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送上門的兒子
「我真不知道你想做什麼。」
江承的手還懸在半空中，他微蹙了眉頭，一番掙扎后還是選擇垂下了自己的手臂。
「我也不知道。」夏瓊低著頭應了一句，說的卻是真話。
她不知道原本的夏瓊為了什麼嫁來，為了什麼把自己困在這個院子里，之前的路不是她選擇，可是接下來的路卻是要她自己去走。她想做什麼？和這個問題應該換成她能做什麼比較恰當。
如果江承剛剛要是也問的她能做什麼，夏瓊給出的就一定不是這看似敷衍的答案了。
「我今天出了府，去了城裡的鋪子里查了賬，」江承沒有在糾結之前的話題，轉過了身領著夏瓊繼續往前走，說的卻是旁的事情，「我爹病後江家的生意一直都不穩定，這段時間連賬都記的亂七八糟的，好些人都想罷工了。」
「江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下人的口風再嚴也會有些許風聲走漏，再加上神醫白宇來府上本就不是秘密，自家的工人也好合作的商戶也罷，像是都在猜著江家的繼承出了問題，說有兒子的姨太為了自己的孩子在互斗著，亦有人懷疑我無法接下江家這百年的基業。雖然大部分都是瞎猜，他們說的卻都是事實，我沒想過要接管江家，從來沒有過……」
夏瓊跟著江承的腳步走著，並沒有吱聲，他知道江承在暗指什麼，去不知怎麼回應他。
「今天聽了不少閑言碎語，突然有些慶幸你在這高牆內，不知道那些怎麼把所有的事情都扣在你的頭上，怎麼去議論你。」
江承回眸看了夏瓊一眼，步伐越來越慢了，夏瓊跟在他身後走著，亦隨著他的節奏放慢了腳步，只是這條小徑本就不長，出口就在眼前，再怎麼放慢腳步邁出的那一刻。
刺眼的陽光直射在臉上，夏瓊眯起了眼睛的用手背遮著抬頭看了一眼，江承卻已經徹底停下江腳步了。
「夏瓊，這個江府里，沒有誰像你想象中那樣簡單……不對，你答應嫁來的時候，應該就已經知道了。」
莫名的一句話，夏瓊並沒能一下明白其中的意思。
「走吧，我送你回去。」
其實，此時的江承要是回頭就能看見夏瓊疑惑不解的表情，亦能發現夏瓊對江府的一切都是一無所知的，如果這個時候發現……
可世上並沒有那麼多『如果』，也就只能幾番和夏瓊錯過。
江承只把夏瓊送到院門口，本想叮囑她不要在插手下毒案的事情，欲言又止終究沒能說出口，只讓夏瓊今日好好休息。
院里並沒有人迎夏瓊進門。夏瓊早上就告訴過香兒今日會晚些回來，她也就跟著安管家去學規矩了。江家對於下人管教的還是很嚴格的，雖然府內發生了那麼多不好的事情，江家內院的事物卻是一件也沒落下過，什麼事也都有條不紊的繼續著。這次的下毒案牽連了不少的下人，安管家也並沒有急著招買奴僕上崗，依舊按照原本的規矩，一個個管教好了，背熟規矩了在給予工作。
香兒是夏瓊的陪嫁丫鬟，很多事情還不是非常的了解，卻因為夏瓊的關係，在這府里沒有人緣，安管家倒是有心教她，卻又騰不出太多的空閑，乾脆著也就把她當『新兵』訓練著了，據她自己說，她和幾個新進的丫鬟交情不錯，也許可以讓安管家指派一兩個過來。
夏瓊看在眼裡，心裡多少是有些安慰的，香兒這個丫頭倒是真心護主，亦用她的方法幫夏瓊籠絡人脈。
她的院子就剩下翠玉、翠煙這兩個胳膊肘早就往外拐的啞丫鬟，她們因為香兒的吩咐從她出門忙碌到現在都不曾停過，瞧著夏瓊回來也都只點頭請安，不敢上前服侍。
江家不需要沒用的下人，要是夏瓊用不上這兩人，她們也就要被趕出江家了。
夏瓊進屋前莫名的想起了這句話，苦笑了一下還是關上了自己的房門，不想把自己的僅剩的同情花在她們的身上。
夏瓊回屋后就睡下了，方晴的事情到底還是給了她不少的刺激，雖然江隨影留著善後，她心裡還是擔憂著自己是不是真的逼瘋了她？
想著方晴張牙舞爪就要朝自己撲上來的畫面，夏瓊睡得並不安穩，甚至心有餘悸，幾番從噩夢中驚醒都覺自己的屋門會被方晴踹開，她會拿著剪刀刺向自己的喉頭。
畢竟但是第一次被人恨，還是恨到了她非死不可的地步，說不怕，不在意，那都是騙人。
「嘎吱——」
夏瓊又一次睜開了眼睛看著屋門，突然的聲響讓她渾身打了一個激靈。
「小姐，你醒了么？」
瞧清楚了來人，夏瓊算是鬆了口氣，「你今天回來倒早。」
門外的陽光還很烈，日光很足，她倒是沒睡多久。
「小姐姑婆帶著三少爺在院子小姐呢。」香兒很快走到了床邊，臉上卻不似平日笑盈盈的模樣，「小姐還是快些起來吧。」
姑婆帶著江哲過來了？聽著香兒的話夏瓊心裡一驚，想起了昨夜五姨太的託付，心有疑惑不敢確認，「他們來做什麼？」
「香兒不知，姑婆說是來傳老祖母的話，」香兒也是一臉的疑惑，「不過……三少爺是帶著行李來的。」
「我去看看。」香兒的話一下讓夏瓊皺起了眉頭，她顧不得收拾容顏，穿上了鞋子就匆匆往屋外趕。
院子里江哲低頭站著，整個人一點精神都沒有，夏瓊瞧不清他的表情，老姑婆倒是恭恭敬敬的給她行李行禮，見江哲不動亦推了一下他的背，江哲才輕輕問了聲好。
「姑婆，這是……什麼情況？」雖然心中猜到了幾分，夏瓊還是訕笑著開口問了出來。
「祖母見九姨太平日清閑，又出生名門，想讓九姨太帶照顧著哲少爺一段時日。」
「哲兒不是都有五姨太照顧么？我來江家的日子短，哪裡……」
「五姨太說先前已經和九姨太商量過了，」老姑婆打斷了夏瓊的話，語氣嚴肅，「更何況老祖母原本就覺得五姨太不適合教育江家子嗣，早有了讓人代養的想法。」
姑婆這話的意思很清楚，這件事是老祖母的意思，要是夏瓊有意見不用對她說，直接去找老祖母理論。
昨夜五姨太和她這事情的時候，夏瓊只認為那是五姨太自己的想法，雖說是為了照顧江哲的前途，卻只是自己多慮了，只要下毒案查清楚了，她沒有嫌疑了，便不會再想讓別人照顧自己親生兒子的想法。可這才幾個時辰，她怎麼就已經把江哲給她送上門了？而且還是借著老祖母的口？
「那五姨太在哪裡？」夏瓊突然先去問問五姨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五姨太那身子……不是一直不大好么？在自己的院子里休息呢，祖母也下了命令，不讓旁人去打擾了。」姑婆愣了一下，瞧著夏瓊笑了起來，「其實祖母讓九姨太照顧江哲也是看中你的表現啊，九姨太就不要多問，只管按照祖母的話去做就是，反正這院子里的沒有哪個姨太不想要兒子，這個給你送個現成的還不好么？」
不讓人去打擾？
夏瓊在心中冷笑著，雖滿是不滿卻沒有發作，而是蹲在了江哲的面前，摸了摸他的頭，半哄半騙道：「哲兒你告訴姨娘，到底是怎麼回事？」
江哲抬起頭，瞧著夏瓊的眼睛小心翼翼的，甚至不太願意讓夏瓊觸碰，下意識的捏了扭身子，想要甩開夏瓊的手。夏瓊心生尷尬，收回了自己的手，心裡也多少有些瞭然。
「娘說，今天開始你是我的娘。」江哲沒有看夏瓊，就算抬起了頭，還是迴避著夏瓊的注視，「我是……江家九姨太的孩子。」
夏瓊心頭一緊，姑婆卻笑了起來，「你看，三少爺是多乖巧好的孩子？」
「我送你回你親娘那兒。」
夏瓊皺起了眉頭，只當沒聽見姑婆的話，站起了身子拉著江哲的手就要往外走，卻被江哲給掙脫了開來。
那孩子的眼睛里明明寫著不願意離開自己的親生母親，還有些許對夏瓊的厭惡，他卻還是用行動表明自己要留下來，「我就住娘這，不知道我的房間在哪？我有些累想要休息了。」
「哲少爺都說江累了，九姨太還是讓他休息吧，有什麼事都明天再說。」
瞧著愣在原地的夏瓊，姑婆又笑著打起了圓場，見夏瓊依舊不願動，不由湊到到了她的耳邊，「九姨太還是不要辜負五姨太的苦心了，哲少爺都比你懂事呀。」
「這話什麼意思？」夏瓊瞪起了姑婆。
「老身只是希望，五姨太沒有看錯人。」姑婆退了一步，低著頭畢恭畢敬的回答著夏瓊。
夏瓊捏著拳頭，心裡卻是深深的無力感，五姨太老祖母這麼早就把江哲送了過來，想必一定和老祖母達成了什麼協議，夏瓊卻不敢去猜協議的內容。
夏瓊還在和姑婆對峙著，江哲卻拉住了夏瓊的衣角，卻還是沒有抬頭看她，只是重複著剛剛的話語：「我就住娘這，娘帶我去我的屋子吧，我真的累了，想要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