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真相之後

混沌中.她看見自己變成了一株花.一棵樹.一隻鳥.一尾魚.在周而復始的生命輪迴中看盡世間的因果變化.直到命運再次將她變成了一個人.

一個留著三片小鬍子的青年抱著襁褓中哇哇大哭的她.激動歡喜的說：「這孩子在冰天雪地里還能哭得這般大聲.一點都不懼寒冷.就叫做千雪吧.孩子.從今天起.你的名字就叫做沐千雪好不好.」

沐千雪眼淚縱橫.那個抱著她開懷大笑的男人正是她的父親沐有為.

經過一次又一次的輪迴.一段又一段交纏的情網.她依舊沒脫離原本的軌跡.

清冉以沐千雪的身份.再次遇見了凌聖和鬩亂.卻物是人非……

碧水潭中的淤泥沉澱下去.湖水又變成了清澈的碧色.鬩亂就站在沐千雪身前丈許.血紅的眸動情的睨著她.

「清冉.你終於回來了.」

另一邊.凌聖天尊正在前往魔域途中.關於清冉的回憶和沐千雪的回憶都像是歷史重演一樣蜂擁進入他的腦海.

再次重溫不堪回首的往事.他終於看清了事情的真相.

清冉沒有消失.也沒有背叛.她投胎轉世成為了自己的徒兒.可恨的是.凌聖又差點真正失去了她.

「千雪.為師絕不會再讓你離開.」

羅剎城中除了詭異巍聳的修羅殿可算是一大景觀.城北一大片一大片天青色的彼岸花也算是花卉中極其稀有的品種.

鬩亂沒有再開啟第三道無極鬼門.與沐千雪相認給了他最大的滿足.

換上一身白沙衣裳.鬩亂有些唐突又有些懷念.

「這樣裝扮.清冉可還看得順眼.」鬩亂抬起雙手.如月色般皓白的沙袖旋舞在風中.

「好看.宛若當年.」沐千雪彷彿看見了百年前那個純真的鬩亂.白色也讓她懷念起無名.

鬩亂笑盈盈的走入花海.活脫脫像一隻輕盈的白蝶落在青色的花蕊之間.

沐千雪跟著走了進去.不用解釋她都猜得到.世間本沒有青色的彼岸花.這片花海是鬩亂為了清冉用靈氣播種的.

「和本君在這裡生活吧.」頓了頓.鬩亂加了一句：「你不會還責怪本君收了無名.」

「鬩亂就是無名.你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我.」沐千雪動容的說.

「既然你知道.那就不要埋怨本君硬將你留在身邊.白玉鎖上的封印破除.那個人恐怕也回想起一切.我不會再讓他帶你走.」鬩亂折了一朵盛放的彼岸花插在沐千雪耳鬢.

羅剎城外.一陣狂亂的疾風吹向花海.吹動了二人散在身後的長發.

鬩亂忌憚的那個人終究來了.

「別去.」鬩亂拉住她.

沐千雪的眼神里並不複雜.甚至可以用澄澈來形容.一點都沒有虛假和隱瞞.「沐千雪和凌聖不會再有結果.但清冉還欠他一個結局.我很快就回來.」

一道黑色的人影在花海邊緣閃現.弦歌得意的仰著頭.見沐千雪遠去的身影嘴角啜笑：「亂兒.你也該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吧.」

鬩亂聞言.嘴角也揚起冷冷的笑.一眼看去竟和弦歌的表情如出一轍：「知道又如何.難道你還要本君喚你一聲母親.」

「不管你承認與否.你和凌聖都是我的孩兒.」弦歌低眉垂眸.這句話倒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百年來你煞費苦心.讓我們兄弟二人手足相殘.你這母親做的真叫本君大開眼界.」鬩亂一甩袖.暗紅色的眼底映出一片冷漠.

「為娘怎麼捨得殺你.為娘只要你殺掉那個該死的天靈天尊.毀掉沉海那個負心漢最為看重的東西.你說.為娘做那麼多事情.那一件不是幫你.」

「是為了你自己報仇才對.本君不殺你.也不想看見你.快走.」

弦歌感受到鬩亂體內躁動的十萬魂魄.後退了半步.「為娘再叮囑你最後一句.不入無極鬼門.沐千雪也會遭受和清冉相同的命運.」

羅剎城外.乾枯的荒漠中.凌聖瘋狂前掠.連髮髻散了都未察覺.

沐千雪第一次看見自己的師父這般不修邊幅的狼狽模樣.

「別來無恙.」她駐足在他一丈遠近.

「到為師身邊來.」凌聖伸出手.

一丈遠近的距離與他而言眨眼及至.可眼前的一丈.若沒有沐千雪的允許.卻遙遠的如若從陸地到星辰銀河的距離.

沐千雪沒有挪步.「你忘了.沐千雪已經被凌聖天尊逐出天靈.此生再不是天靈弟子.清冉也已經死了.我的體內雖有清冉的一絲魂魄.可我卻不是她.」

「那你還來見我.」凌聖迫切的想要證明些什麼.

「我若不見你.羅剎城可抵不過天尊紫氣玄階的厲害.」沐千雪裝的很平靜.只有她自己知道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的內心有多痛.

一百年過去了.她和凌聖的命運沒有任何改變.有緣無分或許就是他們永遠的宿命.

「你還在保護鬩亂.」凌聖的聲音拔高了.

「是.前世清冉和鬩亂早已拜堂成親.此生.我也答應了無名.會成為他的妻子.妻子保護丈夫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沐千雪攥著拳頭.她認命了.

凌聖冷笑了一聲.扔掉了掩面的漢白玉面.一步步走向她.「我不信.看著為師的眼睛.剛才你說的都是謊話.」

「往後.我會永遠留在這裡.陪伴鬩亂.你回去吧.天靈山才是你的歸宿.」沐千雪背過身.

羅剎城中有著極其強悍的血煞封印.絕非凌聖一人之力可以破開.她只要不回頭的走進城內.此生便再不會看見他.

凌聖的真顏.絕美孤艷.紫眸更是攝魂奪魄.他的美皆為一她人.那人若不要他.身為銀狐的他便會如冬花般枯朽.

「本尊不許.」凌聖凌空虛度.擋在沐千雪面前.牢牢抓住她的手.

「今天就算綁.為師也要幫你綁回白神殿.沐千雪.你只能待在我身邊.」

凌聖為仙.沐千雪為龍.二人的道法旗鼓相當.真正打起來很難分出勝負.

「放開她.」就在此時.鬩亂從羅剎城中沖了出來.一襲紅袖如刀似劍.就朝凌聖的手腕削去.

凌聖喚出降魔劍.紫氣玄階的氣焰注入降魔劍后威力加強了數倍.專門對付邪魔外道.一招就砍斷了鬩亂的紅袖.

「念在昔日情分.我不殺你.你也別不自量力.」

「不自量力也好.以命相拼也罷.總之我不會再把千雪讓給你.」鬩亂說著.拉著沐千雪往羅剎城裡飛掠.

進入羅剎城他們就安全了.有沐千雪相伴.就算此生不再入世.那也無妨.

可凌聖的身法比他更快.他拉住沐千雪的左手.手臂一收.逼迫兩人止步.

「你恨也沒關係.我定要帶你走.」

龍骨鞭在沐千雪被凌聖拉住的時候就握在手中.第一鞭她狠狠抽在凌聖肩膀.後者一動不動.第二鞭.她再狠狠的抽在凌聖腰腹.後者也依然絕不還手.

第三鞭.沐千雪猶豫了.因為他在凌聖不沾凡塵的臉上看見了笑.

「不可以.本君絕不能再失去你.」鬩亂看出沐千雪的猶豫.他比任何時候都害怕失去.

十萬陰魂同時出動.猛然向凌聖攻去.讓他錯愕的是陰魂看見那把降魔劍都像是見了鬼似得.避之而不及.

無奈.鬩亂只能近身攻擊.而凌聖的降魔劍也在十餘招之後.不偏不倚的架在鬩亂近乎蒼白的頸部.

「你我是同胞兄弟.本尊不會殺你.」

說罷.凌聖收回劍.一掌將鬩亂震飛在地.

所有人都知道.龍骨鞭每一次落下都能讓地面震上一震.對付凡人只需一鞭就能橫掃上萬鐵驥.攻打妖魔一鞭下去也叫他們當場灰飛煙滅.就算是強悍如凌聖天尊.也無法承受鏈接三次的龍骨鞭.

「你捨不得殺我.」凌聖握緊她的皓腕.

沐千雪說不出話.只怕一張口就會落淚.她也不能回頭.更不能辜負為她犧牲一切淪落為魔的鬩亂.

第三鞭.她還是落下去了.卻只是抽開了凌聖抓著她的手臂.

凌聖鬆手.沐千雪立刻扶起鬩亂進入羅剎城護城結界.

「為師不會離開.就在這裡等你.」凌聖說著.目送沐千雪和鬩亂進入羅剎城.

鬩亂靠在沐千雪身上稍稍安心.不魔不鬼的身體讓他的魔氣大打折扣.凌聖那一掌更打得他吐血不止.

「答應我.不要再與他交手.」沐千雪將鬩亂扶上魔榻.親手擦掉他嘴角的血.

「我必須保護你.」鬩亂滿足的睨著她.

「夠了.你已經為我做的太多了.」沐千雪擠出一個勉強的笑.

鬩亂擔驚受怕的拉住她：「別走.」

「你好生養傷.別擔心.我就在修羅殿不出去.」

沐千雪走出大殿.鬩亂甚至能聽見她心事重重的嘆息.

「本君不能坐以待斃.百年前我保護不了清冉.這次我無論如何也要保護好千雪.反正我早已淪為魔道.也不在乎變成鬼.變成犼了.」

是夜.鬩亂再度隻身來到碧水潭底.無極鬼門好似早就預料到他的到來.一雙森然的鬼眼冒出瑩瑩綠光.

守門的骷髏放下防備.九尺高的青銅鬼門打開了.一片綠茫從門內罩在鬩亂蒼白的面孔.鬩亂堅定的走進去.扭曲的水紋將他的倒影拉的很長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