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孰是孰非(一)

第二十九章:孰是孰非(一)

早晨我起的很早,外面的天是灰濛濛的,時不時有寒風呼嘯而過。等天大亮的時候,我發現外面竟然飄起了小清雪。那種隨風起舞,洋洋洒洒的小雪,很詩情,很浪漫,讓北方看起來更有北方的樣子,更有北方的味道。

我窩在大廳落地窗前的椅子上,身上蓋了一條毛毯。和我一樣的還有小白,只是人家有天然的毛毯,省去了很多麻煩。只有慕容子弈坐在吧台後面不知在用手機上網瀏覽著什麼。

入了秋以後,小白的貓毛日益豐滿起來,它也越來越懶了。蜷起來不動的時候就如同一個白色的雪球,當然的溫度要比雪球高得多。

小白翻了翻毛球般的身子,露出了一張貓臉說:「小暖暖,你瞪著眼睛看什麼呢?「

雖然已經習慣了小白變來變去的樣子,可是面對一隻貓張著嘴巴和我說話時,我還是有些不適應:「拜託你,最好用人的形象和我說話好嗎?」

小白搖著尾巴說:「變來變去多麻煩?你先將就一下吧。」

我抗議道:「可是讓人家看見我和一隻貓說話會認為我有精神病的。」

小白一動不動的說:「你不會理解為那是你有個性的象徵?」

我搖搖頭:「對不起,我這個人還真沒什麼個性。」

「真沒勁。」小白睜開一隻貓眼看著我說:「欸,暖暖,你知道嗎?我昨天聽鄭曉曉那個丫頭說,馮君誠竟然放棄了保送重點高中的名額,說什麼要用自己的實力去爭取屬於自己的一切。」

我聽了有些驚訝:「是嗎?看來他真的改變了,也算他對得起魏子豪了。人啊,為什麼不能早些醒悟呢?為什麼非得等到已經造成了傷害才幡然悔悟呢?」

小白弓了弓身子,抻了個懶腰說:「這就和人們說的有一利就有一弊,有一失必有一得的道理差不多吧?」

「什麼意思?」我好奇的看向小白。

拿著手機的慕容子弈插嘴解釋道:「只有失去過,才知道可貴,才會珍惜所擁有的。所以才會說:吃虧是福。」

「吃虧是福?」我撅了撅嘴:「對不起,您老人家這一觀點我可不敢苟同,要知道我月暖暖的做人準則就是受什麼都行,但是絕不受氣,吃什麼都想但絕不吃。做人不能有傲氣但是一定要有傲骨嘛!」

慕容子弈抬頭看了我一眼:「凡事都不可太絕對。福為禍所依,禍為福所倚。所以人們才會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人類從出生起就開始索取、開始得到,卻也在奉獻、在失去。所以,人們才說人類是平凡的卻也是偉大的。」

用的著說的這麼深奧嘛?聽著都累於是我換了個話題:「你們說,魏子豪會把我寫的信給素素姐嗎?我寫的那封信會幫到他嗎?」

小白抖了抖耳朵:「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切!少來,還和我參起禪來了,你怎麼不打個坐呢?」我又問慕容子弈:「你說呢?」

慕容子弈笑著搖了搖頭:「你啊,到現在還看不透嗎?你不是萬能的神,所以,無論做什麼事我們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一切只要儘力就好,就像我當初說的那個樣,一切都看他的造化了。」

我撅了撅嘴說:「唉,最可憐的還是魏子豪的父母,他們為了這個孩子付出了那麼多,卻落了個如此悲寂的下場。隨言寸草心,報的三春暉。」

小白的貓臉上浮現出一種怪異的笑容:「你沒有聽說過兒女是冤家嗎?」

「冤家?」我愣住了:「什麼意思?」

小白眯著貓眼說:「凡事皆有因果,既然有緣做父母或兒女,就說明你們前世就有宿緣。兒女要麼是來還債的,他為你端湯送水,給你養老送終;要麼就是來找你討債的,讓你為他出錢出力、心力憔悴。」

我搖了搖頭:「人生啊,真是變幻莫測,要不怎麼會有人說:你永遠也無法預測,意外和明天哪個來的更早。」

「所以要珍惜現在嘛!」小白將毛茸茸的爪子蓋到眼睛上:「你們不要吵我了,我還要趕快再睡上一覺,不然晚上沒精神,打碎了杯子可不要怪我。」

我繼續有一搭無一搭的說著話:「子弈,你發現沒有,最近這幾天晚上又有許多人在燒紙錢啊。中元節不是已經過去了嗎?」

慕容子弈沒有抬頭:「中元節過了就應該是寒衣節快到了吧。」

我想起以前姥姥說的話:寒衣節就是十月初一,與清明節、中元節一樣為三大鬼節。因為十月初一也是冬月的第一天,天氣開始轉冷,所以自古就有『十月一送寒衣』的說法。你想,這天涼了,人就應該添置冬裝了,那麼鬼也不能凍著不是?所以就等著有心的家人給他們寄錢郵衣服。

我轉過頭繼續看著落地窗外,這是我的娛樂方式之一。我喜歡看著窗外的那些人和那些景色。四季輪迴,斗轉星移那些人、那些景始終都在變換著,無聲的告訴我時間從未停留。我常常猜測從我的客棧的落地窗走過的那些人,他們有怎樣的情感故事......

不知過了多久,馬路對面站著的一個女孩子引起了我的注意,她個子不高,大概有一米六零左右,身材纖細的很,好像一陣風都可以把她刮跑似得。她穿了一件米白色風衣,及肩的長發散落在兩側,不時被秋風吹起,倒有幾分超塵脫俗的味道。

那個女孩子直直的盯著我們客棧的牌匾不知道再想些什麼,但是當她的目光從客棧牌匾轉到落地窗前,我感覺她發現了我在看她。

因為她已經穿過了馬路,向客棧走來。我心裡一驚,按理說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她不應該那麼快發現有人在偷偷的打量她才對,而且雖然天氣陰沉,但是很顯然她是個活人而不是那些髒東西。

還沒容我多想,伴著涼氣客棧門被推開了,那個穿米白色風衣的女孩走了進來。

「您好,歡迎光臨。」我起身向她打招呼的同時也細細的打量著這位不速之客。

這是一個面目姣好的女孩子,年齡在二十四五歲左右。她的皮膚很白,眼神冰冷而哀傷。按理說,這樣的兩種情感是不應該出現一起的,可是它們真的一起出現在這個女孩身上反倒顯得她像謎一樣。

當然,這樣的一個女孩並不一定能引起我的注意,應該說是她左臂上的黑箍吸引了我。從黑箍的樣式和戴的位置上來看應該是她家裡有男性的長輩剛剛去世。

「你就是月暖暖。」穿米白風衣的女子盯著我的眼睛說,沒有詢問的意思,口氣是肯定的。

「哦?我什麼時候這樣出名了?我自己怎麼都不知道呢?」我帶著笑意說:「看來,你不是住店的,那麼你找我幹什麼呢?」

說實話我不是一個喜歡和陌生人打交道的人,特別是這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女孩子。雖然她什麼也沒有做,什麼也沒有說,但是我就知道她是那種難以接近的人。

穿米白風衣的女孩子看著我的眼睛說:「你好,我姓冷單名一個凝字。」

冷凝,人如其名。我微笑著說:「你好,冷小姐。」

冷凝的臉上還是冷冷的表情:「不必客氣,叫我冷凝就好。我們還是坐下談吧,因為我要說的可能一兩句說不清楚。」

反客為主?心裡這樣想,但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來,很客氣的和她寒暄著坐下。

「好吧,冷凝,你找我有什麼事?」雖然我的記憶力不是十分好,但是我確定我沒有見過眼前的這個女孩。一個素昧平生的人能準確的叫出我的名字,找我有什麼事呢?不得不說我十分好奇。

「我........」冷凝看著我卻說不出話來。

我將身體靠向椅背:「冷凝不像是一個說話吞吞吐吐或者是做事拖泥帶水的人。」

冷凝深吸了一口氣,對我說:「我是來求你幫忙的。」

很顯然冷凝從來沒有求過人,所以她說出這句話幾乎耗盡了她的勇氣。如果是這樣,那麼就說明她遇見的困難之大,以至於可以讓她放棄面子去求助於一個陌生人。

可是對於我這個陌生人來說,這未必是一件好事。我笑著問道:「哦?幫忙?幫什麼忙呢?我和冷凝也是初次見面呢。」

我的意思很顯然,泛泛之交,何來相求之意呢?

這回,冷凝沒有猶豫,很快答道:「我想請你幫我找到我爸爸,讓我和我爸爸能見上一面。」

我奇怪的問道:「你不知道你爸爸的聯繫方式或者他失蹤了嗎?那你應該去公安局或派出所找啊。」

冷凝搖了搖頭:「我爸爸死了。」

「死了?死了還怎麼見?冷小姐你鬼故事看多了吧?難道我長的像神棍或者巫婆?」我看了一眼冷凝胳膊上的黑箍,原來死的那個人是她的爸爸。爸爸,每個人孩提時心中的那座巍峨的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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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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