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殺
「嫦熹……不對,惠帝的嫦美人,這些天我仍然在想一個問題,嫦美人,你說,你此生只愛劉盈一人,那我算什麼?其實我甚至可以接受你的身份,你接近我的目的,只要你說你心裡有我,我都還是會義無反顧的再讓你回到我的身邊,你當初接近我是為了報復當年的鴆殺之仇,你利用我的感情,甚至不惜的用自己的性命換來我的信任。你恨呂雉,我也恨,如果我是你,我也會這麼做。可是顯然,你並不打算跟我選擇同一條路,我每次跟你說彼此相守一生的時候,你也一定覺得很可笑吧,因為你早就打算在天下安定之後,自殺去找劉盈對嗎?」
劉章說的每一個字嫦熹聽得心裡都猶如針扎般的疼痛。
嫦熹並不是不打算跟他選擇白頭偕老,而是她選不了,她這輩子就是一個活死人,跟任何人都不可能長相廝守的。
「你對我的好,我永遠都報答不了,但是我也不想騙你,我的確深愛劉盈,她是我用生命去愛的男人。」
劉章的額頭上青筋暴起:「那我呢?我就是你生命裡面的一個過客嗎?!」
你是我會用生命去護著的男人……
但是這句話嫦熹沒有說出口,她閉口不言,怕跟劉章再說起她的事情。
「侯爺,當務之急,你的心思應該在國家大事上面,你的兵馬豐足,掌握了長安城中一部分的兵力,足以抗衡呂氏,但是用力劉襄卻萬萬不可,他騙了琅琊王,這樣不得人心的強行做法,日後也必然招來禍端。如果侯爺你此時提醒周勃和陳平二人,將注意力轉移到代王劉恆那邊,想必日後對你還是有好處的。」
劉章盯著嫦熹一本正經陳述的表情,感覺心臟都要糾纏成了一團。
「嫦熹,你這樣冒著生命危險來跟我說這些話,是因為你是代國的細作,還是只因為你擔心我?」
嫦熹抬起眼眸,拚命的鎖住眼底的淚:「我只是一介女流,不懂大事,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因為對我的恨意,就迷失了方向,你是有家眷的人,你有女兒綰青,還有一個賢良淑德的妻子,縱然今後陪在你身邊的女人不是我,我也希望你好好的,諸呂風波,這次如果誰走錯了一步,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劉章搖搖晃晃的背過身去,他的胳膊撐在案桌邊,輕聲道:「你走吧。」
嫦熹跪著膝蓋挪了過去,拽住劉章的衣角:「我求求你了,考慮一下我的提議好嗎?」
劉章深吸一口氣,吼道:「來人!」
門外便進來了兩個帶刀侍衛,他們拖走了嫦熹,劉章最終也沒有看見她不舍的神情和絕望的眼神。
「把這個女人給我拖出去,從今往後,就算她是死,也不能踏進我朱虛候府半步!滾!」
……
齊王劉襄舉兵西行的動靜鬧得實在是太大,所以最終相國呂產還是就知道了這個消息,呂產連夜命灌嬰帶兵討伐。
灌嬰領兵行軍到達滎陽,不過他並不傻,心裡倒想,呂氏在關中手握重兵,預謀造反,想取代劉氏自立為帝,現在如果打敗齊軍,而回去報告朝廷,那就是等於在幫助呂氏謀反。
所以在灌嬰的再三思量之後,他決定在滎陽駐紮下來,並且找了個機會見了齊王劉襄。
他很誠心誠意的表達了他的想法,說是要與他們聯手,靜靜等待呂氏發起變亂,然後可以鑽空子,再一起舉兵消滅呂氏。
所以齊王劉襄就決定,先退回到齊國的西部邊境,等待聯合發兵的時機。
所以說,一切自有天註定,但是,一切又都是人們的想法而鑄成,當時劉襄可能沒有想到,自己那個時候做的駐守齊國等待時機的決定,會讓他錯失了皇帝的寶座。
呂碌和呂產預謀叛變已久,但是朝廷方面,內畏懼周勃和劉章,朝廷也害怕齊國和楚國的軍隊,並且擔心灌嬰背叛他們,就想著先讓灌嬰討平齊軍之後再動手,所以一直都處於猶豫不決的狀態。
曲周候酈商年老生病,兒子酈寄與呂碌關係甚好,
周勃當時手中已經沒有了兵權,所以他就把矛頭對準了酈寄這個可以利用的縫隙。周勃連夜去了陳平的府上,兩人謀划著。
最終達成一致的意見,所以之後就立刻派人劫持了酈商,讓他的兒子酈寄去騙呂碌。
酈寄照著周勃的原話說給呂碌:「天下是由高低和呂后一起打下來的,姓劉的有九個人被立為諸侯王,而姓呂的有三個人被立為諸侯王,這些都已經通過眾臣們商議達成一致,事情已經向天下的諸侯宣布,諸侯也表示同意。但是現在太后駕崩,皇帝年幼,您身佩趙國大印,不趕緊會封地嚴防死守,卻出任上將,率領軍隊留在京師,這些的舉動都引起了大臣和諸侯的懷疑。
您為何不把將印歸還給朝廷,把軍隊交給太尉,再請梁王呂產歸還相國大印,然後您和梁王一起與群臣立下盟約,各自回到封地。這樣齊國的軍隊就會撤軍,大臣們也得以安心,您也可以高枕無憂,去做千里之外逍遙自在的諸侯王,這才真是後輩子孫的福祉啊!」
最終,呂碌還是相信了酈寄的話,也同意了他的計策,想把軍隊交給太尉,就派人把這個打算告訴了呂產和呂氏的長輩們。
但是所有人對這個意見不一,一直都猶豫不決,還是不能做出決定。
九月初十的清晨,正行使御史大夫職權的平陽侯曹窯,到呂產家與他謀事。郎中令賈壽出使齊國返回。
聽說了此事之後數落呂產說道:「大王為什麼之前不早去封國,現在就算是想去,還去的了嗎?」於是把灌嬰與齊、楚兩國聯合,想誅滅呂氏的事情詳細的告訴了呂產,勸呂產立即動身,回皇宮死守。
賈壽的話,曹窗聽見了不少,就快馬加鞭的趕回去告訴了陳平和周勃。
周勃試圖進入北軍軍營卻被守衛阻攔,襄平候負責掌管皇帝的符節,周勃就讓他手持符節仿稱太尉進入北軍軍營,是經過皇帝允許的。在這之前,周勃已經命令酈寄和劉揭先生勸說呂碌,皇帝已經將北軍交由太尉守護,想讓你去豐富,你快交出將印,告辭離去,否則大禍即將來臨。
呂碌認為酈寄不會欺騙自己,就卸下了將印交給劉揭,由周勃指揮北軍。
所以周勃進入北軍時,呂碌已經離開長安城。
周勃進入營門,在軍中下令說:「擁護呂氏的袒露右胳膊,支持劉氏的袒露左胳膊。」
軍中將士們全部都袒露左胳膊,太尉周勃因此得以指揮北軍。但是南軍尚未控制。
所以劉章就被陳平調來輔佐周勃,周勃派劉章堅守軍門,派曹窯告訴統帥禁衛軍的衛尉所,絕對不允許讓呂產踏進殿門。
呂產並不知道呂碌離開北軍的消息,就進入了未央宮準備起兵作亂。
呂產來到了殿門錢,卻被禁衛軍阻擋,無法入內,只好先收在殿門外。
曹窯生怕當不住呂產入宮,就快馬加鞭告訴周勃,周勃當時還害怕不能戰勝諸呂,就沒敢將誅滅呂氏的意圖公開宣布,就對劉章說,趕緊入宮保護皇帝,劉章請求給他士兵,周勃就將一千多人調撥給了他,劉章進入未央宮大門,正看到呂產守在殿外。
當時已經傍晚,劉章一鼓作氣,率領軍隊向呂產攻擊。
一番廝打之後,呂產終於逃走。天空這個時候颳起了大風,呂產的軍隊自亂陣腳,所以就沒有人敢上前戰鬥,劉章等人追逐呂產,最終將呂產殺死在漢宮郎中府的茅房裡面。
劉章殺死呂產後,受到由皇帝所派手持皇帝符節的謁者前來慰勞,劉章要奪取符節,謁者不肯放手,劉章就與謁者坐上了同一輛馬車,憑藉著皇帝的符節,驅車疾馳,斬殺了長樂衛尉呂更始。
劉章回來之後,駕車駛入北軍,報告周勃,周勃十分高興向劉章下拜,祝賀說道:「之前所擔憂的只有呂產,現在呂占已經伏誅,天定已定!」
於是派遣多路人馬搜捕呂氏一族的人,無論老少一律處斬。
就這樣,隱匿在未央宮的一場廝殺終於開始了……
領兵的將士們大多數都對呂氏有所怨恨,所以就如同野獸一般,他們拚命地衝進了未央宮,能看見的所有宮婢,內侍,都對著他們狠狠的砍下手中的刀劍。
廝殺聲,尖叫聲,熊熊烈火燃燒的聲音,充斥在整個未央宮裡面。
劉章拿著的長劍沾了很多認得鮮血,他的眼中看到的除了大火的顏色就是鮮血的顏色,
周圍的人正在上演著一場驚心動魄的殺戮,他看著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彷彿能體會到當日嫦熹被灌下鴆毒的場景,那是一樣的令人膽戰心驚。
未央宮所有宮殿的窗戶上都濺上了一層紅色,當然,椒房殿也逃不過。
儀鳳宮只剩下蘇嬤嬤在那裡,她靜靜的在坐在了呂雉平日里坐著的寶座之上,靜靜的,迎接從她頭頂上劈下的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