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送親不易(二)
在路上走了七日才到達南湘邊界的穆達鎮,也走了七日才找到一個像樣的大客棧,送親的隊伍決定在小鎮休整一天。雲澤讓虎皮送了一套男人的衣服去清讓房裡,不一會兒一個俊俏的小哥就下了樓,恰逢店主的女兒上樓去送吃食,與「小哥」擦肩,一個愣神灑了一地的吃食,在店主的責罵聲中,雲澤領著「弟弟」出門去遛彎。
「這幾日在馬車中憋壞了吧?」雲澤瞧著清讓故意學男人走路的模樣,有些哭笑不得。
清讓側臉回頭,輕咬紅唇,長長的睫毛從下往上一揚的那一刻,比以往更加嬌俏,雲澤暗嘆任誰看都不會覺得這是個公子哥。
「身體倒還好,心裡真是憋悶。」清讓放慢的步子,「總聽爹說如今世道亂了,可我一直在臨蘇並不覺得,這幾日路過那些小村小鎮,看著那些難民像是要扒了我們一樣,心裡還真不是滋味。」
「地方官無心治理,朝廷又忙著黨羽紛爭,苦了的只有百姓。」
清讓點點頭,再看看兩側,「不得不說,進了南湘整個就不一樣了,至少路上沒有那麼多的流民,商鋪林立,還算安逸。看來虞家治理南湘還是花費了些心思。」
「也是表面看著如此,方才店家有提醒我,入了夜就不能出門了,說是附近有些亡命之徒常常夜裡出來,殺人越貨之事常有發生。」
「有大哥在,我才不擔心那些,我也聽店家說了,這鎮上的琉璃珠子做得極好看。」清讓拉著雲澤匆匆在路上走,不停的瞧著兩側的商鋪,心裡也是想著早早回去的,雲澤任她拉著,自己的步子不慌不慢。
「公子來得不是時候,每月的今天鋪子都不開張。」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賣琉璃的商鋪,可門卻關著,詢問了路人,大爺這樣解釋道。
「那這鎮上還有別處賣琉璃珠子嗎?」清讓追問。
「沒有了,這手藝怎麼能是人人都會的,穆達鎮就這一家。」
清讓瞧著緊緊關閉的大門,心裡有些失望,「我聽說這家的師父能在琉璃珠子里雕刻蓮花,想著買一顆讓你帶回去給爹,好放在我娘墓前。」
「我回程的時候買一顆交給爹不就成了。」
「我買的與你買的怎會一樣!」
「怎麼就不一樣了?」
兩人爭執見,聽到從遠處而來的噠噠的馬蹄聲,不一會兒馬停在他們面前,虎皮從馬上一躍而下,「少爺,小姐!」
「什麼事這麼慌張!」
虎皮在雲澤耳邊輕聲說了一句,清讓也能聽得見,心裡一個寒戰,還來不及反應,雲澤已經騎上馬,一把將清讓也拉了上來,雙臂護著有些恍惚的清讓,雙腿一夾馬腹,朝客棧奔去。
清讓屋裡,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迹,錦娘還在瑟瑟發抖,地上躺著的是靈兒的屍體,只有脖子上一道傷痕,一劍閉命。
「小姐!」錦娘細細端看,握著清讓的雙手冰冷,「我只下樓準備頓些燕窩,上來就看到……」
雲澤查看傷口,再查看了屋裡的一些痕迹,「不像是入室偷竊的,屋裡的東西沒有丟失的,如果是沖著我們來的,那看來這人跟了我們很久了,我們入住還沒有多久,但看他逃離的痕迹應該是有一番計劃的。。」
「小姐,會是誰?我覺得他一定不會是針對靈兒一個丫頭來的……」錦娘一想到有人要殺他家小姐,心裡又是一陣抽搐。
「是沖著我來的,卻未必是來殺我的,」清讓看向雲澤,「既然跟了我們很久,對我們行蹤這樣清楚,那他也該清楚靈兒只是我的侍婢,他殺了靈兒也許是給我一個警告。至於警告我什麼就不得而知了。我只是奇怪,跟了我們那麼久,野外不是更好下手,為什麼非得在這裡動手。」
「我想,可能就因為這裡是南湘境內了。」雲澤的話讓請讓似乎想通了什麼,卻也不敢繼續往下想,因為從這裡到南湘虞府還有三日的路程。
「大哥,要不要修書一封派人先送去虞家?」
「此時怕是晚了,若那些人的目的果真如我們想的一樣,那你覺得他們會讓我的人把信送出去嗎?」
「那可怎麼辦?」錦娘擔心拉著小姐的手,「我瞧著南湘就不是太平的地方,要不小姐我們回臨蘇去吧?」
「錦娘,這時候你就別添亂了,清讓怎麼可能回臨蘇去,這不正中那些人的下懷……」
清讓突然出手拉住有些急躁的雲澤,「不,大哥,我覺得錦娘說得對,我們就回臨蘇去!」
雲澤一臉的不可思議,但他註定是贏不了端木清讓的端木雲澤。就在一個時辰之後,靈兒的屍體被抬出去埋了,端木雲澤皺著眉命令送親隊伍重新整裝,錦娘扶著清讓重新回到了馬車裡,前後不到一個時辰,送親隊伍朝著來時的方向啟程了。
客棧的老闆追著隊伍喊客官還沒結賬呢,端木雲澤只回頭看著一眼,皺著眉扔出一錠銀子。客棧老闆拿著銀子不停的咒罵,真是晦氣,死了人他這客棧以後還怎麼接客,只給一錠銀子也太小氣了。
夜深后的穆達鎮連打更的人也沒有,家家緊緊關著門戶,連天上的月亮都躲到了雲彩後面,似乎那長長的送親隊伍從來沒有來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