衝天而起,她續弦入榮國府,家世又比之榮國府差上一大截,叫妯娌王夫人壓得喘不過氣來,就更注重顏面,他人的看法。平日下人多嘴一句都能叫她勃然大怒,更不要說今天這樣□□裸的輕視了!

一盤菜是小,不送過來背後這事是大。

往小了說,這是廚房那邊小看了她這個大太太。往大了說,這些人壓根沒把她當回事!

「反了天了!」邢夫人咬著牙根,「還真當我這大太太是個擺設,奈何不得他們了?」叫了王善保家的,「你去,把廚房管事叫過來,我倒要問問,我這個大太太,在他們眼裡,還有沒有點分量了!」

王善保家的答應一聲,轉身領著人就走了。留下邢夫人坐在原地,越想越氣,既恨王夫人,又恨賈母。

她知道,自己娘家邢家不過是普通官宦之家,父親鴻臚寺四品的官,又不是什麼油水豐厚的差事,她這麼個邢家的女兒,能嫁到煊赫至極的榮國府長房來當續弦,那是實實在在的高攀了。比起娘家是王家的王夫人,她矮了一個頭不止,見識出身都比不過人家!

可這女人出嫁了,誰還看娘家的?那都是要看夫家的。

王氏出身再好,嫁的也是次子,自己出身再普通,那也是長嫂。結果呢,賈母倒好,她嫁進門六年了,連提都沒提過把掌家權交給她,本該是當家太太主持的中饋事宜,全都交給了王氏,庫房的對牌,邢夫人嫁到賈家六年,更是碰都沒碰過!

誰家的長媳是跟她一樣的?

邢夫人最委屈的是,賈母甚至連個機會都沒給她,連讓她試一試的機會都沒有,直接認定了她做不好,讓她連「因為做錯所以被剝奪管家權」的機會都沒有,在外面行走,人都知道她是個不得婆母重視的,人人看低幾分,背後還說她,定然是個沒用的,否則,好歹面子上,賈母也該給她個試手的機會,如今這樣,定然是賈母瞧准了她小門小戶出來的,沒能耐!氣得邢夫人差點吐血。

外面的閑言碎語,邢夫人還能躲著乾脆不出門,可家裡面的事,才真的叫邢夫人恨毒了賈母和王夫人。

不主持中饋,不得老太太歡心的大媳婦,不得丈夫寵愛的大太太,邢夫人在這府里,就是這麼個地位,膝下又沒個一兒半女,府里下人,誰都看輕幾分。對比賈母王夫人那邊的熱鬧巴結,邢夫人這裡,那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以前就都欺負我,如今,連個下人都要爬我頭上了!」

邢夫人想到傷心處,眼淚都要出來了,保養良好的指甲深深掐進了肉里,低咒著發誓,今兒她要輕易放過廚房的人,她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這麼胡思亂想賭咒發誓的咬牙切齒了半天,王善保家的終於回來了,而且一反剛才出去時的怒氣,是眼睛發亮興沖沖的跑了進來,一路驚叫著「太太,太太!」

憑邢夫人對她的了解,肯定是出事了。

果然,下一刻,就見王善保家的神秘兮兮的把屋裡伺候的丫頭都給叫了出去,單獨留下她們兩個,激動的說道:「太太,您知道我剛才去廚房,聽到什麼了?」

邢夫人心情正不好,沒心情跟她猜,皺著眉:「有話快說,別藏著掖著,沒心思跟你扯!」

王善保家的唉了一聲,看邢夫人鐵青的臉色,再不敢吊胃口,道:「太太,我剛才去廚房那裡,聽到了個大消息,璉二爺,醒過來了!」

「什麼?」邢夫人驚的一下站了起來,不敢置通道,「你說什麼?璉兒醒了?」

王善保家的點著頭:「是啊,我剛聽說的時候還不信呢,可廚房裡的人都說,確確實實是二爺,說是肚子餓了,親自到得廚房吃飯,還給弄髒了那邊珠哥兒的燕窩粥,喝掉了老爺吩咐給做的湯,吃掉了老太太那邊的蝦,李大廚給多說了幾句話,也叫二爺給了好一通排頭,這會兒,二爺拉著李大廚,還去老太太那邊告狀去了!」

邢夫人開始還有些不以為然,賈璉醒了就醒了,又不是她肚子里出來的,便是真的死了,跟她又有什麼關係,醒過來了,她也占不到好處,平時這孩子跟她也不親,想到自己膝下要是一直沒孩子,等將來賈赦沒了,自己還得靠著這個繼子過日子,邢夫人有時候都寧願他死了!因此見著王善保家的眉飛色舞的,心裡還老大有些不高興。

等聽到後面,才漸漸有了笑模樣。

「我記著,這個李大廚,是二房那邊那個的人吧,你說璉兒拉著人去老太太那裡理論去了?」邢夫人情緒一下高漲起來,賈璉是不討人喜歡,可王夫人更叫她厭惡,要是這次,賈璉能借著李大廚,給王夫人個沒臉,她自然是樂得看見的。

王善保家的就是猜准了邢夫人這心思,才巴巴跑來報信的:「可不是。這廚房大管事,多油水的一個差事,不是二房那邊的人,能走到這位置?」她湊上去,笑道,「我聽廚房的人說了,二爺那邊可出了大笑話了,您道怎麼?二爺昏迷醒過來,屋子裡一個人都沒有,點心茶水也沒,把二爺給餓的啊,連等都來不及了,直接跑廚房吃東西去了。李大廚還在那裡唧唧歪哇,把二爺給惹毛了,當著人的面說要處置他呢!」

邢夫人眼睛刷刷亮起來:「果真如此?」

王善保家的拍著胸口道:「我要沒打聽清楚了,能跑來告訴太太您嗎?」

邢夫人登時嘴角都要咧到耳後根去了:「好,好啊,這可真是個好消息。二房那邊不是主持中饋嗎,不是管著內院的大小事嗎?璉兒屋子裡出了這麼大事,我看她這次,怎麼討得了好!」

想到賈璉鬧起來,王夫人跟著一併沒臉,邢夫人再坐不住了:「那璉兒呢?他現在在哪兒?去老太太屋裡了?」

王善保家的算一算:「應該差不多該到老太太屋裡了!」

「那還等什麼?咱們也趕緊去啊!」這麼好的一台戲,不去湊湊熱鬧,不是可惜了?邢夫人趕忙讓她給自己梳洗整裝,忙不迭帶著人往賈母的住所趕。路上想了想,讓人給賈赦去個信,告訴他賈璉醒了,剛才在廚房,還叫人給怠慢了。一邊趕著往賈母屋裡,心底一路思量,到時候,該怎麼落井下石才好。

也巧,半路上就給遇到了賈母屋裡的碧雲拿著賈璉屋裡的丫頭婆子過來,為首就是賈璉身邊的大丫頭玉芝,平日里嬌嬌俏俏的一個丫頭,這會兒頭髮也亂了,簪子也斜了,衣服還有些凌亂,看著好像打了一架似的。當下幸災樂禍的捂著嘴笑起來,明知故問道:「這不是玉芝嗎?怎麼鬧成這樣了?碧玉啊,你這麼帶著人,這是要去哪兒呢?」

不怪她幸災樂禍,誰叫這個玉芝是賈赦原配張氏留下來的人?平日把賈璉守得跟什麼似得,每次她去看賈璉,都一臉提防,好像她要害人一樣。呸,還以為是什麼忠心的僕人,不也是偷懶懈怠被抓住了?

玉芝叫邢夫人笑得是臉上漲紅,低著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邢夫人心中更加痛快:「我聽說,璉兒醒過來了?玉芝啊,這可不是我說你,好歹我也是璉兒的母親,璉兒醒過來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也不給我來個信?我也好去看他?」

玉芝自己也沒想到,偷個懶的功夫,病得那麼重的賈璉,說醒就醒過來了,還鬧出了那麼大事,導致如今,她怕是前景不妙,心底本就惴惴,叫邢夫人這麼一譏諷,全身血液更是直往頭頂上沖,又羞又氣,咬著唇,半天說不出話來。

邢夫人這才冷哼一聲,啐道:「下人就是下人,還敢不把主子放在眼裡……」嗤笑一聲,轉身就走了,再沒正眼看玉芝一眼。

從今往後,她也再不需要看了。

什麼原配夫人留下來照顧孩子的丫頭,哈,自己打自己嘴了吧!

邢夫人心情大好的一路走進賈母的屋子,一進門,就看見坐在賈母身邊的賈璉,笑著就上前拉著說了好幾句關心的話,可話還沒說完呢,就叫賈母當頭一盆冷水潑了下來:「你要有心,平日多關照點,這會兒,也不必這麼巴巴的問!」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直叫邢夫人羞得是滿面通紅,張嘴結舌的,好半天吐不出一個字來。

只能心底狠狠咒罵著:這個老不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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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逆子賈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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