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婚
三月十七,喜慶的婚隊打著羅、敲著鼓、吹著嗩吶、穿過人群、繞過巷子,最終把八人抬的轎子落在了展家的大門前。
韓依依此時此刻就坐在轎子里,她的一雙手已經攥成了拳頭,那原本是一雙很漂亮的手。但現在手背上卻因為攥緊的拳頭而出現了一條青色的筋絡。
轎子落下,有人喊道:「新娘子到了,恭請新郎官來踢轎門。」
可等了半晌也不見外面有半點動靜。
跟著韓依依一起來中原的劉媒婆是個身材圓潤的婦人,她一看這架勢立即上前去問,結果出來相迎卻是個看上去大約五十多歲的男人。
這男人穿著倒是很利落,他一出門便立即操著一口流利的長安口音自我介紹道:「老夫姓蔡,乃展家管家。真不湊巧,咱家大爺今早出門辦事了。大爺臨走前吩咐了,他說讓新娘子先進門,至於以後的事等他回來之後在辦。」
劉媒婆真是萬萬沒想到,這大婚之日新郎竟然不在家,天底下哪有這種事啊?這種奇事她可還是第一次碰上。
「蔡管家,我沒聽錯吧?今日可是你們盟主大婚的日子。他怎麼偏偏挑在這個時候出門?難道,這天塌下來還能比成親更重要?」
蔡管家雙手背後,倒也不覺得劉媒婆的反應奇怪。「這可就不是老夫一個管家能干涉的事了,大爺怎麼吩咐,老夫就怎麼辦事,稍有紕漏惹得大爺不高興,老夫這養老的差事也就沒了。劉媒婆,想必你們數日趕路必定累了,快點扶新娘子下轎進門,你們也好各自回家早日休息。」
劉媒婆一聽老蔡的話,人就惱了起來,火氣如同一條龍一樣直從腳底直竄腦門,她挽起袖子不客氣道:「欸我說你這人,天下那兒有人成親之日還出去辦事的?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要等禮成之後再去辦吧。這婚莫非你們是不想結了?」
「劉媒婆!」韓依依叫住她,自己從轎子里走了出來,她透過面紗看見展家門庭冷落,兩尊石獅子上光禿禿的,硃紅色的大門緊閉,門前甚至連個大紅燈籠都沒有掛上。
這擺明了就是不想成親嘛!既然如此她倒樂意原路返回,反正她也不想成這個親。「既然他們不想成親,那又何必為難他們?就當是人家不願意,這裝婚事暫且作罷算了。」
她話剛說完,頭紗被一陣風撩了起來,這風怪風的一陣作怪,也讓眾人發現了新娘子原來是一位濃眉大眼,俏麗端莊的雙十佳人。
「呦,姑娘,您怎麼自己下來了?這不吉利。」劉媒婆一見她自己下了轎,還被風撩了蓋頭,急忙跑過來給她重新蓋上,順帶想再把她按回轎子里去,可惜她那肥胖圓潤的身材實在比不過小巧玲瓏的韓依依。她只是閃了閃身,沒想到這個媒婆居然自己不小心撲進轎子裡頭了,引得眾人一陣啼笑。
「哎呦哎呦……」一大把年紀還被「摔進」轎子的媒婆哀怨可憐的喊道:「姑娘,這不成體統。你快進來,快進來啊。」
「哈哈哈……」韓依依見他這幅模樣早已笑的前仰後合,「我才不要回那個又悶又熱的東西里去。再說了,這樁婚事明眼人一眼就看的出他不情我也不願;既然人家存心怠慢,我們又何必強求人家禮數周全?」她上前去扶她,把她從轎子里拉了出來又故意討好道:「媒婆,我的好媒婆了,你就發發善心,讓轎子把我抬回去吧。好不好?」
「姑娘……」劉媒婆從轎子里被拉出來之後一副為難的模樣道:「這……這可是可汗的命令啊。我……我……我……我可不敢擅自做決定。」這裝婚事說到底是兩國皇帝親自指婚的,她可是不敢怠慢半分。這弄不好就掉腦袋的事誰愛擔誰擔她可不擔。
依依繼續努力,試圖說服她,「你怕什麼呢?現在抗旨不尊的人又不是咱們。他們中原的皇帝就算怪罪下來,能拿我們如何?反正這親我是不結了,你們誰愛結誰結。」說著她乾脆一屁股坐在轎子桿兒上了。
劉媒婆嘗過苦頭,自是不敢再跟她嗆著來,只能耐著性子道:「姑娘可不能胡說,都已經到了夫家了,如果不進去的話,就算回了漠北也一定會被笑話的。」
她才不在話,「笑話就笑話,有什麼了不起的,總比我嫁給一個連婚禮都不布置的人強吧。」
此時老蔡也湊上前解釋了起來。
「姑娘,咱們不是不布置,只是先前咱們也掐算不好姑娘什麼時候能趕到中原,這提前布置了,萬一姑娘人美道,怕左鄰右舍以為咱們拿著架子不請人家,所以大爺就吩咐咱們了,說先等姑娘到了再說。並非怠慢姑娘,若是讓姑娘先住進客棧等著咱們布置,傳到皇上那裡就不好聽了。」
他說完之後他又給了劉媒婆一個顏色,道:「我說劉媒婆,我們大爺可吩咐先把新夫人接近門了,你可別搞壞了這件事,讓我們受罰。」
劉媒婆立即開悟,彼此一副心照不宣的模樣道:「放心,為難你們我的日子也不好過,姑娘今天是我們送過來就沒打算在帶回去,從漠北到中原這一趟就走絲路走了兩三個月,要是現在折回去,我這條老命可撐不住嘍。就這樣吧,姑娘您趕緊進門,我們也好回去交差。」
「欸你們……放開我,放開我……」依依那裡是被「請」進去的,他們敲定之後,她整個人就像銅像一樣,被人「架」著胳膊拉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