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神之愛恨

67神之愛恨

葉姻暗道不好,眼睜睜見那袖箭就要刺穿自己,忽覺騰雲駕霧地被人拎上了屋頂,仰頭去看,正是聖僧明澈,眼見其腳不點地,宛如大雁般在屋頂翩翩而去,後面那兩位蒙面人卻緊追不捨,眼看越來越遠,破哨聲聲,三隻袖箭他們射去,竟齊齊對齊了葉姻!

我勒個去,無冤無仇的,這是……

葉姻正被明澈拎在屋頂坐過山車,眼見那三隻黑色梭鏢向自己射來,「哇」了一聲,見明澈在半空中陡然轉身,拎著葉姻一個翻轉,掌風過處,三隻梭鏢「啪嗒」落在了葉姻腳下,葉姻正要鬆口氣,忽聽一聲更尖銳的哨聲傳來,「噗」一聲刺入肉身。

明澈一個趔趄,差點從屋頂摔了下去,卻猛地吸了口氣,乾脆打橫把葉姻抱起,越發加快了腳步,只是剛剛跳躍了幾步,忽地把葉姻撩在了屋頂上,本人一個倒栽蔥向屋下墜去,葉姻迅疾從地上爬了起來,不及多想,從懷裡掏出那單子空中一撒,抱著明澈就向屋下掉去。

眼見那紙隨風飄搖,忽起忽落,只聽有人道:「單子……」,兩個蒙面人皆知這是極重要的物件,不由伸手去抓,待抓到了那單子,已不見了葉姻與明澈身影。

正要跳下屋頂查探,忽聽遙遙里有人飛奔而來道:「走風聲了,撤。」兩人對望一眼,想到雖未套住聖僧,卻得到了那單子,也算將功補過,紛紛飛身上房,幾個起落已不見蹤跡。

雲水堂忽然傳出「鐺鐺鐺」的聲音,幾個輪值僧都過去查看,待到了那裡,卻不見任何蹤跡,不由詫異,回去向寮元僧稟告不提。

葉姻避在門縫裡,聽到一聲「撤」字,才長長吁了口氣,低頭一看,見明澈正趴在自己肩頭,閉著眼,睫毛不斷抖動,臉色煞白。

「哇……」葉姻忙把明澈一推,卻見明澈俯身撲倒,掉在地上,忙俯身去看,見其面色慘白,嘴唇發青,道:「你可哪裡受傷了嗎?」

明澈忽然閉上眼,強自支撐著坐了起來,雙手合十道:「無事,施主走吧。」

「嚇。」葉姻挑了挑眉,左右查看,見明澈胸口偏右處僧袍紅了一片,津津流出黑血來,倒退了兩步,覺得有些害怕。

「你沒事吧……」葉姻戰戰兢兢道。

明澈閉上眼,那絕色的面容上,竟是一片靜然,淡淡道:「無事,施主請儘快離開。」

葉姻遲疑了下,挪動了腳步,不是她狠心,而是知道若長久留在這裡,正中了燕王的計謀,不論誰留在這裡,都比她留在這裡好,明澈身形高大,若是不能動彈,自己是萬萬搬不動的……

重生之後,她早已不是熱血衝動的小孩,忖了忖便想去找人施救,遂邁步向殿外走去……

「施主。」忽聽明澈張口道。

葉姻回頭,眼見明澈臉色已經漸漸發青,那如玉的面容彷彿地獄里燃燒的火焰,卻只是一片從容淡然,彷彿悲憫,卻又彷彿解脫,對葉姻微微一笑,說佛偈曰:「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無論前生與今世,皆應作此如是觀」說著,慢慢閉上了眼睛。

葉姻聽了「前世今世」的話,腦袋嗡了一聲,心中湧上無數念頭,可又不知哪個才對,只茫茫「哦」了一聲,扶著殿門一步步走了出來,正是子夜時分,清亮的夜風吹起生命里的無數塵埃,顯出滄海桑田的如夢似幻……

就這樣站著站著,她忽然又轉過身去。

「你……」明澈心知中了厲害的麻毒,會慢慢僵硬而死,正準備圓寂,忽見葉姻又回來,不免有些吃驚。

葉姻俯身問道:「那你禪房裡有傷葯吧?」

明澈一怔。

「就這樣。」葉姻咬了咬牙,忽然上前扒開明澈的衣服,明澈嚇了一跳,皺眉想推拒道:「不要……」可是那麻毒蔓延極快,竟然連抬胳膊的力氣都沒了。

葉姻一言不發,「呼啦」撕開他的海青僧袍,用牙一咬,扯成一條條,一臉猙獰地走到明澈跟前,把明澈從腰間纏到了背後,挽了個套子,打了個結,擦了擦臉上的汗道:「知道從這裡到你禪房最近的路程嗎?」

明澈立時明白了,搖頭道:「不用。」

「行了。」葉姻皺著眉,把那套子套在自己肩頭,宛如拖屍體般,拖著明澈的身子出了殿門。

明澈胸前受傷,被這麼一顛簸,那血流的更凶,他皺了皺眉,真的不曉得這少女想做什麼,卻見葉姻宛如縴夫拉縴般,狠命拖著那沉重的身子沿著牆根走去,待拐過了角門,左右四顧,道:「這下該怎麼走?」頓了頓,怕明澈又說「別管我」的話,低聲呵斥道:「都在這裡了,再說廢話就揍你,懂?!」

明澈抬起頭,月光琉璃里,那少女正拖著他步步向前,那明澈的眼眸端正浩大,卻是氣喘吁吁,面染紅霞,更顯嬌艷惑人,忽然閉上了眼,道:「向左。」

葉姻咬了咬嘴唇,一步步拉著向前走去,忽然想起了什麼,道:「可別讓血跡留在了地上,否則又是一場麻煩。」

明澈不答,只低著頭,感覺著伴隨著那沉重的腳步聲,自己正漫過那門檻,台階,夾道,默無聲息地行程里,兩人踏著月色,一步步向前而去,不知為甚,他心中越發沉落,緣起緣落,生生世世,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場輪迴宿命?

佛說: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再往哪兒?」少女的聲音又盈盈響起,清脆叮咚,冰涼如玉,絲絲入心。

「向左。」明澈用力拽著胸口的傷口,小心翼翼地不讓它留在了地上,低頭抓住帶著袍子上的袍子,緊緊抓住……

「就是這裡!」葉姻語氣雖低,卻充滿了喜悅,歡呼道:「我認得。對了,你的前殿應該有執事僧吧……」

想了想,拖著明澈繞到了殿後,見那禪房一個窗戶微開,上前用力拉了拉,竟推開了,她來過這禪房,知道這窗戶下面是禪床,四腳並用爬了進去,「噗通」跳到了床上。

仰起頭,拉著那繩子,死命地向里拖拽,終於把明澈拽到了窗口,只見呼啦啦一聲響,明澈蒙頭蒙面地撲向了自己,葉姻本來想滾著躲開,忽然想到他胸前還是刀,只得咬著牙硬生生挨了一下,只聽「啪嗒」一聲,做了一次肉墊。

葉姻呲牙裂嘴正要抱怨疼痛,抬頭忽見明澈正在眼前,頓覺得呼吸急促,知道蛇精病又要發作了,忙把明澈推開,滾落下床,道:「你傷葯放在哪裡?解毒的有哪些?」

明澈被這一拽一跌,幾乎暈了過去,幸得平日禪定功夫,才保持著清醒,斷斷續續道:「在左首,黃色」

葉姻點了點頭,抽出那抽屜,把幾個藥瓶拿了出來,拿著那黃色道:「這個?」

明澈點頭,忽然又道:「既到此,施主可不用管了。」

葉姻不答,撕開他胸前的衣襟,見那刀口經過了一番顛簸,越發深大,咬了咬嘴唇,難不成自己還要給他吸毒血?嚇,才不要這麼狗血!

她眉毛一擰,左手攥著那刀用力拔了出來,一時血流四濺,右手拿著那沾著黃色藥粉的帕子,「啪」地貼了上去,呼呼喘氣。

明澈一直閉目,覺得胸口大痛之後,麻毒感覺漸漸緩和,四肢微微能動彈,遂睜開眼,合十道:「謝施主救命之恩。」

「我也不要你謝。」葉姻摁著傷口,見其雖然浸濕了帕子,流出的血色卻漸漸轉紅,知道這藥粉對症了,吁了口氣,道:「你能動了吧,自己摁著吧,艾瑪,累死我了。」

明澈想舉胳膊,卻怎樣也太不起來,知道這麻毒未消,卻道:「施主,放下吧,不用了。」

葉姻看他那動作,自然看得出來,撇了撇嘴,道:「救人救到底,算了,我先勞累下。咳咳,聖僧,我救你是有條件的。」

明澈抬起頭,望著葉姻,見其那明媚靈動的眼目里正望著自己,忽然低下了頭。。

「喂,別扮啞巴,我救了你的命,你應該會答應吧?」葉姻咬著嘴唇。

明澈許久才淡淡道:「施主請說。」

「咳咳,那我可說了,聖僧,能不能別跟個蛇精病似的老強迫我嫁給太子?我可以心裡多少偏向太子一點點,可是別搞這種綁架,懂不?我不過平凡尋常的女子,可不想在這檔口上做烈士?懂?」葉姻終於搖頭晃腦地把條件提了出來。

明澈不答,許久才道:「利益綁架?」

「是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樣不好,真的不好,其實我本人燕王對太子都沒什麼所謂,之所以稍微幫著太子,是因為我爹那脾氣,可是我不想嫁給太子啊,老大,你這是怎麼來了?難不成是你自己瞧上了太子?……」

明澈不答,許久才道:「嫁給太子,可保你平安,亦可保天下安。」

「哇,嚇我啊,」葉姻撇了撇嘴道:「以為我是不懂事的小女孩嗎?我一個人就天下了,聖僧,玩笑不是這麼開的。「說著,見那血已經不怎麼流了,來回推了推他的身子道:「行不行啊?」

明澈身子晃了晃,猛吸了口氣道:「施主,不要再推了……」

「哦……」葉姻訕訕縮了手,也覺得有些太魯莽了,放緩了語氣道:「不好意思哦,聖僧……」低頭見身上沾滿了塵土與血跡,大概自己拖他的時候受了不少罪,難得的是一聲不吭,哦,聖僧嘛,怎麼會叫苦叫累……

明澈見葉姻久久不語,不由抬起頭,卻見少女正俯身望著他,清澈的眼眸倒映著他的面容,顯出人影婆娑的斑斕,正笑盈盈對他道:「不好意思,讓你受苦了,不過我是救你性命,你也別怨我,總之算來算去,還是你欠我的,不過我也不需要你怎麼還……」

「就這樣說定了。」少女拍了拍他的肩頭,道:「別犯強迫症,逼我嫁給太子,那咱們兩清了。」說著,望了望窗外的天色,道:「我回去了,不能讓人看見我在這裡,哦,對了,你有什麼心腹,讓他來服侍你一下吧,這傷可能得養一陣子呢。」說著,蹭到窗前就要出去。

「我不能答應。」明澈忽然道。

葉姻剛剛扒拉那窗棱,聽了這話差點撞到牆上,想起自己救了他性命,他還如此執著,回過頭,眉毛一挑諷刺道:「阿彌陀佛,聖僧你與太子果然是真愛。嘖嘖,只是找替代品找到了我頭上呢?」

明澈不答,那墨玉的深眸閃過一絲光芒,因為失血過多,面色有些蒼白,卻是緊緊抿著嘴,流離瀲灧,仙容絕麗。

葉姻見他這等摸樣,知道他不會說原因,眼看天色徐明,不再跟這蛇精病僵持,繼續爬窗。

「施主……回頭是岸……」明澈淡淡的聲音傳來。

「你自己回吧,你是我娘親啊,能不能少管我的閑事!」葉姻輕蔑地哼了一身,把腿擔到窗戶上,正要四肢並用跳出去,忽被人拽著腳拖回了床上。

「哇……」葉姻嚇得一身冷汗,躺在床上,瞪大了眼眸,道:「聖僧,你要幹嘛?」

明澈微微俯身,那張悲憫平靜的臉,漸漸靠近,淡淡道:「回頭是岸……」

「回你媽的頭,你這死和尚,忘恩負義,恩將仇報……」葉姻終於生氣了,坡口大罵道,卻見明澈那本來是綠水長流的絕色容顏,陡然間流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厲色,冷冷道:「聽話!」

葉姻只覺一股強有力的生殺之氣撲面而來,竟讓她打了個寒戰,她睜大了眼睛,望著明澈,見明澈的臉色越來越沉,宛如冰玉,犀利如刀。

葉姻怔了怔,終於收了口,緩了語氣道:「聖僧,我聽還不行?你嚇著人家了,快放開!」

明澈聽了這話,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放開了葉姻,卻見葉姻忽地坐起來,笑嘻嘻地他耳邊輕輕吹氣道:「聖僧,你其實是怕愛上我,所以急著把我嫁人對不對?」

明澈渾身一震,怔怔望著葉姻,擰眉道:「當然不是。」雙手卻把葉姻緊緊摟住。

葉姻本心是要開個玩笑,把神嚇得知難而退,沒想到卻被這和尚緊緊摟住,也不知他受傷之後哪裡來的氣力,眼見明澈神情狂亂,眼角的肌肉不斷跳動,彷彿在極力忍受著什麼,那張絕色的臉變得猙獰,向她俯了過來,「哇」了一聲,拚命掙扎道:「聖僧,剛才開玩笑啦,我不是太子啊,我是女的,女的!」

兩人忽地一起撲倒在床上,葉姻渾身出冷汗,以為舊夢要重演,卻見明澈趴在她身上,一動不動。

「喂……」葉姻推了推,一下坐起,見其已經昏迷了過去,只是一隻手還緊緊抓住她腰間的衣衫,葉姻忙用力把那手掰開,吁了口氣,我擦,嚇死老娘了。

想到這裡,便想趕緊離開,忽然回頭望了望昏迷不醒的明澈,咬了咬嘴唇,心道這聖僧雖然是個蛇精病,可其生死關係重大,自己還是好人做到底吧,這麼想著,望了望案几上的藥瓶,過去伸手仔細看了看,見其中一個像是上次恢復內功吃的,抓了三顆,走到明澈跟前,捏開他的嘴,塞了進去。

見他吞了下去,鬆了口氣,自己這算仁至義盡了,這和尚再恩將仇報,強迫自己嫁給太子,恩,佛祖,請不要客氣地大力抽死他吧!

眼見天色發白,敞開窗戶跳了出去,聽了聽動靜,覺得院子還靜悄悄的並無聲息,忙按照原路向自己的客堂走去。

她拖著明澈過來的時候,已經觀察好了退路,因此走得十分快捷,不到一會兒功夫就到了客堂,從那角門進去,自己的窗戶還虛掩著,忙爬了進去,終於回到了自家內室,把那帶著血跡的黑色便服脫了,藏在了床底下,換了寢衣,躺在床上,疲倦鋪天蓋地地席捲而來,把她深深地埋入黑海之中。

朦朦朧朧里,忽聽有人叫道:「主子,主子?」

葉姻睜開眼,見慶元慶福站在床前,慶元道:「主子可是身子不舒坦?叫了這麼久才醒過來?」

「哦,什麼時候了?」葉姻看著窗外天色曉明,忙坐了起來,訕訕道:「睡過頭了,我這就起來。」

慶元與慶福對望一眼,不太多說,服侍著葉姻盥洗更衣,忽聽門外鍾板聲聲,忙推開門走了出去,見陳嬤嬤正站在院子里,渾身上下利落整齊,精神抖擻,見葉姻開了門,沖她微福身,道:「葉主子真真是勤早之人。」

葉姻忙還禮道:「陳嬤嬤好。」其實她昨夜折騰一夜,壓根不想起床,只不過想著燕王昨日計劃失敗,今日不知又要鬧出什麼幺蛾子,強撐著出來,卻見院子里並無多少人,只陳嬤嬤並幾個宮女,不免有些後悔。

她給陳嬤嬤留得印象好像有點太好了……

這樣不好,不好,得想辦法……

正想著,見少女們陸陸續續從房間里出來,大約是受了李嫣那摸樣的的刺激,打扮上竟比昨日越發絢爛,陳嬤嬤見了,臉色微沉,卻也不說話。

待到大家都出來了,陳嬤嬤正要張口,忽聽寺廟的鐘聲響起,報鐘響了三十六下,停頓,又響了三十六下,又停住,又響了三十六下,緊接著鐘樓的大鐘又響了起來,同樣以三十六下的節奏,響了三隻陣,葉姻數了數,一共鳴了一百零八響。

「各位主子,請問方才一共響了多少下?」陳嬤嬤笑眯眯地望著諸女。

「一百零八下吧,嬤嬤」薛月答道,她昨日表現不好,今日自是要將功補過。

「是。」陳嬤嬤笑著點頭,道:「那敢問各位主子,這一百零八下又意味著什麼?」說著,忽然對葉姻道:「明理禪師說葉主子佛法精妙,還請葉主子說上一說……」

「哦……」葉姻哪有佛法,撓了撓頭道;「阿彌陀佛,其實我對佛法也一知半解,這一百零八下,難不成是一百零八將的意思?」

眾人誰都不曉得她胡扯了什麼,只有李嫣聽了,忽然臉色大變,渾身發抖,面上似信非信,瞪大了眼睛望著葉姻。

陳嬤嬤怔了怔,笑道:「不是的,葉主子。」

「那我就不知道了。」葉姻訕訕一笑,她如今意識到自己要正要往太子妃路上一去不復返,不要說不知道答案,就是知道答案,也不會說了出來。

「陳嬤嬤,這一百零八下,其實是意味著一百零八種人生煩惱吧。」林姝笑吟吟道。

陳嬤嬤眸光一閃,點頭道:「林主子答得好,正是如此,寺廟之鐘聲之所以要響一百零八下,便是要告訴僧眾,要斷絕這一百零八種煩惱……」

諸女聽了,齊齊合十稱是,陳嬤嬤飛快地睃過葉姻,見其低著頭,面色淡然,心中暗嘆,本來對葉姻寄以厚望,如今聽了她這話,未免有些失望,抬頭道:「請主子們隨奴婢過堂。」說著,當先帶路。

過堂即是吃齋飯,大悲寺的客堂里,有專門為居士準備的齋堂,待陳嬤嬤拎著眾女過去,典座僧帶著飯頭、貼案、行堂等眾僧侍立等候,見陳嬤嬤等人過來,忙合十道:「齋飯已經妥當,請檀越們供奉。」

陳嬤嬤合十道:「有勞諸位師父了。」

典座合十道了聲:「不敢。」知道這都是些貴族小姐,不敢多待,帶著眾人姍姍離去。

陳嬤嬤領著諸人進了齋堂,見鋪陳了長長供桌,上面每個位置上都準備了一粥一菜,除了菜品單調之外,屋子裡倒是一塵不染,十分乾淨整潔。

「主子們請坐。」陳嬤嬤對著大家合十。

少女們紛紛落座,大家都是富貴人家,吃得都十分精緻奢華,看了這米粥小菜,紛紛皺眉。

「陳嬤嬤,只有一碗粥嗎?」嘉雲忽然開口道,眉頭皺緊,似乎對這早食十分不滿。

陳嬤嬤笑道:「郡主,老祖宗吩咐了,主子們這十日所有供奉,都按照大悲寺僧眾的慣例,並無其他例外。」

嘉雲見陳嬤嬤又把太后抬了出來,撇了撇嘴,不敢再說什麼,聞了聞那粥,只覺得單薄稀少,寡淡無味,不免煩惱。

葉姻顛跑了一夜,很是餓了,見這麼一碗米粥,雖然不能果腹,好歹也能墊點,正要端起來喝,忽聽陳嬤嬤道:「主子們可知行堂五觀是什麼?」

「可是吃齋飯前念的經文?」李嫣搶著開口道。

陳嬤嬤笑道:「也算是,李主子知道是哪五觀嗎?」

「這個……」這倒問住了李嫣,她雖然善於詩詞,但是對佛教卻並不熟諳。

「計功多少,量彼來處;自忖德行,全缺應供;防心離過,貪等為宗;正事良藥,為療形枯;為成道業,應手此食。」林姝緩緩念出。

「好。」陳嬤嬤笑道:「林主子說的正是這五觀,也是出家人在行堂之前的誦文。」

「陳嬤嬤,這是和尚念得,我們又不是出家人,自然不曉得的。」嘉雲屢次沒有表現機會,十分氣悶,不由出口搶白。

陳嬤嬤微微一笑道:「是奴婢的不是了,請主子們用齋。」

葉姻早就餓的頭暈眼花,聽陳嬤嬤收了個「用齋」兩個字,什麼也不顧,端起碗就咕咚兩口,旁邊岳瑤笑道:「葉姐姐,看起來你倒是很餓了的。」

「哦……嘿嘿。」葉姻忽然悟到自己有些失態,忙抿了抿嘴,放慢了喝粥的速度,眼眸卻四下尋覓,希圖能在這裡再找點吃的,哪怕是饅頭之類也可,她知道這十日會受些辛苦,可萬萬沒想到太後娘娘不讓吃飽飯,這如何使得?

要不要讓隋氏給自己弄點米糕來?實在不行,讓她施展輕功從廚房裡偷出點吃的來?心裡這麼計較著,一會兒工夫,齋飯便結束了。

陳嬤嬤知道一會兒子寺廟裡的行堂必然過來收拾碗筷,站了起來,領著少女們出了齋堂,回到了客堂,道:「主子們此時可以隨意,若是辰時的時候,會有誦經法會,請主子們準備一下,若是隨老婆子行經,亦可。」

葉姻不明白什麼叫「行徑」,見陳嬤嬤圍著那花池走來走去,才明白這是散步的意思,她又困又餓,沒心思跟隨,轉過身正要走向自己的房間,卻聽一聲:「葉家姐姐……」

回頭望去,正是萬人迷加萬人恨的同行,李嫣。

「嫣妹妹……」葉姻咧嘴一笑。

「葉家姐姐說的一百零八將,可是水滸故事?」李嫣笑嘻嘻道,眸光爍爍地盯著葉姻。

葉姻暗道不好,面上卻不顯,笑道:「隨便翻到的一本書里的詞,現下都忘記了。」

「哦……」李嫣眼珠亂轉,正要再問,忽見葉姻打了個呵欠道:「妹妹,不好意思,正有些乏,一會兒子再聊。」

李嫣見她竟直言相拒,只得以後再試探,抿嘴笑道:「那我就不打擾姐姐了。」轉身辭去。

葉姻見她走了,鬆了口氣,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見慶福慶元正對著綉荷包,見她進來,站起身來道:「主子。」

葉姻點了點頭,也不待丫頭打簾,自家掀起帘子進了內室,整個身子撲到了在床上。

好餓啊……

好睏啊……

什麼時候完啊……

正要閉眼補覺,忽覺床前仿有人影,嚇得忽地坐起,見明澈正站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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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僧不要放棄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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