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瘋魔
「妹妹何必站那麼遠，來來來這裡坐，你不是也來商量對策的么？」
方晴沒等江隨影有回應，就拍了拍自己的床沿，笑著望著夏瓊。她的臉上是十分的親切表情，這也是夏瓊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對自己露出過的表情，看著一點都不虛假，依舊讓人覺得她是這個府了最單純的姑娘。
江隨影說來找她做生意，夏瓊卻覺得此時的八姨太有些冷靜的嚇人了。
不過一天的時間，她已經從失子之痛里走出來了，她雖然依舊疲憊，卻不再悲傷了，甚至還能那樣淡然的說出『讓我的孩子瞑目』。一個普通的人是不可能這麼快從這樣慘烈的傷痛之中走出來的，只是被另外一種情感掩埋起來了。
仇恨。
除去自己的家族，方晴已經沒有什麼需要顧慮的了，只要不拖累自己的家族，她似乎什麼都能幹得出來。不，應該說要是她對江世明愛得夠深，也把那未出世的孩子也視作自己性命的話，她就真的過於危險了。
此時的方晴在夏瓊眼裡正是這樣危險的存在。
雖然步伐有些僵硬，她卻還是一步步走到方晴的床邊坐了下來。
「其實我還要和妹妹道歉呢，昨天身子不適，聽旁人說了兩句閑話，就一心以為是妹妹故意陷害的，還告到了祖母那裡，讓妹妹受了委屈，幸好白宇大夫醫術高超，一下就幫妹妹澄清了，真是對不起了呢。」方晴坐直了身子，拉住夏瓊的手，十分溫婉的說道：「其實仔細想想，妹妹根本沒有害我的理由，我覺得自己福薄卻也服侍過老爺，可真正福薄的是妹妹你丫，都成九姨太了卻連老爺的都沒見著，老爺就……」
方晴說道這，一副傷情的模樣，眼角有些濕潤，她側過了頭，抹去了正要滑下來的淚珠，再扭過頭是卻是一副強顏歡笑的模樣。
夏瓊有些看不懂了，他們剛剛明明已經都準備攤牌說了，怎麼一下方晴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閉口不談下毒之事，亦把自己偽裝成可憐的受害著。她下意識的扭頭看了眼江隨影，他也皺著眉盯著方晴，瞧著她一個人唱著這不知名的戲。這戲是不錯，苦情之餘亦不忘幾分夏瓊，雖然不適那麼的明顯。
許久，見方晴像是平復好心情了江隨影才又開了口，「看來，八姨太是不打算和我們合作了。」
「二叔這是哪兒的話，剛剛我就說了，要是能幫到的地方我一定幫。」八姨太依舊在笑，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甚至還擺出嚴肅的表情看著江隨影，「只是不知二叔都有那些線索，又覺得誰是殘害我骨肉的兇手。」
「二姨太毒害你，毒害你的孩子，你真的不恨么？」江隨影沒有再聽八姨太繼續廢話下去，瞳孔一縮，語氣冰冷，「你們本是同夥，她過河拆橋你真的一點都不想報復？」
江隨影說這些話的時候，夏瓊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到喉嚨口了，他們的確是來和八姨太談生意的，可哪能一下就全部說破？更何況這些都是他們的猜想，並沒有任何的證據。
夏瓊心裡緊張，卻還是感覺到方晴的身子也僵了一下，她收回了覆在夏瓊手背的手，臉上卻是一副吃驚的表情，「你們……你們說什麼？是林素玉做的？！她為什麼……為什麼要……」
方晴不可置信的搖這著頭，悲傷在臉上凝聚著，她一下縮起了身子，雙手抱著自己的膝蓋，渾身都在微微的顫抖著，低下頭像在低低的抽泣，「居然……居然……」
夏瓊靠著她最近，瞧著方晴一副快要崩潰的樣子下意識的伸出手，卻不知道該不該拍肩安慰她。
畢竟也是個可憐人。
「居然……居然這麼快就被你們查到了。」夏瓊的手還沒真的靠近，八姨太的頭已經抬了起來，掛在臉上的也不再是悲痛的表情，她咧著嘴笑的詭異，尖銳的聲線滿是嘲諷，眼睛里卻多寫莫名的期待，「那你們下面準備做？像老祖母告發么？二姨太毒害了自己的兒子，還打算把江家的子嗣全毒殺了？你們覺得誰會信？」
「不繼續演戲了么？」江隨影倒是顯得冷靜。
「不，你不是來找談條件的么？」方晴回答的坦然，「而且你們連林素玉是幕後指使都猜出來了，要是我不合作，自己也是要遭殃的不是？」
「你們想要二姨太犯案證據，我這裡有，但是告訴你們有什麼好處？」方晴挑了挑眉。
「只要二姨太不多嘴，我能保證你不受牽連，方家也安全。」江隨影說。
這個籌碼他一開始就想好了，對方晴來說也的確是只賺不賠的買賣。
「不，我不需要。」林素玉拒絕的乾脆，眼睛瞄了一眼夏瓊，眼神不屑語氣更滿是挑釁，「我要她命，或者說，要她給老爺陪葬。」
我的命？陪葬？給江世明？
夏瓊有些呆住，她一直不了解這個江家裡的人，更弄不懂她們的思維模式，更想不通方晴到底為什麼這麼恨她。
江世明病重不是一天的事情，更不是突然暴斃的，他的病的時間很久了，頑疾反反覆復的發作，江家更是做好了他隨時會歸西的準備，所以才會在她嫁來的那天一下全部籌備好。
這些是夏瓊後來聽人說起的，方晴一定也知道，她能明白對方把失去愛人的苦楚發泄在自己的身上，卻不能理解，這份恨意為什麼非要大到逼死她的地步。
「為什麼……為什麼這麼恨我……」夏瓊看著她，有些沙啞的開了口，問了一直想問的問題。
「因為你該死。」方晴滿是殺意的眼神瞪著夏瓊。
這樣簡單答案真是讓夏瓊哭笑不得，不知道如何繼續和她說下去。
「你是來沖喜的，未在吉時出門，半路踏出花轎，甚至未在吉時趕來拜堂！」方晴越說聲音越響，以一副居高臨下的模樣責備著夏瓊，「老爺離世前一直我在照顧，他告訴我新進門的妹妹和我年齡相仿，一定能和我合得來，亦聽說你生得漂亮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見一見，說是娶到了江城第一美人，死了也無憾，可你都做了什麼！你個狐媚子分明養在深閨居然還有野男人劫親！你一路想盡辦法拖！可知道老爺身體不好，一直卧床休息，想著娶的是妾不用那麼多規矩他卻硬要穿禮服等著，你只要早半柱香老爺就能見到你了！你也會是這江家真真正正娶進門九姨太！可你都做了什麼！」
幾個姨太太中，方晴最愛江世明這一點，夏瓊不會否認，也欣慰這江老爺有個真正愛自己的妻子，只是她不曾預料到，方晴對江世明的愛這樣的深，跨越年齡的障礙的不說，還有些變型，有些扭曲，甚至到了病態的程度。
夏瓊覺得很可悲，甚至有些同情起眼前的女子。
她是八姨太，進門的時間定沒有多長，還要和這一院的女人分享一個丈夫，對於丈夫的花心竟沒有一絲的責備，卻有著無盡的包容，在她的眼裡，江世明是天，說什麼都是對的，說什麼都是值得自己記下的。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命不久矣，而是一開始就去逃避這個問題，所以等到江世明真離去的時候，被傷情淹沒的她需要用另外一種方式活下去，用另外一種方式愛著江世明，愛著一個已經不在這世上的人。
那樣的十分的極端。
「你這是什麼眼神？」
夏瓊憐憫的眼神惹得方晴不滿，因為靠的近她伸出右手一個巴掌就想扇下去，卻輪了個空，夏被江隨影先一步拉到的身側，他像是一早就看出方晴的情緒不對勁，早有了準備。
「江隨影，你不是來和我談條件的么？我說了只要她死！我就把二姨太做的所有事都告訴你！」方晴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怒瞪著被江隨影護到身後的夏瓊。
「這個條件不行。」江隨影想也沒想就拒絕了，「八姨太的確是累了，需要多休息，我們就不多打擾了先告辭了。」
江隨影拉著夏瓊的手腕就要往門口走去，方晴愣了一下又吼出了聲：「怎麼！你不想洗去自己的嫌疑了么？！現在整個江家最像下毒犯的人可是你啊！是江隨影啊！明知道兇手是誰卻不能讓她伏法，還要自己去替她受罪，你可不像是這麼糊塗的人啊！」
「糊塗是你。」江隨影淡淡的看了方晴一眼，「明明被人騙了利用了卻只敢躲在一邊，你已經被仇恨吞噬乾淨了。」
「江隨影！我問你最後一次！你真的不要線索么！我只要你身邊那個女人的命！她只是沒有實名的九姨太！和這江家沒有什麼太多的關係！一個廢子而已！」
「八姨太，不要掙扎了，」江隨影停住了腳步卻沒有轉身，聲音卻滿是無奈，「你和我們一樣，沒有任何證據，一開始，我們就沒有什麼可以互相交換的條件，你自己也不過是被人騙了而已。」
江隨影的話什麼意思？夏瓊一下沒聽明白，卻也沒有時間去想明白，床上的方晴像是被江隨影的這句話刺激到一般，一下沖了過來，嘴裡啊亂叫著，一副徹底奔潰了的模樣，卻是朝著夏瓊來的。
沒有絲毫防備的防備夏瓊就這樣被她推到在了地上，來不及爬起方晴已經坐在了她的身上，雙手死死的掐著她的脖子，狠狠的把她的頭往地板上敲撞著。
「去死！你給我去死！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