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相逢蓬州城

二人催馬前行，片刻間就望見慕藺山，那是西漢大辭賦家司馬相如年少時曾經讀書玩耍過的地方，山上有司馬相如讀書台，司馬相如石像。快馬奔過約莫一里路后，驛道前側所現出的便是相如里和文君里兩個村落，那是後人為紀念司馬相如婚後攜妻回鄉探親命名的。但見小村裡迢迢阡陌縈迂，片片油菜花黃。農舍小院依著竹林，水池塘堰散布房前，好一派田園風光。

經西拱橋，過蓬州城西城門，兩人牽馬進入蓬州城內。古人風水學中講「山環水抱必有氣」，那氣具有「隨風則散，界水則止」的特性。《陽宅十書》又有：「凡宅左有流水，謂之青龍，右有長道，謂之白虎；前有汗池，謂之朱雀，後有丘陵，謂之玄武，為最貴地。」按照傳統的風水理念，城鎮村落的選址要背靠山丘面臨流水，緩坡之地，植被繁茂才適宜人們居住。而蓬州城這塊風水寶地正是如此，它東有嘉陵江蜿蜒而來，從前環繞而過。而它背面又緊靠玉環山，東有龍角山，西有慕藺山。有山則阻風，有水則聚氣，天地靈氣會集於此。

司馬相如故宅就座落在這裡。但見此處四圍疊翠，名花滿城；參天榕樹隱飛檐，雌雄銀杏伴亭台；又見雪松鬱郁，楠木蔥蔥；香樟樹芬芳四溢，老槐樹虯枝崢嶸；司馬相如親手種下的「相如柏「蒼勁古老，靜靜地站立在那裡已過千年。

城內的集市上車水馬龍，人山人海。吆喝聲，討價還價聲，歡笑聲，飲酒划拳聲不絕於耳。那洗筆池，卓劍水，舞劍台，相如琴台雖過千年，仍清晰可見。二人牽馬過長卿祠，一眼便瞧見南城南門旁邊有一家兩層樓的客棧。但見門上匾額中寫著「相如客棧」四個楷書大字，豐腴而雄渾，寬博而恢宏，筆力剛勁，正氣凜然，那四字略帶王羲之書風，又彼具顏真卿神韻，看著帶勁提神。而那客棧最前一間的房牆中，正是大榕樹根部，形成「房中長樹，樹長房中」的奇觀。

走進客棧，他倆尋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來。客棧的櫃檯旁，堆著十來個酒罈，紅紙包口，黑絲緊系。每一罐身皆有紅紙黑字大小一般的酒字；酒罈緊挨的牆壁，牆頭上有」相如窖酒「四個楷書大字。又有分列兩旁同樣大小的八個字」千年瓊漿，萬年飄香「。每一方形飯桌的牆上，又各掛一幅不同的書法。雅晴轉身看到後面牆上的一幅行書，正是唐代王昌齡的出塞詩：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徵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其字勢飛動，如天馬行空；遒勁激越，似刀光劍影；矯變處見奇逸，靈動處生飛白，深得如錐畫沙之妙。

相隔不遠處，有三四人圍了一桌，其中一粗手壯腰，濃眉暴眼，鬍鬚齊腮，挽起袖口露著半大截手臂的漢子。只見他左手拿著整隻豬腿，面前放著大碗酒，豪放的大口撕咬著，狼吞虎咽，右手的筷子時不時的夾著菜往嘴裡不停的送。旁邊一細眉大眼，鴨蛋形臉，清秀模樣的男子，頭冠黑色紗帽，身衣圓領縞素袍衫，白凈臉龐，書生意濃，在旁邊斯文的吃著。」

：」你餓死鬼投胎啊，慢點吃，沒人和你搶呢。這些菜你不仔細品嘗，都一口吞了，真是可惜了這些美味佳肴。清秀男子說對漢子說道。

粗壯漢子堆著笑臉，打著哈哈：少爺，饒了小的吧，咱是粗人，您那斯斯文文的細嚼慢咽，小的學不會呢，況且走了一兩個時辰，有飢又渴。」

文卓與雅晴兩人叫了酒菜。雅晴指著桌上的菜說道：「最近這些廚子們在用一種叫辣椒的菜入味，辣味菜讓人很有胃口，「以前是「好香辛」，「尚滋味」，現在又興起了辣椒味。」

：「要不是今天趕路沒機會，以後有時間，我給你做幾道好菜，讓你見識見識我的手藝。」雅晴溫情的說道。

：「誰稀罕你那手藝啊，有那麼好吃嗎。你做的再好，我都沒胃口。」文卓冷冷淡淡的應答道。

聽到這話，雅晴似被潑了盆冷水，臉色微微沉了下來。文卓看到她有些不快，盯著她笑道：「有個女子近在眼前，而且是秀色可餐，我看都看飽了，哪還對你做的菜有興趣呀。」

雅晴嬌嗔道：「哼，我也不吃了，都讓你氣飽了。」臉上卻微微帶著些悅色掩不住心中的暗喜。

這時，從門外進來了三人。其中一個錦衣玉帶，網巾罩頭，身材微瘦的男子。其面容孤傲，神情冷淡，手搖鐵扇，一副公子哥模樣。另外兩人僕役裝束，跟在他後面。鐵扇公子揀了座位坐下來，正好與啃豬蹄的粗漢相鄰。

夥計端著盤子正前往送菜，經過鐵扇公子旁邊，被他一把攔下，說道：「小二，你周爺來了，好酒好菜快點上。」

店中夥計說道：「這是您身邊這位客官的，周爺，您稍候，小的馬上給您送來。」

：「這裡是我周大龍的地盤，來你們店裡是瞧得起你們。平時有我周爺給你們罩著，這菜當然先給你周爺享用。」

說者有意，聽者也有心。那粗漢聽了大不服氣，只見他怒目圓睜，青筋暴裂，指著周大龍破口大罵：「什麼狗屁周爺，膽敢對我們家少爺不敬。有我們丁家少爺在此，你周大龍就是周大蟲。」

啃豬蹄的粗漢鬥了幾句嘴，伸手直接去取桌上的菜。周大龍右手一擋，粗漢另一手立即一記灌拳直向周大龍右耳擊去。拳頭快到時，周大龍猛地提腿向粗漢腹部一蹬。粗漢猝不及防，被蹬得連連後退，靠著一飯桌方才穩住身子。眾食客見狀，紛紛起身避讓。

周大龍對毛子得意地笑道：「大爺的這一招就是兔子蹬鷹，讓你先知道爺腿功的厲害。」

粗漢與周大龍初次交手，竟顯不利，似被羞辱了般要挽回顏面。他不服氣地罵道：「這狗腿功有什麼厲害，被你這兔崽子蹬兩下，不過是給老子撓痒痒，再來。」

只見他再次揮拳進攻周大龍，兩人隨即又較上勁來。粗漢雖有蠻力，但不及周大龍靈巧，往往用盡內力打出的掌力卻被周大龍四兩拔千斤地化掉。漸漸地，粗漢喘息起來。

那少爺看到粗漢處於下風，說道：「毛子，住手，那菜讓給他吧。這裡還有盤美味肉湯，周大少爺，送給你嘗嘗！」

一邊說著，一邊暗用內勁，將一盤中剩下的肉湯潑向周大龍。周大龍躲閃不及，臉上和身上濺滿了湯水。

粗漢毛子大笑道：「這下相如客棧又多了一道名菜，叫作落湯雞。」

周大龍惱羞成怒，一邊用手抹去臉上身上的水珠，一邊狠狠地瞪了那少爺一眼。隨即撇開粗漢毛子，手執鐵扇與丁家少爺爭鬥起來。

少爺功夫尚淺，更不是周大龍的對手，左躲右閃。片刻間已處下風。左手被周大龍擒拿住，頭上的紗帽被周大龍打在地上，在紗帽中盤著的長長頭秀髮一下子掉了出來，披在肩上。眾人眼前見到的是一削肩細腰，肌骨瀅潤的女子；性情溫婉兼具聰穎靈秀，舉止溫文必是腹有詩書；清麗似出水芙蓉，靜雅若空谷幽蘭；更見她明眸善睞生風情，嫣然一笑絕古今。只因這巴山蜀水，人傑地靈；蓬州仙境，鍾靈毓秀。才有這姝惠佳麗雲集，文豪武傑輩出。眾人這下恍然大悟，男裝原是女兒身。

：「怪不得白面公子生得水靈靈的，說話的聲音沒半點雄性。」

周大龍話語停頓了一下，接著嘲笑道：「我就納悶了，你倒底是男的還是女的，或者既是男的又是女的？」

周大龍又頓了一頓，又稍稍壓低了聲音故作神秘道：「一定是不男不女。」說完哈哈大笑。

「休得對咱家小姐無禮，小心我師父師娘將你宰了做下酒菜。」

「哼，有那麼厲害的師父嗎。看你倆人三腳貓的功夫，給我提鞋都不配，就知道你師父也不怎樣。這小娘們長得還不賴，今天就別走了，給大爺我作小妾還挺不錯。」

毛子道：「我呸，咱家小姐天生麗質，要是女裝的話，豈不讓你這些臭男人瞧花了眼。看你那醜樣，哪配得上我們家小姐。」說完又舉拳與周大龍相搏，卻被周大龍拳腳相加，三五兩下之後又被周大龍打倒在地。

各位看官，欲知後事如何，且看第三章百牛助渡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