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八章 葬禮上的威脅
「你……」
顏清方要說話,卻猛然回過神來。
顏清,你是在做什麼?孟庭軒剛對你好一點點你就沉醉其中了!你來的目的是什麼你忘了嗎?你就這麼容易讓他的甜言蜜語蒙蔽嗎?
她陡然推開身邊的男人,後退兩步,臉上是尷尬的緋紅。
「你讓我不辭職也行,不過那幾個任免令,有幾個需要撤回來!還有,財務部這樣重要的部門,決不能讓阿城插手!否則,難以服眾!」
看著顏清的態度陡然轉冷,孟庭軒也漸漸斂起臉色,他雙手插進褲帶,眼角眉梢絲毫沒有了方才的柔情。
這讓顏清不由得有些吃驚。
他的冷漠到底到了什麼程度?前一秒對自己還是那樣寵著,可此時此刻,卻又猶如一尊冰雕一樣不帶任何情感。
「好,都聽你的,只要你能留下,要撤回哪道任免令,由你決定!」
顏清只覺得後背冒了一層冷汗,她向來知道,孟庭軒的個性極冷,她也很適應。
可人就是這樣奇怪的動物,一旦嘗到了一點點甜,就像索取更多,甚至忘了之前的種種。
她也不例外。
在那樣的曖昧之後,陡然迎來孟庭軒的冷漠,顏清極為不適應,甚至還有點被輕賤的感覺。
心裡憋著一股氣,臉色也不由得有些發白,她的手緊了緊,咬著牙說道,「謝謝孟總。」
說完,她轉身就走,孟庭軒也跟著走了出去。
「這麼晚了,我送你,順便吃些夜宵。」他也不顧顏清是不是同意,拉著她就往外走。
開著車順著街道閑逛,夏日裡,即便是半夜也有許多路邊攤,燒烤,餛飩,麵條……應有盡有。
「我記得你從來不吃這些,怎麼?這兩年口味倒是變了?」顏清忍不住問。
孟庭軒的哞底閃過一抹暗色,旋即淡淡一笑,「人的口味總是會變的,你也不妨嘗嘗,味道很不錯的。」
他不會說,那一年在日本,他生日那天,自己忽然想起那晚江雨桐為他親手煮的長壽麵。
可他出門時,許多餐館都已打烊,只剩下一個路邊攤,還有一碗熱湯麵。
他買下來帶回家,吃的津津有味,雖不及江雨桐做的,但那碗面是他在日本兩年之間,吃的最好吃的食物。
也許,那碗面並不是那麼美味,只是一邊想著她的味道一邊吃,再普通的食物也會變成美食。
自那以後,他便開始喜歡路邊攤了……
顏清轉過頭,沒有多問,只是一直看著窗外。
孟庭軒也無聲的看著前方,忽然,他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坐在長長的板凳上,熟捻的摩擦著兩隻一次性筷子,擦掉上頭的毛刺,不多時,老闆上來一碗面,可她卻看著碗面出神,許久都沒動筷子……
吱嘎!
車子陡然挺住,顏清慣性的往前一衝,額頭差點裝到前邊的玻璃。
後頭響起了幾個司機粗魯的咒罵,可孟庭軒絲毫沒聽進去,他拉下車窗,眼神怔怔然的看著那個方向。
顏清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卻見江雨桐一口一口的把湯麵送進嘴裡。
他們所在的角度,剛好可以看見她的側臉。
她吃的心不在焉,偶爾會嘆一口氣,隨即抬頭看看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她的眼神很純澈,不是裝出來的,是那種渾然天成的純澈,讓人看了一眼便不忍心傷害。
「與其在遠處看,為什麼不上前一步呢?」顏清低聲問。
男人垂下眼瞼,折去眼底的情緒,隨後轉過頭,發動了車子。
「上前一步未必是最好的選擇,有時候,讓對方主動靠近才是最佳。」
主動靠近?
顏清狐疑的看著他的側臉。
以江雨桐的性子,會嗎?
***
孟名嚴的追悼會在a市的元靈山舉行。
當日,周圍聚集了大批的記者,與其說他們是來採訪,不如說他們是來看看孟家這兩個兒子為了家產是如何針鋒相對的。
現場,哀樂陣陣,李雲玲哭成了淚人,兩個人攙扶著她,她才沒有倒下去。
牧師宣讀著哀辭,說到了一半,李雲玲就掙脫了攙扶倒在地上,扒著孟名嚴還沒下斂的棺葬失聲痛哭。
「明嚴,明嚴,你醒醒,你醒醒啊,我不信你會這樣對待我和紹謙,我不信你會不念夫妻之情,你倒是說句話呀,你說那份遺囑到底是不是你親手所書!若真的是你的意思,我李雲玲就算是死也絕無二話……」
她哭的聲淚俱下,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形象和身份,孟紹謙想拉也拉不住,記者紛紛拍照,孟庭軒摘下黑色的墨鏡,唇形揚起一抹嘲諷的弧度,但他還是走上前攙扶李雲玲。
「媽,有什麼事我們回家再說,何必在這裡丟人現眼呢?」
「滾開!」李雲玲揮開他的手,「孟庭軒,我告訴你,這件事別以為我會這麼算了,我不會讓你如願以償,我所失去的我一定會奪回來!」
孟庭軒眸底最後一抹耐性也被揉碎了,「您這樣是誠心讓爸死不瞑目嗎?」
李雲玲失聲尖叫,「是誰讓你爸死不瞑目?是你還是我?老大,如果你想讓你爸走的安心,就把真正的遺囑拿出來!」
說著,李雲玲起身就要衝上去,孟紹謙先一步拉住她,「媽,別鬧了,就讓爸好好的走吧。」
李雲玲掙扎著,最後讓孟紹謙拖走,塞上了老王的車,讓她先一步回了孟宅。
孟紹謙折回時,看到孟庭軒正在接受各位親朋的答理,而周圍的記者也紛紛將鏡頭對準了他,誰都不想錯過這條大新聞。
他心底不由得泛起冷笑,昔日里,他是堂堂孟二少,走到哪裡都是焦點,如今,他一無所有,連過去想蒼蠅一樣圍著自己打轉轉的那些人,竟然也調頭去巴結孟庭軒了。
世態炎涼,果然讓人寒心。
不過,他倒也不以為奇,他從小到大的生活環境向來如此,只不過這樣的事輪到自己身上,他還真有些不適應。
索性,桐桐已經回來了,他一直空落落的心也不至於無處安放。
在他眼裡,孟氏不重要,即便沒了孟氏,他也可以很快的另起爐灶;父親名下的房產債卷他也不放在眼裡,連孟氏都不在乎了,何況那些蠅頭小利。
只是,他心裡一直存著一個遺影,這果真是父親的意思嗎?
到了生命終極之時,他想用整個孟氏來彌補對孟庭軒的虧欠嗎?
他真有些不相信……
孟紹謙走到父親的墓碑前,為他上了一炷香,他看著墓碑中央父親的照片,他微微笑著,笑容依舊是那樣勁朗。
他心裡忍不住的問:爸爸,若是你在天有靈,就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是為了母親和孟庭軒爭個高低,還是依順了自己心,就此收手,和桐桐離開a市,帶著母親到別的城市過安靜快活的日子?
忽然,一陣輕輕的風吹過,將燃盡的香灰微微吹動,孟紹謙淡淡一笑,只在心裡道:爸爸,你也不想看到我們兄弟互相殘殺吧……爸,你安息吧,每年的今天,我會帶著母親和桐桐過來看你……
孟紹謙轉身離開,他走到山下,看見孟庭軒獨自一個人靠在加長的保姆車上抽煙,他看見孟紹謙,微微抬頭,將手裡的煙頭仍在地上,直起身體,慢慢走近他。
「紹謙,咱們談談。」
「咱們還有談的必要麼?」
「你和媽的心底一定很怨恨我吧。」
孟紹謙的臉上並無過多表情,聲音淡淡,「沒什麼怨恨的,如果這真的是爸的意思,那我認了,但若這並不是爸爸原本的意思,我只希望你能善待母親,不要把事情做的太絕。」
說完,孟紹謙也不看他,徑直走向自己的車子,開車離去。
孟庭軒的唇角慢慢劃過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這還是過去的孟紹謙么?
若是依照他過去的性子,恐怕會兜頭一拳把自己撂倒!
這兩年來,他的性子倒是抹去了菱角。
只不過,他越是這樣,自己就越是要提防。
刺蝟不是將自己捲成一團便不再刺人,只有將他身上的刺一根一根的拔掉,他才會成為不具威脅的敵人!
只是……
孟庭軒忽然看了看天。
天空上的雲彩白白的,一團一團的,緩慢的漂移著,慢慢聚集在了一起,後來竟然形成了一張熟悉的臉。
她笑眯眯的看著自己,他臉上的冰冷忽然變得柔和……忽然之間,從天邊襲來一片烏雲,將那片雲彩吞噬淹沒,男人微微蹙眉,想要伸手保護她,卻恍然之間意識到自己竟像傻子一樣失了神……
雨桐,你別怪我,我並不是想把你當工具。
若是我強硬的把你留在身邊,恐怕你也不會心甘情願吧。
與其那樣,不如先毀掉你所愛的人。
這樣,你會不會就能留意到我?
所有人都沒想到,孟名嚴臨終之前竟把手裡所有的股份都給了孟庭軒,以往不受重視的私生子現在搖身一變,成了掌控孟氏大權的執行總裁,無疑,他成了各大媒體的焦點,也成了商界所有雜誌的新寵。
所有的報刊雜誌都以他作為封面,不管你想不想看,每天清晨,孟庭軒的樣子總會出現在你面前。
而孟紹謙,則是徹底被人遺忘,在這場豪門鬥爭之中,孟庭軒不費一兵一卒便輕鬆取勝,而他,則是徹徹底底的失敗者。
這個世界,永遠不會有人記住失敗者!
偶爾被提起,也只是在孟庭軒之後,似乎他只是孟庭軒的附屬品,只能生活在他的陰影之下。
冷易將報紙摔在茶几上,整個人氣的跳了起來,「二哥,我他媽掀了這家雜誌社!這寫的什麼玩意,憑啥他孟庭軒就是黑馬,你就是現代版的武三思!」
「冷易!你少說兩句!」秦沛給了他一個眼色,冷易立刻意識到了什麼,但那火氣根本控制不住。
「二哥,孟庭軒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咱們心裡都清楚,孟氏落在他手裡,指不定會被糟踐成什麼樣子!依我看,你就光明正大的跟他搶,我真不信他孟庭軒還能勝的過你!」
孟紹謙坐在沙發上沒說話,他微微低著頭,兩隻手交叉在身前,垂下的眼瞼遮去了眼底的光,讓人看不清他的情緒。
忽而,他抬起頭,將目光投向白宇凡,「二子,上次讓你辦的事情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