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Chapter031

左亦睜大雙眼,呆然地看著身邊不遠處的巨坑,揚起的塵土和濃煙像是張牙舞爪的怪物要好著他撲來一樣，剛才近在耳邊的巨響讓他暫時失去了聽力，他看著護在身上的舟輕輕地推著自己，好像是在檢查自己身上是否憂傷。

舟的嘴唇在動,左亦卻聽不見舟在說些什麼,舟平日里那雙看不出想法的眸子，現在很明顯地帶著焦急。在確定左亦身上並沒有傷后,舟抬眼看向了巡遊艦,方才還焦急的眼神忽然變了,滿眼的殺意,一臉的凶煞。

「你先進去！」舟說。

左亦的聽力還沒有恢復,巨響之後的無聲讓他發愣,他看見舟的說話的唇形，簡短的話語。沒能聽見聲音，左亦下意識地在腦海中腦補了舟剛才說話的聲音，那一定是很深沉很有氣勢的聲音……

舟的雙手穿過左亦的腋下，將人小心地抱了起來，舟拍了拍左亦身上的泥土，指著身後的房間：「去裡面，小心！」

雖然聽不見，但左亦也知道舟的意思，點了點頭，貓著腰身以最快的速度朝著屋子沖了過去。

派恩跟吉恩一前一後地跑了出來，兩人的衣服看起來都亂七八糟，不過現在卻沒有過多的時間去關注這些，派恩上前，將左亦拉到身邊，三人看向舟，舟轉頭朝著這邊看了一眼，接著轉身直接躍出了院子，他的速度很快，動作也令人驚訝，似乎都沒有人反應過來，他剛才微微彎腰的動作，是為了躍出院子而做的準備。

「左左、小左……椅子！」派恩的聲音一聲比一聲大，最後幾乎湊到了左亦的耳邊，但左亦只是緊緊地皺著眉頭，看著派恩。他眨了眨眼搖搖頭……

還是聽不見……

進了屋子，派恩立刻讓吉恩帶著左亦去實驗室，跟著打開這棟樓的防禦系統，讓幾個手下提高了警惕，這才稍微地鬆了口氣。快步回到實驗室，便見一邊準備檢查工具的吉恩，和站在門口的左亦。左亦將他自己的小指頭伸進外耳道里……但這明顯沒有什麼用處，接著左亦歪著頭跳了幾下，失去聽力的耳朵還是沒有恢復，他聽不到半點的聲音，就連之前的嗡鳴聲也沒有了。

感受到視線，左亦看向派恩，接著搖搖頭，表示自己聽不見東西。

「應該只是短暫性的失去聽覺能力，不要緊，剛才的爆炸聲音而造成的聽力受損……」吉恩對走近來的派恩說道，接著又將這些話，輸入到光屏上，給左亦看。他摸了摸左亦的腦袋，動了動嘴唇，無聲地說：「沒事的，就算有事我也能幫你治好。」

左亦點頭，表示自己並不擔心，只是這聽不見的感覺實在不怎麼好，舟之前已經出了屋子，不知道做什麼去了，不過左亦知道，舟一定是發現了什麼。他大爺的，這大喜慶的日子，是誰居然想殺掉自己？

左亦在心裡罵了一聲，對派恩說道：「大叔，你跟我一起！」

左亦聽不見自己的聲音，話剛喊出來，就看派恩大叔抬手捂了下耳朵，立刻就知道剛才自己的聲音肯定太大了，尤其還是莫奈這間很安靜的實驗室！

回到自己的工作室，左亦迅速地將儀器全都打開，派恩拉了椅子坐下，看著屏幕上不斷移動的紅點，說道：「舟這是去什麼地方？」

說完才發現左亦根本聽不見自己的話。不過左亦卻似乎是知道派恩想問些什麼，他的雙手在操控鍵盤上快速而有條不紊地操作著，抽了時間將側邊的光屏移動到派恩面前，說道：「這個是我哥給他安裝的那個儀器，就是那個可以將他短時間凍結的儀器……裡面有追蹤的功能。」能夠看見舟所在的地方，接著調出這一路上的監控，從不同的地方監測舟的每一個動作。只要有舟的這個紅點，那麼這附近所有的電子產品，只要帶著攝像頭都能對舟進行追蹤。

派恩看著屏幕，舟身體裡面有追蹤器他是知道的，不過讓他驚訝的是左亦這麼短的時間就能調動舟這一路上可以說是全城的電子儀器，而不被RCS注意到、追蹤到，這說明這不是臨時做的，而是很早開始左亦就開始準備好，就等著有用的時候這麼用了吧……雖然一直知道左亦在這方面很厲害，但是每一次都感覺讓人驚訝，事實上能做到這樣的也並不是只有左亦一個人，但至少派恩自己不是這方面的能人，所以折讓他感覺到震驚。

左亦聽不見派恩的感慨，而他並沒有太在意舟的去向，他知道舟一定是發現了什麼，也相信舟很快就可以回來，他此刻更想知道的是，誰會挑選巡禮這個時候，在巡艦上攻擊自己。

左亦記得，當時那道異樣的光芒所射出的點在航艦的位置，而皇家巡遊典禮所用的航艦結構圖他可以很容易地找到，現在航艦還在巡遊之中，只要潛入航艦的主腦，就能知道發射那束攻擊炮的點，或者可以直接找到是誰……

這束攻擊炮能量並不大，還不至於引起慌亂，甚至可以說，這頂多算是一個遠程的狙擊炮，說是炮彈不如說是子彈，只是這種子彈卻在射|進人體之後，以極短的時間給人體注入無法承受的強大能量，而因為無法承受力量所以身體跟著膨脹爆炸開來，這種爆炸不至於很強大，但卻也不會小，看外面被炸出的坑，也知道這其中的力量。

左亦伸出手，將面前光屏上的航艦平面圖拉扯開，虛擬的光線構建而成的立體航艦被推開放大到房間的中央，開始緩慢地旋轉，模擬起前不久的巡禮儀式。左亦站了起來，用手肘撞了一下派恩，說：「大叔，你看紅點那裡，那兒是我看到的光芒的地方，那人是在這個地方對我進行射擊的，我正在進攻巡禮航艦的主腦系統，或許可以趕在那個人之前找到一些線索。」

「如果對方一開始對航艦主腦的這個方向做……」派恩伸手指了一下，話說道一半才想起左左耳朵的問題。

左亦說：「大叔你說就是，這個可以將你的話轉換成文字給我看。」

派恩點點頭，說：「如果對方一開始就對主腦程序做了修改，那不是就找不到了。」

左亦說：「莫奈教過我，思考事情的時候盡量地將自己代入對方的思維，順著所有的可能性，梳理出最合理的幾個條件。

我的想法是，那個人之所以在巡艦上對我進行狙擊，這件事情對於他來說則是偶然性的，這個偶然就是——我會在巡禮上到院子里觀看，我要到院子里觀看巡禮，這是個不確定的事情，因為巡禮是一年一次，而我並沒有每一年都會出門觀看，而且我觀看的時候也並不是每一次都在我家院子里。這個人他在航艦上，而巡禮航艦上可以看到下方的民眾，甚至可以調看一些區域，巡禮航艦上能夠調看的只有在中央主腦倉，而要進入中央主腦倉沒有特別隊種的身份識別是不可能的。

假設這個人是一開始就為了殺我的話，他沒必要選擇今天，還要冒險在特意上巡禮航艦，還能預先知道我今天會在這個時候——這個巡禮航艦接近A-7上空的時候出來觀看！

再來就是子彈的原因，這種遠程攻擊的炮彈是就單獨的個體而來的，是巡禮航艦所配備的武器中最簡單的一種，它在巡禮航艦上是很常見的，只有它可以不發出過大的動靜而殺人，而現在又是花火儀式時，可以掩飾很多東西。大叔你看，這上面的武器系統，除了它之外都是強悍的空戰遠程攻擊武器配備。

花火禮炮儀式是有間隔的，他得趕在這個期間對我進行射擊，不然剛才的光芒就會被發現，而他又沒有別的武器，大的攻擊力太大，小的這麼遠打不了這個地方，只有……

所以，我覺得這對於他來說是個偶然性的事情，不然不會選擇這種武器……他可以自己事先帶上，因為這個武器，只能人為操控，而動一發立刻就會有記錄——使用者身體數據的記錄……而現在他應該會刪掉航艦上某些記錄。當然有可能他有幫手，這個幫手就是在他確定我在觀看之後，命令來對我實行狙擊的人。」

派恩說：「這個人只有可能是這支特別隊伍中的人，有著能夠調看所有區域的操控者資格，或者他的身份凌駕在這支隊伍之上，如果像你說的，他有『幫手』接受命令對你實行狙擊，我們不見到可以得到這份監控的資料，因為他會刪除。」

左亦一邊看著屏幕上出現的話，一邊點了點頭：「他一定會刪掉，因為他肯定知道，不管這次成功與否，哥哥跟莫奈都會知道這次事情，不會放著不管，只要有哥哥跟莫奈在，他們就能查出來，我要的不僅僅是這份監控，或許真的拿不到這份資料，但我侵入航艦主腦，是得到這支中央控制倉中的人的資料。」

派恩眯了眯雙眼，深吸了口氣，左亦是打算控制主腦，然後操控主腦將現在操控倉中的人員記錄下來。這，聽起來簡單，但似乎並沒有那麼簡單……

而老司令那邊怕是也已經知道今天的事情了，就看老司令怎麼打算了，但不管老司令怎麼打算，也絕對不會在這幾天有什麼動作。

派恩說：「特別隊種是絕對機密的存在，他們幾乎不會有任何資料數據的記錄，是專屬於皇帝陛下之下的親衛隊，而這支隊伍身材相差無幾，他們甚至有著嚴厲的體重要求，出現在人們視線下是很少，也許很多但沒人知曉而已，他們若是出現在『光下』，就一定會是相同的面目，他們都是正常的人類，但卻被稱為秘密兵器，我曾見過一次，當時給我的感覺——就像是機器人。」

左亦抬起右手，將拇指放進了嘴裡，咬了幾下，轉身順手將光屏拉到自己眼前，看著正在努力進攻航艦主腦系統的『蝦兵蟹將』們……查資料說的好聽，查起來可真的不是容易的事情。他剛才的想法只是眾多想法中梳理出來的最為合理的一條。如果真的是這支秘密隊種要殺自己？為什麼？難不成跟皇家有什麼關係……

自己是沒什麼仇家，但哥哥跟莫奈的仇家是不少，自己被當成復仇的對象也是習慣了，誰讓自己本來就弱呢，左亦倒也沒什麼特別的想法。自己的確很怕死，但其實死這種事情又是沒有辦法的。

他一邊害怕著死亡，但又覺得真的要死又不是那麼難接受，當然這不是接受不接受的事情。

不能一直依賴著哥哥跟莫奈，當時辛格將他送到特戰部隊，也不是因為好玩，是想讓自己學習一些能力，辛格曾經說過，有一天如果他出了什麼事情不在了，椅子至少可以有著一定的能力站在莫奈的身邊，兩人相互扶持，所以他得在這個『可能』出現之前，儘力地教他更多的東西，然而很多時候在看見自己痛苦訓練的模樣后，最先受不了的，倒是辛格自己。

左亦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哥哥會不見』這樣的事情，他不敢想，這種事情比想起自己死亡似乎還來得恐怖太多。平日里不管什麼事情都不用多想，莫奈會將所有的事情條理理得清清楚楚，他的任務頂多就是幫忙潛入網路拿到想要的資料而已。

但現在……辛格跟莫奈都不在身邊，他不能將這些事情像往常那樣給莫奈讓莫奈來分析，他只能自己去想。莫奈是一個好哥哥，甚至左亦悄悄地會叫他老媽，但莫奈並不算是個好的老師，在教人方面他真沒什麼天賦，更沒有太多的耐性，以至於能給左亦說的，都是些簡單的東西。

肩膀被拍了拍，左亦看向派恩，但只見派恩的嘴唇動，他立刻看向光屏，屏幕上，派恩說：「舟好像回來了？」

「啊？」

「左左你聲音小點。」

「我又聽不見……」左亦故意大聲地吼了兩聲，眼角帶著些惡作劇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