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何謂情
陰暗潮冷的環境讓人下不去腳.實木柵欄建成的木籠將四周分隔開.粗大的鐵鏈摻了數圈圍繞在門上.上了銹的鐵鎖堪堪的掛在門上.長長的一條甬道唯有兩個木柵欄之間還留下了幾盞搖晃的燭火.不知從何處飄來一陣惡臭.似乎已經蘊意了很久.整個牆壁根本就沒有留下一處通風口.
一個一身明黃色錦衣的人奇異的走在這條用刀上.五爪金龍危險的盤踞在那人衣服的身前.那雙桂圓大的龍眼怒目而視.所散出來的氣勢.跟那個穿著他的人一樣.冷漠無情.讓人為之顫抖.
圍繞在那人前後各一人.前面的是一位官員.後面的是一個小太監.神態都出奇的一致.被嚇得身體直打顫.
「嗷..」一陣凄厲的慘叫聲從甬道的深處穿過過來.那個前面的官員.臉色一白.低下頭不敢去看他身後那人的表情.心裡也不由得咕噥起來.已經大半夜的時間了.這位他從沒有見過的大人物突然降臨.點名要來天牢.這種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地方.他根本就來不及通知手下那幾個人先不要用刑審問犯人.
又是一陣哀嚎聲.趙君瀾面無表情的在刑部侍郎的引導下停住了步子.冷酷的臉上沒有一點動容.高高在上的神情.四周非人的環境他連看一眼的性質都沒有.如果不是抓到的那兩個人.他想他大概一輩子都不會親自來這種地方.
「陛下.兩個犯人是分開關押的.您看.」
「先帶我去看安落吧.」
對於下屬的問話趙君瀾有一瞬間換了下神.昏暗的燭火照不清他眼底的神色.深邃的眼中帶著陰鬱的顏色.似乎想起了什麼.在刑部侍郎的引導下.兩個人跟著快速的穿過監牢.到達了一個岔道的最深處.
這個監牢比起外面那些看不見任何希望的昏暗起碼好上一些.門是用鐵制的.上房頂還有一個小開口做通風處.環境也要乾淨上許多.起碼沒有各種異味.門被推開以後.趙君瀾將那兩個人都留在了外面.自己一個人進了去.一抬手.黑漆漆的牢房裡面多出了一盞明亮的油燈.
他一抬眼就能夠看見在乾草的角落上蜷縮著一個黑乎乎的身影.衣衫襤褸.蓬頭垢面.比乞丐更加臟.那人見有人進來根本連動都沒動一下.沒有反應.似乎已經昏迷過去了.
燭火一閃.趙君瀾半眯著眼睛走到了他身前一丈遠的地方停了下來.沒有表情的臉上終於有了片刻的動容.
「安......落.」
這低吟的聲音更像是一陣輕風.只是幾個音節的顫抖.卻讓那個一直沒有動靜的人有了反應.
蜷縮成一團的人慢慢的坐了起來.從那團蓬蓬亂亂的發中.透出一抹明亮的光芒.憤恨的眼睛就像一直毒蛇一樣死死地瞪著來人.纖細的身形展開來.皮膚乾巴得搭在骨頭上.跟那時在軍營中的待遇迥然不同.卻從那一張臉中能夠看見.也看得出他.就是安落.
「是你.......」
「你來這裡做什麼.」
趙君瀾注意到那個人戒備的神色.也不在意隨手對著門口處一揚.馬上就有個眼疾手利的拿了一個木凳進來放在了他的身後.那人伺候著他坐好.又迅速地退了出去.守在了門口.
「我來這裡能幹嘛.不就是來跟你敘敘舊.你這個從小到大一直牙尖嘴利的傢伙.算起來我們也算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不用這麼冷淡吧.」
「我呸.誰跟你是青梅竹馬.不要臉.」
「哼.安落.別忘了你現在的身份.已經沒有一個徐崢能夠護著你了.」
對於來自安落挑釁的言語.趙君瀾神色一沉.戲謔的眼中已經透出了一絲冷意.也有些許暗恨.不過他什麼也沒做.依然乾乾淨淨的穿著那一身衣服坐在原地.神色讓人琢磨不透.眼神似有若無的掃過安落的身上.纖白的皮膚上已經布滿了可怕的交錯的痕迹.不由得冷笑道:「看來刑部的這些人.對你招待的還不錯么.」
「要殺便殺.說那麼多廢話做什麼.」
看著眼前這個少年如同當年一樣的張揚.趙君瀾不再掩飾眼底的恨意.瞥了他一眼.低聲說:「其實我很恨你.從小就是.明明徐崢是我身邊的侍衛.可是每一次發生爭執.他總要維護的人都是你.真沒想到有一天你會落到我的手裡.通敵叛國罪怕是就夠你受的.不過你的價值遠比這個要大一些.我不會讓你那麼簡單就死了的.」
「你想做什麼.」
「做什麼.呵.等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趙君瀾冷笑了一聲.跟本就不去看對面的那一個人.半邊的臉都隱藏在了燭火照不到的陰暗角落.身上所散出來的陰冷.讓人忍不住打一個冷顫.對面的安落看見他恨得咬牙切齒的.卻什麼也做不了.手腳脖子都被一個糾結的鐵鏈限制起來.看起來格外的狼狽.
「說起來我還應該謝謝你呢.安落.如果當時不是你在陣前對徐崢說出那些話.我想以他的性格絕不會就這麼輕易地想要離開我.給了一個讓我囚禁他的理由.」
「你說什麼.」
「徐崢他沒死.一個月前的死訊是我為他發的.給他一個理由正大光明的呆在我身邊.成為我的人.哈哈哈...」
安落聽了這些話不由得癱坐在了草堆上.那雙大眼睛怔怔的等著趙君瀾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個人就是一個瘋子.竟然將......他囚禁了.好半天他都沒有回過神來.看著笑的瘋癲的人.他幾乎都不敢相信這個人.就是小時候那個皇子.干啞的嗓子呢喃了半天才勉強的說出了一句話道:「你瘋了吧.」
「瘋了.我是瘋了.被你們這群人給逼瘋了.」
「明明我不比你晚認識他.可是從十年前開始他心心念念的弟弟就是你.明明我跟他說過他是我的人.可是他卻愛上了一個只認識半年的戲子.那個小白臉能給他什麼.我能給他的遠比那個小白臉更多的多.他卻選擇離開.我怎麼會讓這一切發生呢.他是我的.他一直都是我的.」
「他愛得根本不是你.」
看見近似癲狂的狀態的人.安落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在黑暗的陰霾下劃破了自己暗藏在指甲中的一個小膠囊.透明的氣體擴散到空氣中.被沒有察覺的人吸了下去.安落看著這一切安靜的發生.嘴角忍不住掛起一抹冷笑.
「不不.不會的.總有一天我要他的人.他的心都是我的.我會親手將他抓回來.鎖在金屋中.」
安落緊緊的注意著趙君瀾那雙已經泛紅的眼球中.一抹綠色一閃而逝.他暗暗地鬆了一口氣.不屑的回了一句:「我猜他已經逃跑了吧.徐崢他一直都不是一個你能夠束縛住的人.」
「我雖然恨他的父親.但我絕對敬佩他.你..還不配得到他.」
「那又如何.總有一天他是我的.我是大宋的皇帝.這天下之主.沒有什麼是我得不到的.」
安落也說不清楚自己心中這樣複雜的情感是為了哪般.誠如趙君瀾所說他是恨徐崢恨他的父親.但.更恨的人就是眼前的這個人和他死去的父親.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先帝促成的.完顏木吒已經將這一切都告訴他了.所以他回來復仇.被抓了他也沒有怨言.他要讓這個人用一生來為他們陪葬.
翠雲綠是一種無色無味的慢性毒藥.一般人查不出來.只要中了就無解.它會慢慢的腐蝕人的內臟.讓人斃命.更會讓人喪失了行房的能力.帶著惡意的笑安落冷冷的注視著眼前的人.他要讓這個人一生都在孤苦中度過.情緒越是激烈這種毒發的會越快.為此他不介意幫幫他.
從他那張扭曲的臉上.讓他噁心的已經發覺了他對徐崢的佔有慾.他愛上了那個恍如天將的俊美男子.
這個已經被玷污的世界.還有那個已經為所有污穢所陰霾的人.徐崢.他的父親.他的兄弟.喔.還有他這個被他疼愛的弟弟.都扭曲在黑暗中.那個耿直純潔的人.怎麼可以獨善其身呢.
安落那雙冷漠的眼睛中已經閃過了一抹快意.嘲諷的看像趙君瀾.似乎已經看見了他們全部毀滅.
「你看什麼.」
「我看你傻.難道你自己已經愛上了徐崢沒發現么.哈哈哈...你們永遠不會有未來的.」
趙君瀾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因為他一句話.心中的那一堵牆轟然崩塌.帶著難以言喻的痛將他席捲.安落那聲帶著詛咒的話不斷地回蕩在他的耳邊.他也意識到了一個問題.他.愛上那個人了.
那不絕於耳的笑聲讓他狂躁.他站起身來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巨大的力量混合著掌風叫安落一頭撞在了牆上.昏死了過去.他才冷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出了牢房的門他身上的那股低氣壓.讓門口的人不由得都打了一個冷戰.一直跟著他的小太監面前的壓抑住通體的冰寒.上前一步湊到了他的身邊.低聲問:「陛下.那個......那個抓住的戲子還去看么.」
趙君瀾微微的眯起了眼睛.正在細細的回味著剛剛安落說的話.嘴角勾出一抹危險森寒的笑.許久才開口.
「走.我們去看看那個不要臉的**.」
又被那個刑部侍郎引著到了另一間囚室的門口.打開了門.牆上吊著一個人.一襲男裝.昏黃的燈光下依然能夠看清楚那張傾國傾城的臉.儼然和白淺長得一模一樣.
這一次小太監和那個官員再一次等在外面.卻沒有等太久.只不過一個眨眼的功夫.他們脾氣火爆的陛下就已經出來了.狠狠地將門甩上.一巴掌將那個最近的官員甩在了地上.冷哼了一聲道:「是男是女你們分不出來么.那裡面的分明是個女人.一會兒把那個辦事不利的官員拖出去斬了.」
扔下這麼一句話.趙君瀾氣惱的離開了天牢.留下了一個癱坐在地上的人.那人身上藏青色的官服被一團顏色不明的黃色液體染成了暗色.分明已經被嚇的已經失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