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1篇 青色驕陽（1）
我的名字叫做青陽.母親說.青陽.便是青色的朝陽.青色是這個世界上最有生命力的顏色.而朝陽則孕育著無窮的希望.青陽.便是這個世界上最有生命力和希望的存在.可是.青色的朝陽到底是什麼樣子.我從來都沒有見到過.
幼年的伊伊曾經打趣過我.說我的名字太過陰柔少了陽剛之氣.倒像是個女孩的名字.我並沒有在意這名字到底是像女孩多一點.還是像男孩多一點.只要是伊伊說的話.我都會仔仔細細地聽著.並且最大程度的配合著.她說我像個女孩.那我便在女孩堆里陪她一起玩耍.做她最好的朋友.
我和伊伊之間的緣分.來源於父輩.伊伯伯和我父親年輕的時候是好哥們.他們在同一天結婚.並且約定日後生下的孩子.同性結為兄弟或姐妹.異性結為夫妻.
或許很多人認為這是封建家庭的不合理.然而就是這種不合理才造就了我和伊伊十八年的情分.
小時候的伊伊特別的可愛.她的臉很肥.笑起來的時候會牽動臉上的肉.她在叫我「哥哥」的時候特別的稚氣.我知道她肯這麼叫我.一定是因為她又想去買玩具了.這個時候的我.就像大哥哥一樣.拉起伊伊肉乎乎的小手就走.去買她最喜歡的玩具.
我並不知道什麼是喜歡.也不知道什麼是愛.但是我知道.作為一個男人.我最大的義務就是讓伊伊開心.伊伊開心了.我也就開心了.
我只比伊伊大三天.我們在一個碗里吃飯.一個盆里洗澡.一張床上睡覺.從來都不曾紅過臉.伊伯伯喜歡我.而我爸爸也喜歡伊伊.我們的情分彷彿就是上天的安排.
但是在四歲那年.伊伊家裡來了一個五歲的小女孩.叫做婧妍.她長著和伊伊一樣的水汪汪的大眼睛.但是很怕羞.躲在岳姨後面不肯出來.自從有了這個叫做婧妍的女孩之後.我發覺我媽並不是那麼喜歡伊伊了.每次伊伊來到我們家的時候.我媽總是把伊伊的那份吃食分給婧妍.可是伊伊並不在乎這些.我替她打抱不平的時候.她甚至還把我拉到一旁.悄悄對我說.「婧妍姐沒有爸爸.很可憐的.青陽.我們不可以和婧妍姐爭東西.知道么.」
伊伊是如此善良.我一直都知道.哪怕是別人搶走了她的東西.她還是那麼的善良.
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和伊伊在一起讀幼兒園.讀小學.這種平靜的日子一直持續到了八歲那年.那年發生了很多的事情.包括爸爸花巨資送給了伊伊一條價值連城的項鏈.也包括爸爸的入獄.
爸爸很喜歡伊伊.他是真正拿伊伊當做未來的兒媳婦來看待的.所以他才會耗費巨資來為伊伊定製了一條項鏈.並取名為「一米陽光」.爸爸說.希望我和伊伊的生活會一直充滿了陽光.
然而陽光未來.陰霾忽至.爸爸因為漏稅而被判入獄.要有多久不能看見這個為我遮風擋雨的人.我不清楚.我只記得當時媽媽的一夜蒼老.和伊伯伯忽然的冷淡.
八歲.很多還是還在纏著家中的父母要玩具的時候.我就已經學著要去一力承擔起家庭的重任來.
生活和伊伊成為了我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事情.或許也正是因為有了這些事情的牽絆.我才能繼續好好地活下去.不帶任何的悲傷和遺憾.
然而.從這以後.伊伯伯卻開始不待見我起來.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著一盤子的蒼蠅.無比的嫌惡.
我不知道他的態度為何會有這麼大的轉變.但是只要我的伊伊好好的.別的我都可以不在意.
我以為這樣的生活會一直持續下去.直到十八歲那年.
伊伊成績不好.在高中畢業這年選擇了輟學.而我的成績卻一直很好.本來可以報考全國最好的大學.可是為了陪在伊伊身邊.我選擇了放棄.
伊伊是任性的.我怕我不在她身邊的時候.她會照顧不好她自己.
我們過了一段很自在的日子.然而或許是命中的劫難吧.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從伊伯伯那裡聽到了關於我父親入獄的真相.
他的語氣是那麼淡然.一絲的悔意都沒有.
憤怒悄悄在我的心裡滋生.可是他是伊伊的父親啊.我是發自心底喜歡伊伊的.我又怎麼忍心讓她傷心.如果她知道了自己的父親是如此的不堪.以她的脾氣又怎麼會受得了.
我不欲與伊伯伯糾纏.只想忘記這一切的真相.可是就算我想要忘記.伊伯伯未必便會放過我.
我也忽然明白了.這麼多年他不待見我的原因.那便是心底的空虛和歉疚.他有愧於我陳家.大概每次看到我的時候.他都會想起那段不為人知的往事吧.
他想要掩埋一切的秘密.而現在我卻洞悉了一切.
回家之後.發覺本就落魄的家裡.被洗劫一空.亂七八糟不堪重負的家庭.甚至比八歲那年帶給我的壓力都大.
在這之前.不管有著怎樣的困難.我的心都是積極的.是向陽的.而現在.我只看到了滿室的凄涼.一顆心也逐漸沉入了黑暗之中.
伊伊還是照常來找我玩.當她看到這一切的時候大發雷霆.還不停地問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又能怎麼說.
只得忍下委屈.回了一句.「大概是小偷吧.」
伊伊性子直.一貫都是打破砂鍋問到底.她那顆會說話的杏核眼滴溜溜轉著.「家裡什麼東西都沒有.小偷過來偷什麼.」
就連有些缺心眼的伊伊都看得出來我是敷衍她.可是她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背後的故事來.
我一直視伊伊為手心裡的寶.這一刻我卻開始厭惡起她的這種天真來.她什麼都不懂.甚至連好人壞人都分不清.就一直視這麼傻傻瓜瓜的.
甚至.我在不開心的時候.她從來都沒有意識到過.更別提安慰了.
我不耐煩道：「不是小偷.總不能是誰報復我來著.」
伊伊不明就裡.還一本正經道：「說不定就是這樣.青陽.你最近是不是得罪誰了.看姑奶奶怎麼收拾他們.」
伊伊越是這麼說.我就越是不耐煩.
當我意識到自己的變化時.自己也嚇了一大跳.這種不對等的感覺慢慢滋生.這就意味著我的眼中把伊伊看的越來越輕.而把自己的感受卻看的越來越重了.
「伊伊.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不得不承認.最虛偽的拒絕就是----「我想一個人靜一靜」這句話.
伊伊雖然不樂意.可是她卻忍住了.臨走之前她還安慰我不要想太多.
她的善良.一如當初.
然而事情並沒有就此結束.伊伯伯就像是個地痞無賴一樣.索性撕開了臉皮.整日整日地找那些流氓來尋事.
我實在是氣不過.終於選擇了親自去和他說清楚這件事.
婧妍也在.然而伊伊卻不在.她又去和她的好姐妹----熊熊一起去胡作非為去了.
「伊伯伯.」我開門見山道.「我不去揭發你.也希望你從此之後不要再派人騷擾我.」
伊伯伯不說話.他沉默許久.才說道：「我可以給你平靜的生活.但是.你必須要保證離開伊伊.」
這就是商人的頭腦么.我開了什麼樣的條件.他便拿了同等的條件作為交換.
枉我這些年都把他當做最和善的長輩看待.不想也不過是個如此不堪的人.
我忍住心頭的憤怒.「伊伯伯.你不要逼人太甚.我和伊伊是有婚約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分得開.」
伊伯伯冷笑.「婚約.你以為你是在舊時代啊.只要我不承認.這紙婚約就當不得真.」
他看著我的眼神.就好像是看著一個小丑.「你也不拿出鏡子照照自己.哪裡配得起我女兒.這些年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算了.你還想著臭蛤蟆吃天鵝肉呢.」
我的拳頭緊握.憤怒吞噬著理智.差點就把我整個人給吞沒了.
這時候.婧妍卻開口說道：「伊伯伯.你不要這麼說青陽.青陽他細心體貼.伊伊性子耿直.只有和青陽在一起才是最適合的.」
我一直知道婧妍對我有好感.可是我一直看在伊伊的情分上把她當做姐姐來看.如今到了這樣的情景.伊伊幫不得我.留在我身邊設身處地地為我著想的卻只有她.
我不知道自己這種微妙的感情變化到底是什麼.但是我能夠清楚地感受到我對於伊伊的感覺已經變了.
就在我還在試圖理清這種亂成一團的思緒時.伊林彰又開始說話了.
「你插什麼嘴.出去.」
婧妍少有的倔強.「我不出去.」
伊伯伯向來拿婧妍當成自己的驕傲.而現在他的驕傲卻在和他對板.他一定是痛心疾首的吧.
他臉上有些掛不住.終究還是平心靜氣道：「伊伊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么.我平日里都是怎麼教你的.」
婧妍鼓嘴.不再說話了.
過了許久.就在我們都以為這場談話會以這樣的沉默告終的時候.婧妍再次發了聲.
「我就是覺得青陽好.如果你不願意讓伊伊嫁給他的話.我願意代替伊伊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