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201

「你看，那個記者的嚴肅的樣子真的好好笑，你看，說話的時候眉毛一跳一跳的。」皇甫晴擠擠眼，嘿嘿笑著。

申敏兒無語，感情剛才這傢伙是在看這個，忍不住看向熒幕，果然，眉毛正隨著說話一跳一跳。

顏宮明釋然一笑，但眼底卻是凝聚不散的擔心。

隨手按過幾個頻道，皇甫晴起身告辭。

「我送送你吧，敏兒，我一會就回來，在家乖乖等我。」顏宮明對皇甫晴說完，轉頭對申敏兒遞過去一個溫柔的神色。

申敏兒只得點頭，雖說心底很不是滋味。

皇甫晴沒有拒絕，嬉笑著沖申敏兒擺手，心底樂開了花：「嫂子，那我先走了，有空再來這裡玩。」

申敏兒逼不得已裝上一臉不舍之情：「下次一定要過來玩啊。」

兩人並肩同行，一直走到車庫前，坐上車，顏宮明一言不發，她也沒有主動說話。

兩人之間竟是沒了話語。

車子緩緩發動，行駛出車庫。

「你還好嗎？」輕如風細細擦過耳朵邊緣，觸動心底那片最柔軟的地方。

不過一句卻令她淚水沾滿雙頰。

「對不起。」顏宮明慌亂了，一隻手在方向盤，另一隻手拿來紙巾遞了過去。

皇甫晴笑著搖頭接過紙巾，將臉上的淚痕擦去。

「你還是那樣笨笨的模樣。」撲捉到顏宮明小心打量過來的眼神，皇甫晴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如百花爭艷。

顏宮明一時之間有些看痴，眼前的路倒是顧不得了。

「小心，你個笨蛋。」沉浸回憶的皇甫晴隨意一抬頭，猛然眼睛瞪大，身體瞬間站立而起，手已經抓住了方向盤，一百八十度右打，車子險險與眼前的車體擦邊而過。

差一點，就差一點。

「對不起。」顏宮明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緊緊盯著眼前道路，卻是不敢分神了。

皇甫晴伸手敲了敲顏宮明的額頭：「笨蛋，這麼長時間沒見，你還是那樣不長進。」

顏宮明嘴巴委屈嘟起，眼底卻是盈盈笑意。

久違的輕鬆自然圍繞身邊，這種感覺好想一輩子擁有，可惜，他不是她註定的人。

眼神黯淡下來，車內空氣又是一片沉靜。

「你跟申敏兒還好吧，有沒有打架？吵架？她有沒有欺負你，我可是知道申敏兒的家底挺厚，家人沒有為難你吧。」皇甫晴勉強扯出一絲笑容，想要緩解氣氛。

「她對我很好，她很愛我，一力壓下家族所有的議論聲，只是——」顏宮明不說話了。

「只是什麼？」好奇心涌了上來。

「只是你不在我身邊。」唇角的苦澀傳達入心底，顏宮明的笑容有些凄苦，但很快轉化燦爛。

「可是，你是幸福的，這就夠了。」

顏宮明急聲補充。

皇甫晴怔住，手指不安的扭動衣角：「你怎麼不問如果當時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我會跟你在一起嗎？」

顏宮明搖頭微笑：「如果當時你知道，我們會在一起，但現實沒有如果，我錯過了時機，也錯過了我們的緣分，但我不後悔，因為我知道即使當時你會同意，但最後一定還會喜歡上皇甫若，所以，我真的不後悔，一切都是命運，但是，我感謝命運，因為命運中的你是幸福的，這便足夠了。」

罪惡感一點點吞噬著周圍的空氣，胸口一陣發悶。

「可是，你如今並不幸福。」她側頭看他。

「可是，你幸福。」他的唇角彎起，倔強的弧線散出令人心疼的苦澀，明明，他是那樣的不開心。

顏宮明，我該如何補償你，補償你為了不讓申敏兒報復我，而給了自己一輩子脫不掉的痛苦。

我該如何補償。

臉側向一邊，對著墨色的玻璃，淺淺倒映出自己的輪廓，那沾滿淚水的雙頰。

顏宮明，我欠你的，一輩子也還不清。

風從窗戶的縫隙間鑽進來，帶著海的鹹鹹味道。

她驚喜回頭將窗戶搖下。

這是一片碧藍的大海，在黑幕下像是璀璨低調的黑寶石，記憶的衣角有了翻動的痕迹。

「喜歡嗎？」

走下車子，顏宮明安靜站立在她的身邊，看著她。

皇甫晴點頭，笑的像是個孩子：「當然，而且我還記得，這片海是你向我告白的地方，在這裡，我說，我皇甫晴，要做顏宮明先生一輩子的新娘。」

「而我說，我顏宮明，要做皇甫晴小姐一輩子的新郎。」顏宮明眼神溫柔，滿含寵溺，手指將皇甫晴揚起的髮絲別到耳後。

單手控制不住的捂緊雙唇，淚水再一次滑落出來，伴隨著那早已深藏已久的回憶。

——「笨蛋笨蛋，讓你找個地方玩，你竟然找大海，你傻了不是，這可是晚上，黑洞洞的，能看見個屁，說，你小子是不是打算在這裡對我幹嘛啊，啊，從實招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皇甫晴手指戳在顏宮明的頭上，一下兩下，真是氣死她了，哪有這樣的笨蛋。

顏宮明委屈的縮了縮脖子，眼底卻是一片笑意，小聲著：「我覺得挺好的啊，你看這是不是很像黑寶石璀璨又低調但是卻掩飾不住它內含的巨大能量。」

皇甫晴單手摩擦下巴，孤疑看著眼前大海。

嗯……好像是有那麼一點像，被這麼一說，感覺這個地方還挺有情調的，可是，她怎麼可以這麼輕易就妥協了呢，那豈不是顯示出她很沒有眼力。

一個爆栗落在顏宮明的頭上，皇甫晴大聲：「你個笨蛋，我說你是笨蛋就是笨蛋，哪裡像黑寶石了，在我面前炫什麼語文嘛，不會形容就不會形容，我又不會笑你，不過大老遠做車過來，就湊合一下吧，不過回去你負責叫車，我可不想半夜睡到冷醒來。」

顏宮明點頭：「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爆栗再次落下。

「你是男人哎，我不過一個小女人家家，怎麼可以我說什麼就是什麼，怎麼能沒有自己的主見呢，要知道，你可是我看上的男人，給我男人點好不好。」

「這是你說的？」顏宮明挑眉看著她，一絲邪惡在臉上散開。

「是我說的又怎樣，沒錯，是我說的。」皇甫晴挺了挺胸脯，她難道還會怕他。

下一秒，手被拉了起來，一直拉到海邊，一個浪花打開，將兩人的衣服打濕，顏宮明笑容燦爛。

「我說，你不會是被我語言刺激傻掉了吧。」皇甫晴忍住一拳打上去這張傻臉的衝動。

顏宮明沒有理會，雙手放在嘴邊，大喊出聲：「我顏宮明，要當皇甫晴一輩子的新郎。」

「你傻啦。」皇甫晴臉色羞紅一個粉拳捶過去，這個傢伙，竟然趁機會對她表白。

「皇甫晴，我喜歡你，我要讓你做我顏宮明一輩子的新娘，下輩子，下下輩子，一直都是，你只能做我顏宮明的新娘。」顏宮明眼神認真看著她，沒了嬉笑的神色。

皇甫晴怔住，臉上的緋紅還未散去，任何一位女人聽到所愛的男人說出這樣的話，那種感動都是無法描述的。

「笨蛋。」皇甫晴狠狠剜了一眼過去，雙手放在嘴邊：「我皇甫晴，要做顏宮明先生一輩子的新娘。」

「下輩子，下下輩子，一直都是，你只能做我皇甫晴的新郎。」皇甫晴哼哼對應著剛才的話說。

身體猛然被橫抱起來。

「你幹嘛，放開我。」皇甫晴驚叫著。

「皇甫晴，我要將你抱回家。」顏宮明嘿嘿偷笑。

「你瘋了，快放我下來。」皇甫晴胡亂拍打著某壞人的胸膛，指尖傳來的溫暖令手漸漸無力起來，打化為撫摸。

顏宮明將她抱上岸，但依舊橫抱著，兩人坐在沙灘上。

「嚇死我了，我以為你真要抱我回家。」皇甫晴瞪眼過去。

顏宮明沖她擠擠眼：「怎麼，你想啊。」

皇甫晴一個粉拳丟過去：「死開，油嘴滑舌的傢伙。」

顏宮明笑著閃躲過去，沒有了下一步動作，安靜下來的空氣令皇甫晴沉靜，不時抬眼瞅過一眼，不知某人在想些什麼，想問但又不好意思開口。

「小晴。」顏宮明開口。

「嗯？」皇甫晴歪頭看過去。

「我們就這樣一直下去好不好。」顏宮明淡淡微笑。

她看著他，沒有說話，帶著疑惑。

「我好怕，怕你被別的男人搶走，你是那樣的優秀，你是那樣的令人心疼，我很幸運能夠遇到你。」話語剛完，顏宮明悶哼一聲。

「說什麼傻話呢，你也很優秀好不好，不要總誇我，我會驕傲的。」皇甫晴眼睛瞪的滾圓，拳頭已經扔了過去。

顏宮明手指輕輕劃過她的臉頰，溫柔似水看著她，輕聲：「我真的很怕，答應我，不要讓我心慌，不要做出讓我擔心的事情，要做我一輩子的新娘，下輩子，下下輩子也是。」

凝望著眼前俊俏的臉頰，她露出笑容，燦爛無比。

「好，我答應。」……

這一刻，誰也沒有說話。

記憶悄悄閉合住大門，冷風吹動著髮絲，凌亂著。

曾經的誓言早已隨風一起飛向了海的另一頭，再也看不見，也不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