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是友非敵
「怎地,想探聽我是敵是友?」凌祈暄一語中的,似笑非笑地看著床上裹得像粽子似的少女。
「算了,當我沒問。」被他說破心中所想,藍珺瑤有些鬱悶,難道自己的臉上明明白白寫著『我急切想知道答案』這幾個大字么?
「這裡是大荒山南。」凌祈暄像是要跟她作對一般,要問的時候不告訴她,不問的時候偏偏上趕著告訴她答案。
「我是東凌子民。」看眼前的架勢,藍珺瑤決定賭一把,賭對了,興許自己就能從他嘴裡套到想要的信息呢。
「守邊之人。」
「京畿子民。」
「皇城人士。」
他們兩人簡直是吝嗇鬼的典型代表,個個惜字如金,雖是如此,藍珺瑤心中也起了波瀾,守衛邊關之人,在東凌帝國的身份必不簡單,何況又身居皇城,謎底簡直呼之欲出了。
「可是皇子殿下?」藍珺瑤小心試探,見他點頭,一顆心如在懸崖邊上盪鞦韆,眼前萬丈深淵,身後平坦大道。「三皇子?」
「難道姑娘和我三哥竟是舊識?」凌祈暄心中興趣更濃了些。
「不曾,只是聽過傳言,三殿下愛民如子。難得殿下又救我於危難之中,自然有所聯想。」藍珺瑤一顆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半,只要不是三皇子本人就好對付。
「稟將軍,前方大雪封路,請將軍示下。」二人正鬥智斗勇,互聽門外傳來大嗓門的呼喊。藍珺瑤怔了一下,她的記憶之中怎地沒有一個做將軍的皇子,難道方才的一切都是謊言,重重疑慮復又在心間升騰。
「吩咐下去,原地紮營,明早繼續趕路。」凌祈暄眉頭微皺,片刻之後,下了決斷。這積雪來得不正常,今晚要小心戒備啊。
「姑娘好生休息,在下不打擾姑娘了。」說完,便起身隨那傳令的士兵離去。
「殿下。」眼見他走到門口,藍珺瑤慌忙叫住他,「多謝殿下搭救之恩,待小女歸家之後必當厚報。」
凌祈暄腳步一頓,又邁開大步離了帳子,「你且修養好了身子。」
許久,藍珺瑤才聽得聲音從遠處傳了過來。掀開棉被,握著茶杯的手已經僵硬,揉了揉發酸的手腕,將茶杯放到床邊的矮桌上,望著他離去的方向,目光久久未收回。
出了帳子,凌祈暄信步走在營外,腦中全是帳中少女。掀開帳子的那一刻,只見她眉目流轉間顧盼生輝,整個人透著一股清雅高潔的氣息,如空谷之幽蘭,卻又多了些冷傲嬌柔的姿態。
當時救她的時候看她渾身髒兮兮的,凌祈暄還以為是個小子,沒想到洗乾淨了卻是個嬌小姐。替她擦洗的時候凌祈暄看的清清楚楚,這少女雙手雖然幾乎面目全失,身上的皮膚卻好得不得了,那般細嫩,根本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
想起她言語之間的防備以及謹慎,凌祈暄心中疑惑更濃,卻也不急在一時,回京的路還漫長,一路之上,總會露出些馬腳的。
望著眼前積雪封存的答道,冷峻的薄唇緊抿,黑沉沉的眸子中一片暗沉,長長的睫毛遮擋了所有的思緒。終於要動手了么?
大軍白日急行軍,夜晚紮營休息,這樣隨軍修養了幾天,藍珺瑤身上的傷勢比之幾天之前好了不少,若放在平時,軍中是不許女人出現的,因此人人都對她非常和善。
「藍姑娘早~」藍珺瑤出了帳子,便有值守的士兵主動跟她打招呼。這幾日里,藍珺瑤對這個世界也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知曉那日見到的將軍便是東凌帝國九皇子凌祈暄。他駐守邊關十年,這次是得了皇帝的招封,方才拔營歸京。
說來自從那日他匆匆離去后,藍珺瑤再沒見過他,本想問一問京城的消息,又不好意思去麻煩士兵,只當他軍務繁忙,這樣茫茫過了數日,終是忍不住出了帳子。
一路走來,才發現凌祈暄治軍當真嚴謹,士兵守在各自的崗位上,各司其職。也有一些看守嚴密的帳子,每當她要走近的時候,便立刻有馬革裹身的士兵調出來喝令她止步。
身在別人的地盤,藍珺瑤也不願給自己找麻煩,一路上只挑了能走的道走,心中也知曉,那九皇子定是特意囑咐過的,防備自己的同時也稍加看護,藍珺瑤嘴角露出些不忿,若不是這副不爭氣的身子,憑這小小的陣仗,也能困住姑奶奶?
只顧著左顧右盼,藍珺瑤一時不防,與一個人重重相撞,撫著有些發紅的額頭,藍珺瑤脫口罵出:「他令堂的,走路不長眼睛啊?」
「哦,姑娘好生生的不在帳中休息,跑到這裡作甚?」
戲謔中帶著幾分嘲弄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藍珺瑤連忙回神,抬頭望去,近在咫尺的正是那消失了數日的九皇子凌祈暄。這一見之下藍珺瑤只覺得自己的心臟跳動立馬變得有些不正常了,速度至少比平時快了一倍。
眼前的男子身著一身雪青色的長袍,一頭黑髮用髮帶隨意束在身後,柔軟地令人咂舌。一雙眼睛似那夜晚的星空,看一眼便覺得要迷失其中。
許是連日來的操勞,光潔白皙的俊顏上透露著些許不正常的蒼白,配合著稜角分明的冷浚面龐,平添了幾份讓人心碎的憂傷。
藍珺瑤只覺得心神都要被他勾了去,雖然已經習慣了師父美得不像話的臉,但是這人卻又是和師父風格完全迥異的清俊。那日離得遠沒來得及仔細看,末了才發現這皇子當真是謫仙一個。尤其是眼角的那朵墨色桔梗,當真是勾人心魄。
許是不習慣這這麼被人盯著,凌祈暄輕輕咳嗽一聲,錯開她惱人的目光。
凌祈暄眼前有些痴傻的少女,少了那日的防備,黑絲如瀑披散在肩膀上,臉上的腫脹消去不少,精緻的小臉粉雕玉琢,眉眼間隱約可窺長大后的絕世風姿。一雙眸子似盛滿了一泓清水,少了平常女兒家見了陌生男子應有的嬌羞。「姑娘看夠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