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九月初九 無夢之夜
無夢宮中.楚王命人收拾了早膳的杯盤.待眾人撤下之時.沐離殤方是自內里而出.著了素色的衰絰.腰間別著青龍寶劍.劍不離身.人在劍在.
「過來.」楚王司徒空招了招手.示意沐離殤前來.
她點了點頭.面色凝重的上前攙扶起他的手臂「王舅.有何吩咐.可是要去哪裡.」
他搖搖頭.手掌慈愛的拍在她的手背之上「哪裡都不去.哪裡都不去.孤王有一件事想要交代與你.還望你在孤王死後為孤王辦成.」
「侄女儘力而為.」
見她答應下來.司徒空面頰上綻開如孩童一般的笑容.伸出手來.自懷中摸出半塊魚形玉佩交到她的手中「著看快玉佩還是當年母妃交與孤王的.說是他日定帶著這塊玉佩回來尋了孤王.帶著孤王離開.可是一晃四十多年過去也未見她回來.」
沐離殤沉默.東華太后的事情她知道的不多.也只是知曉那是一位奇女子「離殤覺得祖母應是被何事絆住了.」
「一絆四十年.」他笑著反問.自聽的出她話中的安慰之意「還是侄女貼心.不似孤王那些傻小子半句安慰的話也是不知說.卻也是.東華太后這件事孤王也不便與他們提起.怎能期盼著他們安慰了來.」
「王舅.」許這個男人是孤獨的.不.身處在他這個位置註定了他是孤獨之人.萬人之上.抬頭便是仰望著最高的星辰.可不是孤獨的很么.
「侄女.等著孤王死了將你手中的玉佩和著孤王的骨灰一同交到東華太后的手中.告訴她兒子不孝先行一步.」
「骨灰.您難倒不葬入皇陵之中.」
司徒空搖著頭.又是點著頭「孤王這一生最好追求得不到之物.許是東華太后的身旁便是我最好的歸宿.你還捨得將孤王葬入皇陵之中么.」
沐離殤點點頭.對於一個王者生前最後的願意.她自是願幫著達成.更何況眼前之人算作是她的親人.只是歷來王時候要以完整的肉身葬入皇陵.他竟是想要化骨成灰.這不是為難與她么.
司徒空是活了大半輩子的人精.怎能看不出沐離殤心中所想「是不是覺得王舅.為難與你了.」
「確然.」
「那王舅便不為難我的好侄女了.自是可惜關於你的一切情報孤王已是封在玉石之內交給了申兒.申兒歷來聽話.也是答應了本王三月之內.本王的骨灰若不能出現在東華太后的桌案之上.便將玉石中的內容公諸於眾.」
明眸中閃過一抹懊惱之意.她抿了薄唇開口道:「您這是再威脅我.」
對於楚王所言之物.她心中也是無底.她不知曉楚王已是知曉多少關於自己的事情.不過連著自己齊國王后的身份也能看穿.其他更是不用說來.
「您要知曉.我完全可以殺了太子奪回那枚玉石.」
司徒空無所謂的笑笑「你隨意.」
他這般該死的笑容.沐離殤恨不得掐碎了他來.威脅.**裸的威脅.換做往日她自是不怕.卻是眼下自己的身份錯綜複雜.尤是這古家二小姐的身份.加之齊國王后的身份在內.很難讓人不聯想到古家與齊國聯手.如此說來著天下形勢基本已定.
不甘沒落的各國.定會聯手對付古家與齊國.到時就真是一發不可收拾.集天下之力與一國之力相拼.她堅信齊國走向滅亡不遠矣.這不是她願見到的結果.楚王威脅的好.威脅到她竟無力反駁.
「扶孤王過去坐坐.」司徒空指了指眼前的美人榻「站著說了這般多的話也是累了.瞧著外間日頭正盛.到正午了吧.」
「正是正午.」她扶著他坐下身來「可是傳膳.我這便去吩咐了來.」
他拽住她欲走的身子「不必了.孤王不餓.你就留在這裡等著孤王死去便是.到時莫是忘了孤王交代與你之事.」
「我也是想忘.怎奈王舅將所有的通路皆是堵死.也只有這一條路可行了不是么.」對於無冤無仇之人她自是下不去手.更何況是長念的夫君.司徒申.她更是下不去手.
沐離殤看著楚王第一次覺得這個年過半數的王者可憐的很.可憐到最後在他身邊陪伴他之人竟不是自己的親人.只有她這個算不上親人的外人.
「去後院的庫房之中取些白布來幫著孤王將這裡裝飾裝飾.靈堂也該有個靈堂的樣子.」
「諾.」
入夜.
楚國都城.
新城.太子府中.
古離悄然潛入太子府中.遮了臉上的斗笠.見四下無人歉然敲了太子的房門.
「何人.」內里傳出悶悶的聲音.
「是我.開門.」他壓低了聲音.
吱嘎.房門被人推開一條縫隙.司徒申露出臉來.正是見了斗笠之下的古離「怎地是你.」他忙是向著一旁側開身子.讓著古離入內確認四下無人後才是合上了門.
內里的燭火依舊明亮.桌案上擺著些翻開的竹簡.見著模樣司徒申還未睡下.
「每日每夜睡書房的滋味可好.」古離打趣著翻弄著他桌案上的竹簡「又是這些古人留下的琴曲譯譜.你到也真是好了這些.眼下你可是連命都要不保.還在乎這些.」
司徒申搖著頭笑著「命有命無.皆是天定.古兄又是打趣我了.對了.古兄深夜前來可是為何.」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罷了.」
他點了點頭.自是明白他話中之意「原來是父王派你前來的.看來一切已是準備妥當.」
「或者說是不得不準備妥當.要知曉婁國一吞併了趙國三分之一的疆域.楚國弱再無所行動.只怕不久的將來趙國便要併入婁國的版圖之中.到時候局勢自愈發的有趣.」
司徒申搖著頭「你啊.你啊.看破便好.何苦說破.」
他們皆是心照不宣.楚王司徒空一日不死.楚國便一日不會出兵婁、趙戰爭.楚國一日不出兵婁、趙戰爭.其餘諸國便一日不會有所動作.周而復始.趙國必亡.作為楚國門戶的趙國亡了.楚國也離著滅亡不遠.
為了楚國的百姓.為了楚國的江山社稷.無論如何.如今的楚王司徒空必死.
「若是可以.我也想似你這般娶一妻.生一子.悠閑度日.琴棋詩畫.好不愜意.」古離搖著頭.感慨萬千「只可惜我是俗世之人.被俗世之事捆綁的嚴嚴實實.只能在俗世里摸爬滾打.達到你的境界難.難得很.」
「古兄你又是取笑與我了.」
「取笑不取笑的我不知.我只是好奇為何楚王必須要死.或者說為何楚王要逼著你們殺了他.」
司徒申默然.痴笑著說不出所雖然來.最後吐出一句叫人似懂非懂之話「這是父王的選擇.而我只是幫著父王守護他的選擇罷了.」
楚國王宮.偏殿之中.
裴勇、裴勝自古家趕回.一路上快馬加鞭卻也只敢在夜間回來.
砰的一聲.裴勇猛地推開門入內.帶了滿身的風塵.見著便知是一路快馬加鞭而來「二王子.」
「可是有消息.古家那面如何.」
「回稟二王子.我們兄弟二人.去了古家並未見到少莊主的身影.卻是見了古莊主.古莊主已是知曉此事.並表示會協助我們明天之事.並叫著我們兄弟二人帶了古南師傅前來.」
司徒淵面色大喜.要是知曉古南是古家中武藝登峰造極之人.世間難有敵手.若是他願意出手.任是何人也攔之不住「快快請進.」
古南著了一身黑衣.頭上戴著褐色的斗笠.入了房門方是摘了下來.水珠沿著斗笠的邊緣滑了下去.年過半百的古南.眸色微厲掃視著室內.見了司徒淵微微緩和了下來「草民拜見二王子.」
司徒淵忙是伸了手扶起他的身子來「老前輩客氣了.前輩威名遠播.應該是晚輩拜見前輩才是.今日前輩能來.晚輩也是敞開天窗說亮話.想是明日之事老前輩已是知曉.還望前輩能助在下一臂之力.」
「我自是前來.便會助二王子一臂之力.不過老朽也是有一事相求.莊主聽聞二小姐被扣在無夢宮中.甚是心急.還望二王子今日能協同老朽救出二小姐來.也好叫著莊主安心.」
「這……」他面露難色.自早膳過後他自是暗中去無夢宮中尋過沐離殤的身影.卻是不見.連著他也不禁驚奇父王究竟將她扣押在了何處.不過有一點可以確認.父王為了牽制古家與自己的合作.定是叫沐離殤活著.
古南沉了眸色「二王子莫不是不知我家小姐在何處.」
「實不相瞞.晚輩今日尋了一日也是不知.」他看向裴勇、裴勝「不過眼下整個王宮中的侍衛已是在我的掌控之下.可以協助前輩尋了二小姐的下落.」
裴勇忙是上前一步「前輩自是放心.二小姐與末將有恩.末將定是盡心竭力幫著尋了二小姐的下落.我們眼下雖是不知二小姐所在何處.不過定是在無夢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