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一種陪伴

「看什麼看？你到底要不要啊。」蘇小妹又變得兇狠起來。

我不由得笑了起來。我知道她是在用兇狠自己自己的尷尬。這地址，不用說，也是她跟蹤了蔣雪梅才拿到手的。

說起來簡單，但是蘇小妹肯定是付出了不少艱辛。說到底這一切都是因為我，我有理由感激。我看著蘇小妹，說了一聲謝謝。

蘇小妹大咧咧的說，謝什麼啊，你難道不是我的好哥們？我們之間，不需要說謝謝。好了，你快點去看看吧，我知道你的心已經不在這了。

我笑了笑，然後就站起身朝外面走去。我看到蘇小妹眼神里露出了一絲失望。我心裡明白，她其實還是希望我多陪陪她的。

過了一小會，我又回來了。我進來的時候蘇小妹正在發獃，聽到有人進來，蘇小妹有氣無力的說道：「老爸，你沒事不要打擾我啊，我煩著呢。」

「心煩什麼啊？」我笑眯眯說道。

蘇小妹這才發現是我，她眼睛里閃過了一道亮光，然後又假裝很平靜的樣子：「你怎麼又回來了？難道是沒有找到路，想要我帶你過去？我現在不方便。」

「你想太多了，我是看你沒有吃飯，就給你買了一點吃的。這是你喜歡吃的小餛飩，你感冒，我就買了素的，你隨便吃一點吧。」說著，我就打開了包裝，看著蘇小妹。

蘇小妹臉上露出了高興的表情：「算你識相。哎呀，我感覺身體軟綿綿的，你扶我一下。」

蘇小妹只穿著睡衣，而且，還是有些透的睡衣。她半個身子露在了被子外面，身材玲瓏。我看到她這個樣子，一時間居然有些尷尬，我站在那裡，止步不前，心頭莫名的悸動。

蘇小妹看了我一眼：「你楞著幹什麼啊？快點！」

我哦了一聲，這才走上前去。整個過程做得無比笨拙，雖然我一個勁告訴自己蘇小妹只是我的死黨，是好東西。可是，她的身體是那麼的女性化，胸前弧度也是突出，這些都是遮掩不住的東西。我就算再自我欺騙，也是無法掩飾住自己的本能。

蘇小妹不知道是不是發現了什麼，臉色居然也有些尷尬了。我把她扶好了半靠在了床頭，然後就像是觸電一般趕緊鬆開手，把小餛飩給蘇小妹遞了過去。

蘇小妹就埋頭慢慢吃了起來。

以前蘇小妹的吃相是比較粗魯的，今天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居然是慢慢在吃，居然有了一種嫻靜的姿態。我的心頭忽然間就想起了一個詞，臨水照花人。

「吃好了，謝謝，你可以走了。」蘇小妹吃過了餛飩，好像陡然多了幾分力氣，居然自己又鑽到了被窩裡面去。我這才嗯了一聲，又問她是不是還有別的事情，在弄清楚了她沒什麼問題之後，我又讓她吃了感冒藥，這才走了出去。

出去了好一會，我才有些回過神來。在蘇小妹房間里的一幕幕，就像是在另外一個時空里發生的，給我一種極其不真實的感覺。我甚至覺得那不是蘇小妹，我是在做夢。肯定是因為她生病了，顯得有些柔弱，所以我才會覺得她很女人，很嬌柔，真實的蘇小妹，絕對不是這個樣子的。

接連告訴了自己好幾遍，我這才算是徹底的平復下了自己的心情，然後就按照蘇小妹給我的地址朝著王姨與蔣雪梅的家趕了過去。

那個地方算是城裡的老小區了，距離我家倒是不太遠，只有二十分鐘的車程。我坐著公交車很快就趕到了那個地方，然後按圖索驥，很容易就尋找到了那個住宅區。這個住宅區真的是太老舊了，外面的道路非常不好，小區連門衛都沒有，就像是一個不穿衣服的半老徐娘，隨便人怎麼勾搭踐踏。

到了樓道里，我感覺更是有些不舒服。樓道里連燈也沒有，光線也很差，大白天的居然都是有些黑漆漆的。這要是晚上在樓道里走，不是膽子大的人，估計走路都得哆嗦。

在我的印象里，蔣雪梅的穿著一直都很不錯，雖然不是特別有錢的感覺，但是樸素自然，落落大方。我完全想象不出，她居然會是從這樣破敗的地方走出來的。

王姨的家在五樓，504，我到了那裡，就想要敲門。不過，我的手卻是停在了那裡，我聽到門裡面傳來了兩個人爭吵的聲音。這裡隔音效果不是很好，我站在門外都能聽到。

「你不要勸我了，我是不會再去醫院的。」這是王姨的聲音。她顯得很平靜：「你也不要為我做什麼了，你就算作踐自己，就算拿到了一些錢回來，我也不會去醫院。相反，我會更加生氣，我會覺得是我連累了我的女兒，我只會死得更快。」

「媽，你就聽我的話好不好？只要有錢了，你就能被治好了，我就算是作踐自己，那也只值得的。」蔣雪梅抽噎著說道，「從小到大，我沒有爸爸，是您一直照顧我，支撐著我，甚至還為了我做了很多不願意做的事情。你就是我的天，你要是死了，我怎麼辦？」

王姨嘆了一口氣：「人終究會有一死的。媽的身體一直都不怎麼好，這是年輕時候落下的病根。我一直都擔心自己早早的死了，以後你怎麼辦？還好，老天爺雖然不怎麼長眼，但是也算是很開眼，你現在已經這麼大了，就算我死了，我也可以放心了。」

「不要，我不要讓你死。」蔣雪梅傷心的哭了起來，「我一定可以救活你的，一定可以。」

「好啦，不要哭了。其實你心裡也知道的，我的病情很嚴重，就算你拿出了十幾二十萬出來，那也根本沒什麼幫助。而且，拿著我女兒賣身的錢，你覺得我會用的心安理得？再說了，媽也不喜歡化療什麼的，那多痛苦啊。那只是在垂死掙扎而已，最後的時光，我希望可以過得舒服一些，讓自己輕鬆一些。這對於我來說，才是最大的慰藉啊。」

蔣雪梅不說話了，只是一個勁的哭。

我站在門外，臉色非常難看，表情也變得有些陰鷙。我沒想到王姨的病情居然會嚴重到了這個地步，居然是治療也么多大效果了。我也明白自己是錯怪蔣雪梅了，她之所以還跟那個暴發戶聯繫，估計也是沒什麼辦法了，她想要暴發戶給自己一大筆錢，好讓自己治療自己的媽媽。

唉，我站在那裡，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裡面抽噎的聲音就像是一根根尖刺，扎在了我的心頭，讓我的精神也是有些萎靡不振起來。我的手更像是重於千鈞，我也不知道這門，是該敲還是不該敲。

猶豫了好久，我還是敲了門。該面對的，始終都要面對。王姨算是陪伴著我度過了我的青春期，那麼，我也回饋她一種陪伴吧。在她最後的時光里，我要讓她過得舒服開心一些。

門開了。

蔣雪梅開的門。

她沒想到居然是我，一時間愣在了那裡。

王姨問了一句，誰啊？然後也走了出來，她看到我，頓時嘆了一口氣：「你怎麼來了？我們家地方小，沒你呆的地方，你還是趕緊走吧。」

「剛才我在門外都聽到了。」我看著王姨，說道，「我也沒什麼本事，也不會妙手回春，幫不上你們什麼忙。但是，我還是可以可以陪著你，讓你開心一點，快樂一點，這樣我就滿足了。」

王姨看著我，不說話。許久，才幽幽說了一句：「你真是一個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