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坦誠以待
疑惑折磨了蘇暖半日,她實在受不了了,終於苦惱地揪著頭髮來回晃著,扔下書卷從軟榻上跳了起來,糾結道:「真是折磨死人了,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而後扯過還在把玩玉玲瓏的詩謠,煩躁道:「明妝呢,去把她找來,讓她解釋解釋。」
詩謠嗤嗤地笑。
「剛才還說不樂意看見人家來著。」
「此一時彼一時,這會兒我都要鬱悶死了,不知道什麼意思會睡不著覺的。」蘇暖挫敗地趴在桌上道。
「那你直接去書院找她不就成了?」詩謠努了努嘴。
蘇暖直截了當地擺手道:「那不行,我還在跟她生氣呢,怎麼能主動上門去找她,應該讓她給我道歉才是。」
這會兒倔勁兒倒是上來了,詩謠無奈,只得找人去書院找明妝,卻聽說,明妝壓根就沒走,正在暖袖那兒喝茶呢,趕忙去把她請了過來。
明妝聽說蘇暖要見自己,一點都不意外的樣子,放下茶盞,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暖袖不明所以地看看她,又看看詩謠,奇道:「剛才來的時候,不是先去過姐姐的院子了?」
「嗯,不過那會兒她沒起,所以沒見著。」明妝輕笑了聲,和暖袖告了別。
臨走時,暖袖一副捨不得的樣子,道:「我已經讓人備了菜了,晚上一定過來一起吃。」
明妝答應了,她才放人。
一同往蘇暖的院子里去的路上,詩謠興奮地問:「那個玉玲瓏到底是什麼含義,裡面的石頭可真漂亮,從來沒見過呢,主子為了想你送個玉玲瓏給她目的何在,頭都要裂啦。」
明妝神秘地笑了笑,道:「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蘇暖沒給她什麼好臉色,綳著臉抿唇,乾巴巴地道了句:「請坐吧。」
明妝作了揖,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目光淡淡地瞄過面前放著的玉玲瓏。
屋裡的氣氛略顯尷尬,蘇暖輕咳一聲,問:「這是什麼意思?」說著指了指那個物件。
明妝笑了。
「回稟娘娘,這就是個玉玲瓏而已,沒有什麼意思。」
「……」蘇暖沒聽懂,「不是說玉玲瓏一向是用來傳信的么,你送這個東西給我,是想說什麼?」
「只是想讓娘娘好奇到底是什麼意思,所以願意主動和我說話,就像現在這樣而已。」明妝平靜道。
「你……」蘇暖驚訝地眨了眨眼睛,起身憤憤地抄起玉玲瓏,攥在手裡,感到十分氣惱,自己居然上當了,被人算計了一遭,全在人家的掌控里,瞬間有一種想把這玉玲瓏摔碎的衝動。
「娘娘別生氣,請容我說一句。」明妝起身行了個禮,鄭重道。
「妾身知道娘娘是個好奇心重,性子耿直,有一說一的人,所以才會出此下策,不然真不知道到底要怎樣娘娘才肯聽我說話,而有些話,妾身又覺得,必須得親自當面同您說才行,所以才沒有在玉玲瓏里放字條。」
「如果是想解釋你為什麼要欺瞞我,就算了。我有自知之明,本來就與你並不相熟,自然也無法要求你坦誠相待。」蘇暖一拂袖坐了下來,寒著臉色道。
「不,我不想解釋什麼,只是要給娘娘講個故事,顧菀青的故事。」
明妝說著,將事件的來龍去脈全盤托出,從被慕容風珏設計假死送到來香院,到忍辱負重等待報仇,從對慕容風珏恨之入骨到發現其實他另有苦衷而嘗試著理解包容,包括自己和暖袖的相識,和墨晚卿的情定終身,以及暖袖的被騙和後來慕容風珏愛上暖袖的始末都告訴了蘇暖。
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蘇暖聽著聽著不由入了迷,連天色漸漸黑了都沒察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菀青的故事終於講完了,詩謠在一旁已經哭紅了眼眶,蘇暖也沉浸在故事裡,唏噓感慨:「原來只想著暖袖身世可憐,命途多舛,卻沒有想到,竟然如此無辜受牽連,真是紅塵一凄苦之人。」
明妝垂眸道:「說來這件事也怪我,如果我能早些對暖袖坦白自己的真實身份,勸阻她和三殿下在一起,也許她就不會為情所困,落得個心傷結局。可是當初,我實在不知如何說出口。暖袖和娘娘不一樣,娘娘雖然性子也直,但是辦事沉穩,還是知道有些話當講,有些話不當講的,而暖袖則有些衝動,有的時候好走極端。我擔心說出真相后,她會找三殿下理論,這樣一來,我們兩個人恐怕都保不住,所以我才……」
言罷苦笑一聲,搖頭道:「到底是我自私,害怕自己的秘密泄露出去,招致禍患。」
蘇暖沉默了一會兒,也嘆了口氣,道:「也不能全怪你,本來就是兩難的事。不說,就沒有立場指責三殿下,讓暖袖看清他的真面目;說了,萬一事情鬧大,受到牽連的就不僅僅是你一個人,這條線被追查下去,牽扯到多少人的性命還不一定,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不是全都白費了嗎?更何況,彼時你也不知道三殿下打的是什麼算盤,說到底陷入危情也有暖袖自己的問題,不都是你的錯。」
而後話鋒一轉,道:「可是道理雖是這樣,我還是不太贊同你的做法,尤其是你現在這種模稜兩可的態度。」
明妝有些不解,問道:「模稜兩可?」
「對啊,就是你和四郎之間的事情。既然你要等著你的夫君,就應該和四郎保持距離,或者拒絕他拒絕得更果斷一些,不要藕斷絲連才是。」蘇暖沉著臉,正色道。
明妝萬分無奈地笑了笑:「娘娘誤會了,我和慕容風珏真的沒什麼,我已經同他解釋的很清楚了,他也向我表達過他對我已經釋懷了,現在愛的人是暖袖,我之所以和他有往來,不過是為了完成夫君的……意願,支持輔佐他罷了。」
蘇暖眸中的光芒閃爍不定,半晌后苦笑一聲,端起茶杯來一飲而盡,道:「他說了,你就信了?我一向覺得,事實勝於雄辯,從來不信人說什麼,只看人做什麼。四郎不喜歡暖袖,他心心念念的人一直是你。你已經錯過一次,又錯了第二次。你以為四郎把你的身份給了暖袖,給了她全新的生命,就能治癒她心靈的創傷嗎?我可以告訴你,不能,非但不能,反而會令人更加迷茫。」
明妝聽罷神色微動,一時心裡也產生了動搖,真的如蘇暖所言,慕容風珏只是一直在和暖袖逢場作戲,自己本希望她跟在他身邊能幸福,結果卻將她推入了另一個深淵嗎?
蘇暖見她眸色幽深,似陷入了思索,也不再多說什麼,只道:「你應該相信我,我自信在這方面一向看得很准,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希望你能好好考慮考慮。暖袖不是孩子了,她的路應該她自己選擇,而不是你本著為她好的想法,就可以替她做出決定。至於我,你不用擔心我會把你的秘密告訴任何人,所有對四郎不利的事,我都不會做。但是還願不願意接受你這個朋友,我確實沒有想好。」
明妝點了點頭,明白無論是什麼樣的情感,一旦產生了裂縫與隔閡,想要彌補回從前的樣子,總是需要一個艱難的過程的,不可能這麼順利就完滿如初,但是能和她心平氣和地說這些話,已經是向前邁進的一大步了。
蘇暖是個好姑娘,她不想傷害她,可是她要找慕容風珏問個清楚。若是他欺騙了她,實際上也和慕容風綺一樣,只是在利用暖袖的感情的話,她決不能原諒。
這樣想著,她去了暖袖的院子,聽說晚上吃飯的時候慕容風珏也會來,不如就用完膳問他吧。
而慕容風珏這會兒其實早已經到了,對於暖袖匆忙派人來找自己回來吃飯有些不解。
一進門,見桌子上已經擺好了佳肴美味,並備了三套碗筷,不由脫下大氅,交給她掛起來,有些疑惑地問:「也叫了蘇暖來嗎?」
暖袖避而不答,只引著他坐下,道:「累了吧,先歇一會兒,等遐邇把湯上來就開飯。」
說著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慕容風珏不疑有他,只當是吃一頓飯而已,看了一眼暖袖,卻覺得有些奇怪。
屋裡的暖爐,是不是燒得太熱了?
明明脫了大氅,怎麼還是覺得身上在出汗,而身邊的人就穿得更少了,只有一層單衣,怎麼看著有點夏天的衣著的意思?
他剛想說暖爐燒得這麼旺不好,內外溫差太大,出門的話很容易受風寒,身體卻漸漸起了一種奇異的感覺,似乎全身的細胞都格外躁動不安。
暖袖見他額頭滲出了汗珠,貼心地湊過來,抬起手,用袖口輕輕幫他擦拭著,笑道:「看你,穿得這麼多,都出汗了,不如先換身衣服吧。」
而後柔荑便撫上了他的衣襟,動作輕柔地,開始解起了他的衣帶,若有若無地在他的胸膛上摩挲。
一室燭光搖曳,美酒佳肴散發著甜美誘人的香氣,暖烘烘的火爐使空氣盪出一層層流動的漣漪。
慕容風珏只覺得有些眩暈,呼吸一滯,按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