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在乎他?
夜很深,漏過紗簾的月光延著素白地板,攀爬上素白的床,散落在楚夏一片淡如遠山的眉黛之間。
門開了,頎長俊挺的身影覆蓋了那一片月光,他動作很輕到病床邊,手有些急切的伸向她額頭,卻遲遲沒有落上去,終是垂下去。他退開了一點,坐在她床邊,月光又重新落回楚夏臉頰,他就那樣看著她,無聲的,深邃的眸底雜糅進心痛。
楚夏許是感覺到什麼,闔著的眼,纖弱的羽睫微微顫了顫,嘴唇翕動。
厲北深俯下身去聽。
「炎城……炎城……」她醒著,睡著,暈迷著,痛著的時候,喊的人永遠都是那個男人。
為什麼!厲北深失控般吻住她呼喊的嘴,帶著懲罰的力道,蹂躪。
楚夏皺眉,扯動了額頭的傷。
「唔……痛……」含含糊糊喊著痛。
厲北深放開她的唇,去吻她傷口的位置,低低的聲音,很溫柔,「這裡痛嗎?」
楚夏閉著眼睛,意識還是迷糊的。
「好痛,頭好痛,炎城,我好痛……」
厲北深摟她的手僵了一下,終是緩緩軟下來,摟緊她,「乖,一會兒就不痛了。」
楚夏無意識的抱緊他,那樣用力,指甲都摳進他肌理。
「炎城,不要走。」
「我不走,就這樣陪著你。」他浸在黑暗中的臉看不清表情,一下一下拍著她,吻著她,聽著她說痛,聽著她喊另一個男人的名字。
而那個男人,此時正陪著另一個女人。
侍應引楚炎城去葉景嵐的包廂。
「我就知道,你會來!」葉景嵐身子斜依在沙發抱枕上,姿式妖嬈,盯著他的臉,「離開三年,你還是那麼帥,那麼讓女人著迷。」
楚炎城沒什麼表情,冷冷開口,「約我什麼事?」
「聊聊!」
「我想不到我們之間有什麼好聊的!」楚炎城一副隨時準備離開的架式。
葉景嵐笑著支起身子,走近他,「那你為什麼要來?」逼近,楚炎城只是冷眼看著她,他知道這女人是個厲害角色,所以,想看看她想玩什麼!
「如果,你沒什麼事,我要去醫院看夏夏了!」說完,轉身就要走。
「楚老頭兒這會正守著他寶貝女兒,你覺得,你見得到楚夏嗎?」葉景嵐一點兒也不擔心他會走。
楚炎城果然定在了原地。
葉景嵐繞到他面前,「你不用對我這麼戒備,我是來幫你的!」
「幫我?」楚炎城不知道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葉景嵐抬手沿著他肩線撫上他衣領,這個姿式很曖昧,「其實,那個時候,我也喜歡你,可是,你的眼睛永遠都在楚夏身上,結果呢,落得個遠走他鄉。」
楚炎城拂開她的手,退了一步,「你想說什麼?」
「我只是想告訴你,以你現在的身份,楚夏,你這輩子都碰不到!但是,如果,你現在跟我合作,我保證你權色兼收!」
楚炎城深促眉,「你想幹什麼?!」
「只要你幫我讓楚夏嫁給厲北深,我就可以給你楚氏執行總監的位置!」
「不可能!」楚炎城拒絕得乾脆,「我不想再聽你說任何話,也不會跟你有任何合作,今天晚上的見面,我可以保秘,但是,如果你繼續像這樣設計夏夏,我絕對不會放過你!」抬腳就走。
「楚炎城,你今天離開這裡可別後悔。」葉景嵐在他背後幽幽開口,「五年前的那個夜晚,我也在現場!」
楚炎城驟然住了腳步,全身僵直,瞪大眼睛轉身。
「你……」
葉景嵐端著咖啡悠閑坐進沙發,喝了口,看著他,「不信?那天晚上楚夏是去見心儀的男人,那個人是……」
「夠了!」楚炎城握緊拳,「你要我做什麼!」
葉景嵐笑了,「識相!」起身,「等我電話。」走了。
***
楚夏做了好長一個夢,夢裡,她的世界一片漆黑,一直有那麼一個人抱著她,吻著她,守著她,她拚命想要看清楚那個人是誰,她在夢裡中掙扎,可是任她怎麼努力,她還是看不清。突然聽到有人喊她,模模糊糊的聽到有人在她耳邊說著最動人的情話,她抓緊那個人,努力地醒來,刺鼻的消毒水味兒刺激她蘇醒,意識漸漸清明,迷迷濛蒙睜開眼睛。
「夏夏,你醒了!」
楚夏看著她緊緊抓住的那個人,「炎城……是你嗎?」
「是,是我,夏夏,你終於醒了!」楚炎城欣喜上前。
「是你在這裡守了我一整晚,那個人是你對嗎?」
楚炎城臉色微僵,「感覺怎麼樣,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頭還痛嗎?」
楚夏放開抓緊他的手,別過臉,「為什麼要回來?為什麼要回來做出讓我誤會你還愛著我的事情!」
楚炎城拉過她的手,臉埋進她掌心,「我沒辦法眼睜睜看著你嫁給別的男人,我做不到,我愛你,一直……一直都深愛著你!」
楚夏咬住下唇,眼眶發脹,聲音異常平靜。
「那你為什麼要走……走得那麼絕決?」
楚炎城抬起頭,「因為我答應了爸,只當你的哥哥,只能默默的守護你,看著你幸福。」
眼眶溫熱溢出一顆,迅速被枕頭吸走,楚夏轉過頭來看著他的眼睛,「你真傻,你完全可以帶我走,我一定會跟你走的!」
他搖頭,「我不能。我不想爸傷心,更不想你跟著我受委屈。」
「我根本就不在乎……」
「我在乎!」楚炎城握緊她的手,「可是,我終究是回來晚了,你已經訂婚了。」
「沒有,我和厲北深沒有訂婚,我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嫁給他,我們只是交易!」
這一句,剛到她病房門口的厲北深聽得清清楚楚。
帶路的楚鎮海臉色煞白,厲北深是他請來的,但他絕對不是請他來看這麼一出的,楚鎮海想楚夏嫁進厲家就一定要跟厲北深搞好關係,這一下就打到谷底了!
楚鎮海怒氣沖沖推開門。
楚夏抬眸就與厲北深目光碰到一起,莫名的心虛,移開目光。
楚炎城起身,手還緊緊握著楚夏的手。
「爸爸,對不起,這次不管您說什麼,我都不會放開夏夏的手!」
厲北深什麼表情都沒有,一如既往的淡漠,冷眼看著兩人相握的手。
楚鎮海氣極,跨上前抬手就給了楚炎城一巴掌。
「爸……」楚夏情急起身牽動了額上傷口,捂著額頭,「好痛……」
楚炎城摟住她,緊張開口,「夏夏,你怎麼樣?哪裡痛,我看看。」
楚夏坐起身子靠在他懷裡,看著楚鎮海,「爸,你不可以這樣對炎城,他沒有錯!」
「楚伯父!」厲北深淡淡開口打斷他們。
三人齊齊看向他。
「如果你楚家想退婚,不用專程請我來看這齣戲!」他直直看向楚夏,不知為什麼,楚夏很怕他此時的目光,就好像她做了什麼壞事被他逮了個正著,一下就鬆開楚炎城的手,這種感覺很奇怪,很不好!
「記住你說過的話,不管我有什麼條件,你都答應!」
楚夏在他眼中看到侵佔,那是一個男人對女人絕對佔有的堅定。
「我……」她剛要開口,厲北深已經轉身,有那麼一瞬,她覺得他轉身的背影好落寞,張嘴想喊他,喉嚨像是被人塞了把干稻草,又疼又啞發不出聲來。
「厲先生……」楚鎮海著急追出去。
楚炎城在楚夏眼中看到『難過』,她在乎厲北深的感受,在乎他怎麼看待她,厲北深已經在她心裡有位子嗎?
他抱緊她,「夏夏,不管遇到什麼困難,我再也不會丟下你,永遠不會!」深深看著她,「我要帶你走,我們去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好不好?」
楚夏無法抗拒他深情的眼睛,點頭,卻在他懷裡流下眼淚,心裡好難過,卻找不到這難過的源頭。
那天之後,厲北深再也沒來看過楚夏,楚夏打過電話給他,她想親口跟他道個歉,可他的手機每天都是關機。她又給陳川打電話,這個電話倒是能打通,只是她問什麼,陳川都說不知道,只得作罷。
她拿下手機,淡淡嘆了口氣,那天,她那樣說,還被當事人聽到,確實是有點過份,可她說的都是事實啊!她和厲北深不是交易關係嗎?不是因為交易才有了交集嗎?為什麼他會有落寞的背影?!
手撐著額頭,這樣傷神費腦子的問題,她的頭又有點疼了。
「夏夏。」楚炎城推門而入,蹙著眉頭,「你怎麼起來了?」過去扶她。
「我沒事,躺了這麼多天該要起來活動活動了。」楚夏扯出一抹笑意。
「我剛去跟你的主治醫生聊過,他說你隨時可以辦出院手續,就是要多注意休息。」扶她到床上坐下。
「嗯。」她漫不經心的應答。
楚炎城在她面前蹲下身子仰望著她,「我訂了明晚的機票,要是他們接你回到楚家,我們就很難走了。」
楚夏有一絲猶豫。
「走之前,我想去見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