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奶奶,你是哪顆星星
這是來自一個男人孤獨的視頻拍攝:從我第一次見到林恩,她就一直和我說:我不是凱弗瑞。可是我就是不願承認這個現實,我就是想在林恩身上找尋找凱弗瑞的影子,就是想把林恩改造成我夢中的凱弗瑞……我越是緊緊的抓著她,她越是要逃離我。在我一次又一次對她的傷害中,林恩竟然選擇用離開這個世界來和我抗衡,直到那個時刻我才如夢初醒:她不是凱弗瑞,也不是我的玩偶,她只是她自己,她就只是林恩。
我是林恩,我的身份是假的,我身上的名牌衣服也不是我的,我現在所有吃的穿的用的,都不是我的……就連我曾經認為最真的笑容,現在也是假的。
是的,現在的我全身上下就沒有真的地方,我討厭現在的自己,討厭在他世界里出現的自己,討厭那個不屬於我的世界,那個我像是個小丑一樣活著的世界。
我再也不想偽裝了,我偽裝夠了,什麼令人耀眼的身份,豪宅香車,上流社會,都統統見鬼去吧!!我再不想回去,不想再帶著面具活下去了……今天,是我活到現在自己認為自己最糟糕的一天。我沒有父母,一個人和奶奶相依為命生活了二十幾年,但從來都沒有今天這麼糟糕的的感覺,這一刻的我,一無所有。此刻的自己糟糕透頂。
在里奧面前,在這個世界芸芸眾生面前,我必須偽裝一個具有大家風範的千金,一個具有高素質高學歷,一個即將擁有巨額資產繼承者的未婚妻,高貴、優雅、美貌兼具智慧……這就是我的工作,是我每天在反覆練習的生活的一部分。我一直在思考,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嗎?這是我以後夢想的生活的影子嗎?我以後就是要過這種沒有靈魂的日子嗎?
是的,偽裝了這麼久我再也忍耐不下去了。
現在這一刻,我不想再這樣生活下去了,我承認當初是有交換條件才答應他偽裝這一切。可是,最近發生了很多事讓我漸漸的失去和他把合約執行下去的信心了。我一直以為我可以做到,我一直把這個合約當作工作,當作我的家庭作業一樣的去完成,可是,現在我發現,我錯了,這不是老師布置的作業,不是我能夠掌控的事情。
是的,奶奶的去世給我的打擊很大,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她去了另一個世界……從此這個世界上就我一個人了,我奶奶離開之後我總是把關在屋子裡,在深夜裡痛哭流涕。
我該大醉一場了。
我孤單一個人在路上毫無目的的走著,不知道該去哪裡,我不想回去,因為我知道那裡不是我的家。我想找個人來訴說自己的心底話,想找個肩膀來依靠,告訴他,我剛剛失去了我最親的人,告訴他,今天我就成了孤兒,告訴他我生活的很不開心,很壓抑,很難過,我很想大哭一場,可是我的周圍沒有一個人,這夜,依舊是那麼冰冷和沉默。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已經沒有了自己的朋友圈,沒有了我那些以前接觸的環境,那些他認為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或事,他好像徹底斬斷了我的退路。我現在就像一條金魚離開了水,被暴晒在日光下,無法呼吸,等待死亡。
我丟了自己。
奶奶為什麼沒有等我回來?為什麼不要見我最後一面?我到底為什麼沒有守護在奶奶的身邊呢,我為什麼這麼不爭氣,我為什麼這個時候要離開?為什麼沒有在奶奶最後一刻的時候守在奶奶身邊呢,我甚至都不敢想奶奶在走的時候是有多失望,她一定在苦苦的等著我回來。
我想我該大醉一場了……
我在高架橋上狂奔,在這個萬家燈火溫馨的晚上,黑夜中有風,低沉的吹著不眠的人,我獨自一個人站在橋頭的高處,我望著江面大聲呼喊「奶,你真的走了嗎?我以後要怎麼走下去?怎麼能這麼狠心?「
我痛哭流涕,我想這也是我長大以來的第一次這麼失控,第一次這麼讓自己任性……鼻涕眼淚一大把的留下來,不顧形象的大哭起來。
我望著黑色的天空,看不見一顆星星,奶奶,你是哪顆星星?為什麼不出現呢?要躲到哪裡去呢?你溫暖的笑容在哪裡啊,為什麼觸摸不到?以後我受傷了要找誰撒嬌,要去哪裡感受你對我的疼愛,去哪裡尋找你等我回家的身影?
正當喝的爛醉如泥的我坐在這座高架橋上,對著江面大喊大叫的時候,這個人又找到了如此狼狽的我。
「和我回家。」他終於將我從橋上拉下來,我已經醉到不省人事。這個男人,不管在任何時刻他總是找到我,不管我跑到哪裡。他還真有本事,即使在這種情況下都能剋制住自己的情緒,就像此刻,我和他對著干他也能忍著不動聲色。我有時候在想,這個男人太厲害了,除了神秘之外,他身上到底還有多少本事是我沒見識過的?
「哈哈哈,你誰啊?我告訴你,不要以為我奶奶走了,我就會被你們欺負,告訴你,哦,還有你們那些洋鬼子傭人,我不回去了,我不想再虛偽的過下去了!讓你們那些高貴的親戚們見鬼去吧!!」我瘋了,居然對他說出了這些瘋話!!
喝高了,喝高了。我也不知道如果是在清醒情況下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他會有怎麼的後果,反正自己也不想好了,就這樣讓自己瘋一回吧。我開始在馬路上瘋跑,誰也別想阻擋我,其實那一刻,我被酒精麻醉掉的腦袋裡想著的都是怎樣能飛起來,我一直想靠自己的力量飛起來,自由自在的飛翔,沒有束縛,沒有那麼多的規矩,沒有那麼多的人跟在身後,沒有那麼多不可以。我可以光著腳丫在大地上自由自在的瘋跑,在我的後面沒有誰能阻止我。
可是這次也失敗了,他直接在馬路中間把四處亂跑的我扛在了肩上,我拚命掙扎,拚命的想要掙脫他的臂膀,可是一切都是徒勞。清醒后的我想到這一幕也覺得自己當時是真的有點沒心沒肺了,在這條車輛穿梭的馬山路上,我沒有珍惜的自己的生命,還好有他在,要不是他,可能我已經被車撞飛的連個渣都不剩了吧。這也算是救了我一命吧。
「放開我,你放我下來!你們這些禍害,都是神經病,資本家,變態!別以為你的錢什麼都可以買到,告訴你,老娘我就是缺錢,就是活得那麼卑微,才會到今天這個地步……以後……」我想說的是以後我要活得瀟洒點,不會再被別人欺負,不會再淪落到看別人的臉色過日子,還沒發泄完,我就控制不住一下全吐他那件高貴的西裝上了……
第二天,頭痛的厲害,完全斷片了,像是選擇性失憶了一樣,我真的記不起自己最近都在做什麼,也不記得是怎麼被他拖回家的。我想這是我故意的吧,我不想讓自己的腦袋去思考,我盡量讓自己正常,正常的好像什麼事情也沒發生。我又在做自欺欺人的事情了,我就這麼沒有底線嗎?我開始懷疑我已經不再是我了。
我下樓去找水喝,看見他正一本正經的坐在客廳看報紙。今天他不用上班嗎?哦,對哦,今天是周末,我的頭又開始痛了,我光著腳靜悄悄的走下樓來。
「酒醒了?」他頭都不抬。
我沒回答,不知道我昨晚到底做了什麼,頭還是很痛。我一邊喝水,一邊在回憶,昨天晚上我好像去酒櫃偷了里奧的一瓶紅酒,我拿完酒就趁著僕人們不在意偷偷的跑出了蘇公館,我一個人跑到一個空曠的地方開始對酒當歌,後來就出現了故事開始的畫面,現在仔細想一想,我昨天是怎麼洗澡的?死定了。
「蘇菲說你的身材還不錯呢。」里奧似乎看出來我的疑慮。
我趕緊把睡袍拉緊了。
「下次如果再這樣跑出去,晚上回來我就親自動手幫你清理。」里奧好像是威脅似的冷冰冰的警告我。
我最害怕他這招,其實仔細想想里奧也挺不容易的,奶奶生病的時候他就沒少操心,給奶奶用的是最好的抗癌藥,連請的主治醫生也是「亞洲第一刀」,就連奶奶去世后,我就在窩在屋子裡躺了一周沒起來,都是他在處理奶奶的身後事,在嘲笑他的冷漠的時候,自己的沒良心卻一覽無遺。
「吃了早餐,把車擦了。「他說的輕描談寫的打斷了我的思路,他也在盡量表現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可是真的是這樣嗎,是我們表現出來這樣,事實就是這樣嗎,鬼知道。
「為什麼我洗車,不是有老劉嗎?「
「老劉?老劉今天也放假。就得你洗,迅速,我下午還得用車。「
丫丫個呸的,這麼整老娘。不過我也沒有反抗,畢竟自己受人恩惠,不得不低頭,我三下五除二解決了早餐,準備去洗車。
「回來。」他在後面叫住我。
「幹嘛。」
「把鞋穿上。」他指了指我的腳。
看見了吧,這就是這個男人,他有的時候貼心的讓人感覺心裡暖暖的,可是有的時候冷酷的讓人頭皮發麻,有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像一直寵物狗,我一直在猜他的心裡在想什麼,可是當我準備很感激他的時候,他不知道為什麼又會突然切換到那個冰冷的怪男人頻道去了,我總是捉摸不透他,覺得他即神秘又奇怪。「其實也不是年紀很大,怎麼會這麼有心計?真是搞不懂。」
到了停車房才知道這個怪胎的計謀,他是在懲罰我,原來昨晚被我吐得亂七八糟的車子,真的是很狼狽。我都快看不下去了,我不知道他是怎麼忍受過來的,他昨晚有和我坐一台車嗎?他一定是在懲罰我昨晚對他的失態,不知道我昨晚有沒有吐在他身上,有沒有撲上去抱住他咬他,那是我做夢都想乾的事情。應該是沒有,否則憑他的脾氣早該火冒三丈把我掃地出門了。我也顧不得什麼淑女形象了,開始清理自己做的孽,唉,清理的時候我還在想奶奶說的話: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看來這就話還是有一定道理的。更令我氣憤的是,這丫還真是小人,竟然把他看報紙的地挪到我刷車的花園裡,還跟用人說是要多晒晒太陽,補鈣。他來看我笑話是真,看報紙,鬼才信。
「那,那邊,擦乾淨點。」
我靠,要不你直接來好了,亂指揮。當然我只能在心底嘀咕,這些話,我清醒的時候是說不出口的。在他指揮的時候,我就是個低三下四的丫鬟,拿著水管,跟在少爺的屁股後面,他說擦哪,我就立馬衝上去一頓擦。
一番折騰后終於搞定了,不是我幹得好,而是少爺指揮不動了。他丫就是一小人,這是我今天總結出來的真理。
其實我自己也知道,里奧這樣子使喚我,可能也是想轉移我的注意力,他是害怕我還在奶奶的陰影中走不出去,可是看見我今天早上的表現,他應該放心多了,他一定認為我已經走了出來,一定覺得我又回復到原先那個沒心沒肺的傻丫頭了,他還是不懂我。他一定不知道,在此刻我內心已經有了一個想法,它像顆種子一樣開始發芽生根,無需幾日,便開始無法控制的瘋長。
對了,忘了和大家介紹了,我叫林恩,從這個星期開始就是一孤兒了。我生活的這個家的主人叫蘇睿,他是我的老闆加合約人,他出身名門,家境優越,是個留學派,年輕有為,尤其在金融界堪稱奇葩一支,這是我在雜誌上看到的。哦,對了,他還有一英文名叫里奧。老闆還說我的名字不好聽,給我起了一外國名,叫凱弗瑞。我聽著就像條貴賓犬的名,所以從來不用,倒是他家的傭人叫的多,他們每個人都有英文名,像老劉啊,其實是劉易斯,我嫌叫著拗口,從來都叫他老劉,這樣聽著親切嘛。他們都是跟隨里奧家多年的僕人,以前一直生活在國外,可能是環境的影響,他們的很多作風都很西化,反正在我看來開口閉口都是洋味。
或許,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差距,我們就像2條平行線永遠都不會有焦點。如果非要說我和里奧之間有任何的交集的話,那就是我長得有八分像里奧以前在國外留學時候交往過的女友,後來那個女生人間蒸發了,里奧回國之後一直忘不了她,那個神秘女孩,後來我才知道,原來就是凱弗瑞。他一直保留著那個女孩所有的東西,甚至還給她留了一整套房間,現在就是我住在裡面。
說起來,我還得感謝她,是託了她那張臉的福,可以在這兩年裡過著衣食無憂,對於我來說甚至是多麼奢侈的生活。其實剛開始的時候我一直不明白他到底在利用我什麼,我是一窮人,一小市民,無產階級,一個貧民和資本家怎麼會有交集,還是這一大家子人都是變態,變著法整我一窮人是件特開心的事兒。後來,終於明白了,他需要我來偽裝他的未婚妻,和他訂婚,等他找到他的未婚妻我就可以退出了,如果到了合約期滿她還是沒有出現,我也可以功成身退,並且可以得到一筆不菲的回報。其實,我和他簽約,也不光是在乎他的這些回報,還有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
我想和他交換我的夢,我二十多年來一直在做的一個夢,這個夢是我努力一輩子可能都無法實現的,所以我當初才答應他和他簽約,我要藉助他的力量幫我找回我的父母。就像他一直在尋找那個女人,我從很小的時候就想找到我的父母,我就是想確認他們是不是真的拋棄了我。
我現在在很努力的在扮演另外一個人,一個陌生人,一個叫凱弗瑞的女人。
我必須接受里奧的條件,才能得到我最想要的東西,在我過去的生活中,我幾乎每天都在想我的父母,我想找到他們,我想知道他們到底去了哪裡,可是每天又在告訴自己,這只是自己的而一個幻想,根本就實現不了。可是,現在不一樣了,他出現了。我想這個夢只有他可以幫我做到。
如果沒有後面事情的發生,可能我還是在老老實實的等待里奧每天的改造。但是,最近真的發生了太多事情,奶奶的離開給我了很大的打擊,俞飛揚的出現,也讓我意識到我以後要背負的的責任和我沒有前途的人生,我權衡再三,既然我不想再過這種生活,而我們的合約也沒有達成,我賠償不起違約金,那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跑路吧。
我最近總是很壓抑,如果自己再不逃離這裡,我真的會瘋掉,會死掉。因為每次見到他,我總是會想到奶奶,總是在想奶奶失落的眼神。終於下了這個決定——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