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她與我約定
我沒有回答她,而是沉默。
閻女嘆了口氣,看起來有些憂鬱:「其實有時候我也會想,這樣把夜強行留在身邊我會幸福么?他的人是我的,可他的心永遠在另一個女人的身上,後來我想通了,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久而久之,他也會發現我優秀的地方,可如果我不強行將他留在身邊,我們便連這可以培養感情的時間都沒有了。」
「他的心在不在我這,我不在乎,只要他的人在我這,他的心就總有一天會回歸到他的身體里,因為慢慢的,他不會在追隨毫無希望的事,像夜這般聰明的人,會選擇會到當下的。」
「隱夜是個有責任感的男人,他既然選擇跟你結婚,就一定會對你負責的,我跟他……」
「所以,你可以心安的回到陽間,接著過自己的生活?」
我抬頭,不明所以的看著他,我的眼睛酸痛,這徘徊在我心底的歉疚,就這麼被她活生生的扯了出來。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我不知道我做什麼才可以彌補他……」
「你說的沒錯,確實沒辦法彌補,我只是好奇,能被夜喜歡的女人應該是個什麼樣子,以前只見過你一面,那時候聽到你叫隱夜夜,所以我也叫他夜,這個稱呼,成了隱夜唯一對我能溫柔的字眼,雖然我知道,每次我這麼叫他的時候,他想到的是你的臉。」
她像是在對我的訴說她的心事,並不在乎我是否回應她,我也就心照不宣的沉默。
「就像你說的,隱夜是一個負責的男人,結了婚以後,他就算不愛我,也會儘可能的愛我,這就夠了,我要求的只有這麼多。就算我求父親放過隱夜,你們也回不去了,就跟你說的一樣,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個地步,不可能再重新開始了。」
「他說你是個很開朗的人,所以我總是裝作很開朗的樣子,我不能像隱夜一樣的滿懷心事,如果兩個人都不開心,在一起的話,不開心會變成雙倍,有時候會感到累,但每當發現我們的關係更緩和了一點,我就會特別開心,幾百年來,再沒有比這能讓我感到開心了。」
「如果你想彌補,就祝我們幸福吧,我會好好愛他,希望你能親口告訴他,你們不可能了,你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你,你愛上的別的男人,你永遠都不會愛他,讓他不要再抱有任何的希望了,好嗎?」她握上了我的手,手掌比冰還要冰。
我現在連面對他的勇氣都沒有了,怎麼能再對他說這麼傷人的話,難道因為隱夜依然愛我,所以我要站在一個比他要高的高度上嗎?我有什麼資格……
我正要說對不起,我沒辦法跟隱夜開口是,閻女打斷了我:「如果你答應我這件事,我也可以答應你一件事。」
「什麼事?」不知道為什麼,我總隱隱約約有些不好的預感。
「一個星期以後,你的父母一起出行,將會出車禍,當場死亡。」
我的心猛烈地抖了一下,我瞪大眼睛,有些不相信的說:「你……你說的是真的?」
「我閻女從不騙人。」
「如果我照你說的做了呢。」我沉了一口氣,冷冰冰的問道。
「我會求父親給你父母親各自增加四十年的陽壽,不僅如此,還可以讓他們呢同年同月同日死亡,你不會衰老,可你的父母始終是普通人,難道你允許生你養你的父母,因你而死嗎?」
我握緊了拳頭,堅持的半宿,才說:「好,我答應你,希望你也能遵守你的承諾。」
她挑了挑眉頭,笑了一下說:「當然。」
她似乎完成了她此行的目的,在我答應她了之後,她便起身準備走了,走之前還對我說了一句話:「對了,我剛剛過來的時候,發現跟你一塊來的男殭屍一直站在你的門外,不知道他是不是找你有事。」
我聞言,不知道她話里的真假,如果戊戌站在我門前的話,他一定是來找我麻煩的。
我再也沒有半點睡意,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搖曳的燭火,左右晃動。
一件接著一件事壓在了我的身上,壓得我快要喘不過來氣,我很怕有一天我堅持不住了,會率先垮掉。
我的心就像這被黑暗包圍的地獄,見不到半點光明。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迷迷糊糊地進入了夢鄉,半夢半醒間,似乎有人坐到了我的身邊,坐了很久,對我說了一聲對不親,我想看看他是誰,可無論我怎麼用力,都沒辦法睜開。
我不知道為何,總想要嗚嗚的哭。
一陣子的吹鑼打鼓,將我從睡眠中拉回了現實,我睜開酸痛的眼睛,簡單的整理了一下自己,就出了房間,大廳中央的長椅上,戊戌一個人坐在那裡,獃獃的,像是在思考什麼。
「過來。」他向我招招手。
我瞪了他一眼,坐到了離他最遠的地方,他見狀,笑著叫了我一聲宋瑤。
我聞言,眼淚刷的一下落了下來,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我要哭。
他的食指慢悠悠的扣著桌子,久久后,才說:「你一個人走吧,我留在這。」
「什麼?」
「我說,你一個人回去人間吧,我留在陰間。」
我哼笑了一聲,諷刺的說道:「現在又在玩什麼把戲?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不會跟一個肯為你生孩子的女人過不去!」我說過我再也不會在他面前哭,可如今,這說出去的話,早被我忘得一乾二淨,感情就是感情,思維怎麼可能主宰的住它呢?
「如果我回到人間的話,我可能還會殺了你的孩子。」
「既然你知道,為什麼還要去做?如果你想復活那個女人,就用我的血好嗎?你不要傷害我的孩子,我求求你,你的目的不就是復活她嗎,我的血可以復活你,也一定可以復活她的,我求求你不要傷害我的孩子。」
「我總有種感覺。」他停下了在桌子上敲擊的手,目光深邃的投向我:「傷害你,會比傷害我自己……痛百倍。」
我和他久久的對視,我們的視線彷彿黏著在了一起,我的手掌,止不住的顫抖,連帶著我的整個身子,都有些不穩。
我多麼想就此相信他的話,可一次又一次的教訓無時不警醒著我:宋瑤,這個男人說的每一句話,你都不能信!
這時候,閣樓上的木門吱呀一聲的被打開,從裡面走出了今天的新郎與新娘,隱夜穿著一身大紅色的袍子,眉目細膩而冷峻,如冰霜一般,不苟言笑。
他的胸前綁著紅色花球,頭上戴了一頂小圓帽,眉毛像是被描畫過,如墨一樣黑,飛插入鬢,襯得他,劍眉星眸,英氣逼人。
而站在他一旁的閻女,更是美艷的像一朵沾了脂水的玫瑰,鮮艷欲滴,待人採摘,尤其是那對水汪汪的大眼睛,任何人見了都會被吸引過去,帶著些率真與無辜。
此時她笑得甜美,正如她昨夜對我講的一般,她不是個開朗的人,可為了隱夜,她會努力的變得開朗,驕傲如她,卻可以為了隱夜而改變自己,足以見得她有多麼愛隱夜。
有個這麼愛他的女人在她的身邊,對此時的我來說,是莫大的安慰。
戊戌不知什麼時候做到了我的旁邊,靜靜的,有一種他在看我的錯覺。
閣樓上的一對璧人,緩緩而下,隱夜扶著閻女,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就是一副冷淡而冷靜的模樣。
新娘被轎子接走了,而我和戊戌,只能隨行隱夜,隱夜起上了一匹汗血寶馬,一身的紅裝襯得他妖冶中帶著威嚴,他一直沒有回頭看我,或者是回頭了,我沒有看到。
我低著頭,心情沉重的就像是被壓了一塊石頭,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吹鑼打鼓的聲音漸漸響亮了起來,隱隱約約能看見前方一片燈火闌珊。
突然,眾人發出了一聲唏噓,我還沒來的急抬頭,就聽到了馬蹄奔騰的聲音,我被人凌空提上了馬背,他揮起鞭子,駕馬長驅,我在慌亂之中抬起了臉,接觸到戊戌有些不悅的目光,就像與隱夜離別的那日我沒有徵求他的意見就上了隱夜的車時露出的表情。
我一定是看錯了,現在的戊戌,連宋瑤這兩個字都不會寫了,又怎麼會在乎呢?
我身下的馬匹慢慢的,變成了空氣一般,隱夜抱著我,在黑暗中飛了起來,就像做動畫一般,一幀一幀的變換著場景,但不同的是,我們的場景是一沉不變的,只有那呼呼而行的風在告訴我,我們是在快速的運動中。
我閉著眼,一言不發,腦海里不斷的反覆閻女交待給我的話。
隱夜,真的對不起,你就當我是個沒心沒肺,忘恩負義的人吧,欠你的,我用下輩子都無法還完。
有粼粼的波光反射進我的眼底,我這才後知後覺的知道我們來到了一片湖泊邊,使河水泛光的大概是月亮,可我抬頭,並沒有在黑暗中發現月亮,而是湖水中,有一個月亮的倒影,像是月亮沉到了湖底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