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相逢
北陵瀟看著眼前這個思念多年的女子,只覺得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在翻湧,奔騰。
「這些年……可好?」北陵瀟微微笑著,眼眶卻有些發紅了。這幾年裡,每到一個地方,他便忍不住的想,宴小歡會不會喜歡這裡,宴小歡現在在哪裡?他覺得有千言萬語想要跟這個自己思念已久的女子述說,可是,話到嘴邊,卻只剩下了這一句可好?千言萬語,千百天的思念,千萬種情感,都被包含在了這一句簡單的問候之中。
宴小歡看著躺在床上,臉色仍還是蒼白如紙的二皇子北陵瀟,眸子里的血紅色一點點的褪去,被幽黑如墨的顏色取代,眼睛里滿是氤氳的水汽,盈盈淚光。
「很好。你呢?」宴小歡勉強勾起了一個微笑,眼淚也同時落了下來,滴在了北陵瀟的手背上。
這些年在西方苦寒之地,為了要恢復自己的武功,為了要有更高的提升,她忍受著哪裡艱苦的條件,和一個人的孤獨,每次練完功后,便忍不住的想起了宴親王,想起了二皇子北陵瀟以及在北大營里所有的一切,有很多次她都覺得自己堅持不下去了,是那麼那麼的想要跑回來,想要見到他們。在那裡,最苦的不是生活條件的艱苦,不是練功的辛苦,而是明明就很想離開,明明就很想念,卻要告訴自己這只是自己的錯覺,用盡所有的方法去克服心中那種想要立刻見到故人的衝動。
這樣的辛苦,是其他的事情遠遠及不上的,可怕的不是孤獨本身,而是忍受孤獨的過程。
二皇子北陵瀟見宴小歡的眼裡落下淚來,心中也是心疼得很,當年宴小歡失落的眼神,和盈盈的淚光,又在腦海中浮現,這是他每每午夜夢回最心痛的畫面,怎麼能再在眼前上演呢?
撐著床邊坐起了身子,抬起手,輕輕的擦拭掉宴小歡臉上的眼淚,二皇子北陵瀟的臉上始終掛著淺淡的微笑,飽嘗了相思之苦后,能這樣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能親手觸碰到她,已經讓他的內心感激不盡了。
「我很好。只是……很想你,很想,很想你。」二皇子微微笑著,聲音溫柔,彷彿是怕驚跑了佳人一般。
宴小歡聽見他這麼說,眼淚落得更加厲害了,在西方苦寒之地,她無數次的想過再見到北陵瀟會是怎樣的,他會不會還是不接受自己的心意,會不會已經另娶他人,會不會……會不會……那麼多次假設,卻從來不敢想象北陵瀟會和自己一樣,那麼那麼的想念著對方,因為怕失望,怕心中那個高度的落差,而不敢想象和假設的事情,此刻變成了事實,就擺在了自己的眼前,那種驚喜不亞於任何一次勝利。
「北陵瀟……」宴小歡柔聲的喚著北陵瀟,張開雙臂,將北陵瀟抱住,頭埋在他的頸窩,只覺得心中有著一種從未有過的安心與溫暖。
北陵瀟抬起手,撫摸著宴小歡柔順的長發,動作溫柔而輕,像是在撫摸一件絕世珍寶一般,眸子滿是柔情。
他多想就這樣一直抱著她,再也不放開了,那樣沉重的相思之苦,這一生,他都不願意再歷經第二次了。
「咳咳……」為了給年輕人騰出空間來的宴親王撩開帳篷走了進來,一進帳篷便看見了正擁抱著的兩人,不由得出聲提醒了一下。
宴小歡和北陵瀟這才反應過來,頗為不好意思的放開彼此,轉過頭來看著宴親王。
「你張衡叔入土為安,你們也去看看吧。」宴親王說著,眼裡流露出絲絲悲傷。這個跟了自己幾十年的老部下了,此刻卻要比自己更加早的先入黃土,如何讓他不傷心?
「張衡將軍……」剛剛醒過來的北陵瀟當然是不知道張衡已經死了,聽見宴親王這麼說,心間也是震驚的很,自己是昏睡了多少天?怎麼一醒來,張衡就已經死了呢?
「張衡叔他……被趙亮殺了。」宴小歡說著,眸子里也滿是悲傷,當年一同嬉笑怒罵的人,如今竟已是天人永隔了。
二皇子北陵瀟聽罷,微微抬了抬眉。又是這個趙亮!宴親王的內傷,自己中毒,如今,張衡竟然已經死在了這個趙亮的手上了!實在是讓人心頭髮怒!
北陵瀟昏睡了多日,身體的各項機能還沒有完全的恢復。在宴小歡的幫助下,勉強的坐起身來,穿戴好衣物。
宴小歡扶著北陵瀟,跟在宴親王的身後,一路到了北大營後面的一處高地上。
先前知會過營里的士兵,早早的便在這後面挖好了一個大坑。眾人都站在坑邊,神色悲戚,瑟瑟秋風吹過,悲涼無比。
張衡已經死了一天了,屍體僵硬,宴親王用馬革將他的屍體裹了起來,這便是戰場吧,戰死沙場后,也沒有辦法予以厚葬。
將張衡的屍體放進了大坑裡,眼睜睜的看著一抷抷黃土蓋在了張衡的身上,宴親王的眼裡已是淚光盈盈了。從前和張衡一起的畫面,在腦中一一的閃過,時間漫長,而故事短暫。一轉眼,曾經把酒言歡,並肩作戰的人,就被埋在了這片黃土之中。
豎好墓碑,宴親王蹲下身子,撫摸著墓碑上刻得字兒,眼睛里通紅一片,「張衡啊,你守了北大營一輩子了,這個地兒你一定很喜歡吧。可以看清我們士兵的操練,也可以看見對面齊軍的動靜,你一定會喜歡的。」
在場的人聽著,無不動容。這個為大炎守了北大營一輩子,最後也死在了這裡,戎馬一生,錚錚鐵骨,這便是張衡,他們那樣尊敬的張將軍。
除了宴親王,在場的人都回了北大營,宴小歡扶著北陵瀟,兩個人回去的路上一句話都沒有說,張衡的死,無疑是給了北大營一個強烈的衝擊,好在北陵瀟現在醒了過來,也勉強算是一點安慰了吧。
直到晚飯的時候,宴親王才從北大營後面的高地上下來,三個圍坐在一起吃飯,卻仍是一言不發。
「王爺,明天趙亮來叫戰,我們可要應戰?」北陵瀟吃著吃著,忽然開口說道。
「為何不應?!我去和趙亮打,就不信,他能贏了我。」宴小歡放下筷子,一臉的忿忿。就今日自己和趙亮的短暫交手,宴小歡也發覺出了趙亮並不是她的對手。
「以小歡如今的武功來看,趙亮確實不是她的對手。」宴親王點了點頭,今日宴小歡和趙亮的交手,他都看在眼裡,西方苦寒之地,果然是個練功的好去處,宴小歡這一回來,不僅武功給恢復了,還比之前更勝一籌,這實在是一件值得他欣慰的事情。
「想不到小歡如今都這麼厲害了啊!」北陵瀟笑著,目光里滿是讚許,要成長如此,宴小歡一定受了不少的苦。
宴小歡聽見北陵瀟如此誇讚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了,紅著臉,垂下了頭,拿起筷子繼續吃起了飯來。
宴親王看著兩人,嘴角也不由得向上牽起,能看見自己的寶貝女兒找到很好的歸屬,也算是這些天里,唯一一件讓他能夠放心的下的事情了吧。
第二天,宴小歡早早的便起了床,剛走出營帳的時候,便看見了二皇子北陵瀟正站在營帳的門口等著她。
「你怎麼這麼早?」宴小歡驚訝的說道,北陵瀟的身子還沒有好,早起也算是一種負擔的。
「小歡,我想跟你一起去。」北陵瀟看著宴小歡,目光里難掩心中的擔憂。雖然從宴親王的口中知道了宴小歡現在的武功已經很是不錯了,可是對方畢竟是趙亮啊,那般陰狠毒辣的人,宴小歡難保不會被他的暗器所傷,不管怎麼,他始終還是覺得放心不下的。
「北陵瀟,你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康復,還是待在大營里吧。」宴小歡向前走了一步,看著北陵瀟的目光里,也是濃濃的一層擔憂,「你放心,趙亮他不是我的對手。」
「不是的。沒有親眼看著你,我總覺得不安心。我現在的身體也還好,只是說與趙亮交手很困難,縱馬舞劍,是沒問題的。」自己的身體,自己是很清楚的,北陵瀟知道,現在的自己要是趙亮交手,也必是慘敗的。
宴小歡垂眸想了一會兒,點了點頭,「那好。不過,你要答應我,不能意氣用事,照顧好自己。」
北陵瀟微微一笑,輕輕點了點頭。
兩個人帶著一眾兵馬出了北大營,趙亮果然已經集合好了人馬就等著宴小歡他們前來。
昨日被宴小歡逼著交出了解藥,讓他在三軍面前,顏面盡失,今天一定要殺了宴小歡才解得了他的心頭之恨。
看著宴小歡身旁的北陵瀟,趙亮哈哈大笑了起來,說道:「二皇子還真是幸運啊!大難不死……」
趙亮陰陽怪氣的說話,讓大炎的士兵們,心頭皆是憤憤不平,昨日才剛剛將張衡將軍買入黃土。眾人心裡對於趙亮的恨還未散去,趙亮今日又這般出言侮辱,若不是他使用了卑鄙下流的手段,二皇子北陵瀟怎麼可能會中毒昏迷了這麼些時間,若不是宴小歡宴郡主及時的趕回,這個趙亮的計劃,自然是可以得逞的。
「看來趙將軍是對昨日本郡主放過了你,頗有微言啊!要是趙將軍早說,本郡主一定當場就了結了你,免得你今日又像瘋狗一樣在這裡瞎叫嚷!」宴小歡微微的笑著,然而眸子里卻滿是凌厲,她說這話,不僅是滅了趙亮的威風,更是提醒了眾人,趙亮昨日在她刀下無奈的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