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離奇的電話
昨天中午的時候,孫古船來我家找我,說博物館有個古錢的展覽,問我要不要去,這種東西我當然很有興趣,吃過午飯便開始收拾屋子,打算把我平時寫寫畫畫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鎖好,雖說如今早已經不怕人說什麼封建迷信,但在自己家裡放這麼多畫好的符紙,總歸讓我有一種不太踏實的感覺,萬一被人過來串門時候發現,別再把我當成什麼神棍。
可還沒等我收拾完東西,卻接到了一個離奇的電話。
打電話的人是我爸,這倒不是很奇怪,可內容卻讓我覺得有些蹊蹺,因為我爸說要出趟遠門,什麼時候回來不知道,還特意囑咐說讓我回一趟村子,把家裡一個黑色的鐵盒子找到,然後帶回城裡,誰都不要給。
我頓時感覺有問題了,我爸這人天生一副書生脾氣,做什麼事情都講究四平八穩,可剛才語氣明顯非常惶急,他出遠門太平常了,這些年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出去一次,不是和劉叔叔一起,就是自己走單幫,每一次走之前都會給我打電話,從來都是有條不紊的安排我的生活,並且強調又打給了我多少錢,這兩年時不時還會關注一下我又沒有女朋友之類。
可今天他似乎太惶急了,幾乎什麼都沒有交代,這種狀態太過反常,讓我覺得他不像是準備好要出遠門,反倒像是被仇家追殺跑路似的,尤其那個黑色的鐵盒子,那可是裝著他那些古怪圖紙的,小時候他連碰都不讓我碰一下,如今居然讓我給取出來,擺明是有人惦記上這東西了,他怕帶在身上不保險,要讓我這個多年沒有見面的兒子給保存著。
只可惜等我再要問的時候,電話卻掛斷了,我再撥回去時,卻是一個小賣部里的公用電話,他的手機也關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充斥我的心頭。
孫古船剛好正從我家廁所回來,見我臉色不大好看,趕緊問道:「兄弟,怎麼了這是?」
「我爸那邊可能有點事,讓我回去取一樣東西。」
孫古船這人察言觀色能力很強,頓時意識到可能不是什麼好事,關切道:「要不我跟你一起回去?咱倆一塊兒請幾天假,最近沒勁的很,我也正好想出去散散心呢。」
「也行,那就一起吧!」我這麼做是有考慮的,因為我不知道我爸那邊究竟是什麼事兒,那鐵盒子是否還有別人想要搶奪,我雖說一直都鍛煉身體,後來經人介紹,跟一些拳師也學過些功夫,但都是野雞把式,真遇上行家保證完蛋,孫古船這方面跟我差不多,不過戰鬥力稍微強點,多他一個我也多一分把握,而且我是遊戲公司編外美術,他現在給人在古董店幫忙,工作還都算清閑,便點點頭道:「老孫,跟著去可以,不過這趟可能不那麼太平,你可得想好了!」
孫古船大言不慚道:「沒事兒,打得過打,打不過跑,這是我們家祖訓!」
他這話聽得我哭笑不得,問道:「你們家到底幹嘛的啊?聽這話的意思不像什麼名門正派啊?」
孫古船搖搖頭道:「誰知道呢,也不跟我交底兒,說讓我好好學習找份好工作,別總惦記家裡頭這些事兒,不過小時候過春節,聽家裡大人吹牛逼時候說的挺玄乎,又是請神又是什麼驅煞氣,還說我們家祖上斗過殭屍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一輩兒輩兒的就把這規矩傳下來了,天大地大命最大!」
我想起我爸從小的叮囑,也覺得有些無奈,嘆口氣道:「你們家也是,這如今風水學也是賺錢的買賣,幹嘛不讓你學啊,真學會了不比大學生強,尤其咱這種草雞大學出來的,畢了業就直接失業,要不是你我勉強有點兒手藝,現在吃飯都成問題,你說何必呢?」
孫古船更加無奈:「沒轍,我是我們家好幾代唯一一個大學生,我爺爺說擱過去那會兒怎麼也是個秀才了,孫家好歹要出個讀書人,我就被從家族事業里分隔出來了,我那幾個表兄弟好像都學了點兒,可我問什麼他們也不說,可如今這畢了業,我不還是在靠著老手藝吃飯。」
因為事情緊急,我和孫古船沒再耽擱,直接買了去我所在村子市區的火車票,當天晚上坐著火車便出發了,到了地頭兒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我倆累得要死,可我心裏面著急,也沒在市區住下,直接找了輛到我們鄉里的小公共。
車子到了鄉里之後,我又開始找拖拉機,正巧遇到個從前村子里的玩伴,幾句老詞兒一套,他頓時認出了我,欣喜之後開著他的拖拉機,拉著我和孫古船,以及一大堆木料回了七里坪村。
孫古船似乎是第一次到鄉村來,下了拖拉機后看什麼都新鮮,我又跟我那位童年好友聊了幾句,順便打聽了一下最近村子里的狀況,發現似乎沒什麼異常之後,這才和他告別,迅速返回了小時候住過的家中。
家裡面很亂,這讓我沒來由的感到心驚肉跳,我爸是個很愛乾淨,同時也非常喜歡收拾屋子的人,哪怕平時的工作再怎麼忙,他也會在臨睡覺前將屋子收拾一番,這個習慣在我小時候如此,現在也是如此,春節時候他去我自己獨住的那間狗窩時,還特意幫我整理了一次,鬧的我自己都有些不適應,總覺得是住在別人家一樣,很多東西還因此找不到了。
我看了看屋子裡的擺設,基本上和我走的時候差不多,我最後一次回來是在大學畢業,從那算起,已經過了好幾年的時間,除了一些日用品更新換代之外,其餘的東西竟然還保持著好幾年前的老樣子,看起來我爸是將自己全部精力都花費在他那項未知事業上了,所以這件事情才更加值得懷疑,我甚至想到了什麼黑幫仇殺的橋段上,究竟什麼事情能夠讓他倉促離開,甚至都不跟我把事情說明白,還將最為寶貴的鐵盒子留給了我。
疑點有二,第一就是這屋子,很多地方都有被翻動過的痕迹,雖然十幾年沒有回來,但我憑著記憶還是能看出來,有些東西的擺放明顯不是我爸的習慣,加上他這人除了對那些圖紙很在意之外,其他東西都不上心,因此走的時候應該不會帶太多東西,可能將圖紙放在鐵盒子里之後,孤身一人就上路了。
事實上在我翻開一些柜子之後,也確實發現他幾乎沒有拿任何東西,他有限的幾件衣服我都有印象,除了那件最常穿的藍色棉布襯衣之外,其餘的一件沒少,褲子也只少了一條,而他以前每次有目的出行,衣服總是要裝幾件的。
第二個就是屋子裡被人翻動過的痕迹,我能斷定翻動我家的人對這裡很熟悉,至少是來過不少次的,他似乎在刻意複製我爸擺放東西的方式,只可惜有些地方做的還不太到位,比方說寫字檯抽屜里的那些盒子,他都是按照我爸那種歪七扭八的姿態重新擺好,卻沒發現每一個盒子的左下角,都能對應在抽屜內壁上刻著的一個點上,只要沒有對上,就說明有人動了。
我爸因為圖紙的緣故,當初幾乎把這個家弄得跟特務機關一樣,對我也進行了專門的培訓,因此我知道這裡的每一處機關,而現在至少有七處是錯誤的,擺明是有人在我爸離開之後進了這屋子。
我忽然意識到,那個鐵盒子可能不在家裡面,而是被我爸不知道藏在什麼地方了,而家裡面估計會有他留下的線索,可還沒等我仔細想,就聽外面有人凄厲的大喊道:「死人啦!快來人吶!劉二順喝農藥自殺啦!」
我頓時從沉思中醒來,和孫古船一起衝出門去看熱鬧,這個劉二順是我爸生前關係不錯的朋友,我爸性格原本挺活潑的,否則也做不了個體戶,不過自從來到七里坪之後,他就變成那種非常沉悶的人了,平時下了課就直接回家,繼續研究他那些圖紙,很少去參加廠里舉辦的什麼舞會或者茶話會,因此在這裡朋友也並不多,但劉二順這人絕對算一個。
劉二順比我爸小几歲,是這裡土生土長的農民,不過讀過初中,據說當初學習成績還算不錯,在這七里坪村也算是個文化人,而且這人還是個多面手,特別擅長鼓搗活動,他的關係也掛在廠子里,小時候經常給大家放露天電影,當初我還崇拜過他一陣,總覺得能放電影的都是大人物,比我爸那種成天在家鼓搗圖紙的強很多。
兩千年那會兒廠子改制,劉二順也因為學歷問題下了崗,不過這人倒是沒沮喪,而是拉了一幫人開起了錄像廳,後來又弄了個小網吧,我爸這人雖說醉心圖紙,但對新鮮事物接受能力還算強,在我那兒得知網上能找不少資料之後,就成了劉二順網吧里的常客。
劉二順因為以前讀過書,後來又吃了讀書少的虧,所以一直對我爸這個教師都很尊重,兩人一來二去成了朋友,頭幾年我回來過春節,我爸還很親切的把我隆重介紹了一下,因此我對這人印象挺深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