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如果不能自由，就一起折騰吧

睜開眼睛的時候自己就一個人濕嗒嗒的躺在地毯上，地毯已經被浸濕了一大片，記不得自己是怎麼到這裡來的了，這裡是哪裡，是哪裡，我環顧了四周，看明白了，他就坐在沙發上盯著自己。

看來我躺在那裡以很久了，外面瓢潑暴雨，空中電閃雷鳴。他就坐在客廳里，一直陰鬱的盯著如落湯雞的我。

我爬了起來，不到五秒鐘又趴了下去，頭疼得厲害。整個人渾身軟綿綿的。連吐口氣的力量都沒有。

「意識清醒了？」他倒了杯紅酒，然後坐了下來。他每次發脾氣的之前都有預兆，像喝紅酒，越是細緻，越是代表他內心越煩躁。

「這是在哪？」我摸著馬上要爆炸的頭。

「放心吧，是你嚮往的城市。」

哎，我花了這麼多心思、精力、時間逃離到的這個城市，原來還是在他的手掌里，成王敗寇，我開始在思索他內心地暴風雨是否可以和外面的暴雨一樣兇猛、無情。

「你先好好收拾下你自己，我們需要好好談談。「

我開始有點害怕了，我能感覺到他這麼平靜的站在這裡對我發號施令，就說明他已經完全想好了怎樣來對付我。

他把紅酒放下，慢慢走到我身邊來了，我被他逼到步步後退，他突然一個公主式橫抱，大步的走到浴室里，把我扔在了浴室里。

「給你十五分鐘。「他頭也不回的下了樓。

我想起了上一次消失，他和我說的話的那種抓狂的表情：不要再玩這種消失的遊戲，否則不會輕易地放過你。

我不寒而慄。是的，我把他的對於凱弗瑞的夢給毀了，我的結局是怎麼樣，我會死在這座宅子里吧，這裡不久之後就是一座怨氣很深的鬼宅了吧。我在心底嘲笑自己的可笑，死到臨頭了還在自娛自樂。

十五分鐘后的我並沒有出現在里奧的面前，這對於一向準時的他，和一向拿他當少爺的所有人字典里，這是犯大錯誤的表現。在他的腦海中，這些事情似乎就沒有人這麼對待過他，這是對他自尊心極大的挑戰。

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可是我的體力也是都極限的，一個神經崩得很緊的人，在經歷一連串的逃難和打擊之後，被一群凶神惡煞的江湖混混神追猛堵后，像受了驚嚇的小鹿，拜託，我是人，不是神，十幾個小時沒有吃東西，我在浴室里暈倒也是正常的，這樣的劇情並不狗血。

「能告訴我，你這是今天第幾次暈倒嗎？」是醫生乾淨的臉。

我看到了他的臉，伸出了兩個手指頭。

「蘇先生，她已經清醒了，點滴完這瓶糖水就沒事了，病人就是驚嚇過度和缺少能量才昏厥的。「

「謝謝。」他對待外人永遠是那麼客氣和彬彬有禮。

我知道他出門去送醫生，自己又開始害怕起來，雖然現在能量無限，可是暴風雨在後面啊。直到我點完最後一瓶葡萄糖的時候，他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我也不敢理他，但和他眼神對視的時候，我感覺寒氣襲來，是一種可以摧毀周圍一切的冷漠。

比上一次要可怕，可能那一次他在裝腔作勢的恐嚇我，只是在嚇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可是這次，他讓我感覺到，我現在和他在一個層面上在抗衡，我在他眼裡已經不再是個可以隨便原諒的小孩子了。

我也打算和他來個正面交鋒。

他收拾好一切，走了進來。把脖子上的領帶擰開，抽了下來。「還是想逃，是嗎？」

我用堅定地眼神回答了他，「我只是回到我生活的世界中去。」

「告訴我，怎樣你不會再消失？「

「我不願意留在你身邊，我不想變成另外一個人，我不是你的凱弗瑞，我只是林恩。「

「是不是凱弗瑞，不是你說了算，凱弗瑞這個角色你沒有說停止的權利！！「

「角色！！你只是當它是個場戲嗎？你早就知道她不會回來了！可是你還是在隱瞞我，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的約定，如果她回不來你會放我走！」

「你怎麼知道她不會回來了？！」他是那麼的憤怒，也許一直以來他都不願意接受這個現實，現在我想個宣判官一樣出現，給他來了一個死亡的宣判，這才是他接受不了的。

「你還是不願意承認，你永遠也等不到她！「我爬下床準備離開這間屋子，不知道為什麼總有一個聲音在告訴我，我越來越覺得無法和這樣的人在一個房間里共處。

在我就快走出屋子的時候，他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將我整個人擠靠到牆上。我真沒有想到他的力量會那麼大，那是一種男人憤怒的力量，一種我從未遇到過的力量。我以前就知道他是各種運動的愛好者，特別是柔道，他也帶我去過會館，我跟著他上過幾節課，但自己就是在花拳繡腿的比劃了幾下就躺下來不幹了，再後來就是在玻璃窗外遠遠的看著他和他的私人教練練習，有一次我親眼看見他將他的教練一個乾淨的后旋踢劈倒在地。

「我們的合約還沒有結束。」他字字清晰，那是一種無法讓人回應的強硬語氣。

「里奧，你醒一醒，我不是凱弗瑞，你一直都知道的，我只是她的影子，你千方百計的想把我改造成她，可是你有想過我的感受嗎？」

「你難道不快樂嗎？是誰給了你優渥的環境，是誰帶給你你一生也享受不到的榮華富貴？又是誰，在你哭泣的時候幫你渡過難關？奶奶走的時候，是誰陪在她身邊？是誰？」里奧的話咄咄逼人，但是卻都是事情。

「不要提奶奶！「真的不要提奶奶，里奧永遠知道奶奶是我一輩子的痛。我雙手捂住耳朵，瘋狂的逃避。

「是我，是我一直在你們的身邊。」

「不是，不是，我不要你的施捨，我要做我自己，我要離開這裡，我要過自己的生活！「我試圖逃離里奧的臂彎逃離這裡。

可是里奧的手臂是那樣的有力，她絲毫動彈不得。

「為什麼我的真心你一點也看不到？「里奧死死的抱著林恩不放手。

「我不要當她的影子，我不要！「我真的要瘋掉了，不顧一切的去衝破這一切，里奧用力的拉扯將我甩到了床邊，我頭碰到了床旁邊的桌角，很痛，可是我告訴自己一定要忍住，我知道這個時候我必須堅持住，我告訴自己不能膽怯，不能退縮，只能勇往直前。我慢慢站了起來，走到他面前。

「我只說一遍，不管在你的心裡我是誰，但我永遠不會是你的凱弗瑞，因為她已經在你的記憶中死了！！永遠消失了！！」我歇斯底里的擊怒他。

我想我觸碰了他的底線，我不該不自量力，是我讓他把自己所有美好的一面全部收了起來。

「這是你自找的。」他說完這句話就把身後的門鎖了起來，我聽見了門扣在一起的聲音，好像看見了自己的世界末日。「過來！「

他把我扔到了床上，任憑我單薄的廝打，他把我按在了床上，他的吻像那夜的大雨一樣瘋狂，絲毫沒有一點憐惜，直接拍打到世間的萬物，猛烈，沒有理由。

「放開我，里奧，放開我，我恨你！「

我現在想，如果那一刻，我就軟下來，答應他我不會再離開，或許後面的故事就不是這樣子了，可是我的脾氣告訴我，我不會低頭，不會選擇放棄。也許正是這樣，才逼他選擇了他一直在徘徊的一條路，他想用這種暴力的方式脅迫我留下來，可是我內心最厭惡的方式。

我的眼淚流在面頰上，我是真的害怕了，他是有些遲疑了，我能感覺到，但最後，理智還是戰勝了情感，他要留住我，他不得不這麼做，他還是想要我，他想讓我從一個女孩變成他的女人。

可是這不是我想要的，也不是我們最開始簽約合同的初衷。多麼可笑，我們兩個完全陌生的人，怎麼可能因為一紙合約，就改變彼此的生活軌跡，心靈契合的走到一起呢？在我的世界中，一個女人的第一次，根本就不應這樣，它應該是因為像個人的相愛的人而產生的美好的回憶。可是現在這一切都是不是我想像的，我奮力的掙扎，拚命的掙扎，可是，自己的力量在他面前顯得那麼單薄和蒼白。

也許吧，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哪有那麼多般配和幸福的愛情呢。就這樣認命吧。

在奮力掙扎失敗后，這個叫林恩的女人終於放棄了。她認為自己一定會連著靈魂一起離開這裡吧，可是，讓她完全沒有意料到的事情發生了，在她選擇放棄掙扎的時候，她面前的這個男人突然抽搐起來，他慢慢的放開林恩，開始捂著自己的胸口，好像有什麼東西卡著讓他說不出話，他的額上開始冒出細細的汗珠，他很痛苦，但他似乎又在竭力壓抑著，他不想在她面前示弱，更不想讓她此刻有機會在自己面前再次逃跑掉。

林恩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她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她的腦袋中只有逃跑這兩個字，她推開里奧，他倒到地上，林恩毫不猶豫立即打開門，跑出了卧室，跑到了客廳，她瘋狂的跑，她知道自己必須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或許這是自己唯一可以逃跑的機會了，她光著腳跑出客廳，跑到了庭院，她看見庭院中沒有人，大門也沒有鎖，她推開門。

「再見。」她回頭對這裡得一切說，「我不會再回來了。「

在她關上身後那扇門的時候，一個聲音在身後響起，那是門鎖上的聲音，這聲音好熟悉，讓她突然想到了，里奧曾經在她沒有人依靠的時候照顧她，在奶奶生病的時候無微不至的照顧奶奶，在她出現的世界中讓她享受到從來沒有過的公主待遇，這些日子中無數個關門聲，這些聲音的背後都有個疲憊勞碌的身影，是里奧的身影……在這樣一個大雨傾盆的晚上，劉易斯沒有在里奧身邊，他正痛苦的倒在異地房間中，我真的要離開嗎？如果真有什麼事情發生，那該怎麼辦？我真的那麼狠心嗎？

「老劉，快接電話啊！」林恩抱著電話恨不得鑽到電話的那邊，她還是沒有離開，在這個時候她還是打算留下來先救他。

「少爺。」

「我不是你家少爺，老劉，快，告訴我里奧怎麼了，快告訴我怎麼辦，你在哪裡啊……」林恩有點語無倫次，她徹底慌亂了。

「里奧少爺怎麼了？」

「他倒在地上不能說話，還一直抽搐，我也不知道怎麼了……我打了急救但是還沒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先別著急，凱弗瑞小姐，里奧可能是哮喘犯了，你趕快給他拿葯，在他西裝口袋中有。」

「哦，我去拿，西裝，西裝……」我扔下電話就往卧室跑。

「西裝在哪裡，在哪裡……」

我跑到屋子裡的時候，他的表情讓我感到害怕，我怕他會在我面前倒下，為什麼突然會這樣，他有哮喘嗎？怎麼沒聽說過，怎麼會突然發作了呢？看見他漸漸的平息下來，我也開始放鬆下來，是我差點遺棄了他了嗎？如果我沒有回頭，是不是就是我是殺了他嗎？我不敢想象。

就在十幾分鐘之前這個男人還要強暴自己，現在竟然自己在解救他。

「喝點水。」我抱起他的頭，放在自己腿上，「我叫劉易斯過來——」

「不要！不要讓他過來，也不要叫醫生來！」他的聲音雖然還氣若遊絲，但還是那股倔脾氣，和他平時說話的語氣竟然一樣固執，不容別人反抗。

「生病了就要看醫生，怎麼能不叫醫生來。」

「我說了，不要叫他們來！」他又回來了，還是那個脾氣很大的少爺，還是那個讓人狠起來牙痒痒的里奧。

林恩看見他倔強的樣子又開始後悔起來，」真不該救你。「

林恩不知道里奧此刻內心的想法，里奧的病沒有她想想的那般嚴重，只是剛才自己氣急攻心，又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故意誇大了一點。其實他也一直在害怕，如果是醫生或者是劉易斯過來了，那他就沒有什麼借口留住她了，他不能讓她在自己面前消失。

林恩一想自己也不想讓劉易斯過來，因為她和里奧之間的事情簡直太令人尷尬，如果老劉在，林恩都不知道該怎樣面對他，總不能告訴他，里奧是因為要侵犯自己猜犯病的吧。哎，太亂了，最近老是犯太歲，都是些神馬事啊，亂七八糟的。

「借我躺一下「，里奧強硬著將頭正在林恩的腿上，害的林恩動都不敢動，這難道也是他怕林恩趁著他生病偷偷溜掉，所以才緊緊的壓著她的腿不讓她離開？

「你要照顧好我。我病了，要休息，你要一直在我身邊。「里奧像是在命令林恩。

時間就這樣一秒秒的在兩個崩潰的人心中折磨著。外面的雨下的更大了，敲打著窗戶似乎在宣洩它內心的瘋狂和不安份。

「為什麼不直接走掉，為什麼還要回來？「里奧打破了寧靜，他靠在她的腿上，眼睛直直的看著窗外。

林恩沒有回答他。

「如果在這個時候走掉，我一定找不到你了，就像找不到凱弗瑞一樣。」里奧突然沉默了，「凱弗瑞也是在這樣一個雨夜離開了我，就像車轍的痕迹，被這場暴雨洗刷過後一點痕迹都找不到了。「

「你也和她一樣，消失在這樣的雨夜中。「歷史又重演了一遍。

「你救過奶奶一次，我把這條命還給你，我們以後兩不相欠。」

又是死一般的安靜，或者在這個時刻里奧也不知道該怎麼迴轉，他閉上了眼睛，舒了一口氣。

之前兩個人單獨在一起的時候，他們還會像兄妹一樣的打鬧，可是自從林恩開始有了離開的想法后，兩個人之間的矛盾開始顯現。

她想廢掉合約。

他知道她想廢掉合約。

這場戰爭最後是誰贏了？

「我很抱歉，剛才對你做的。「里奧說完這句話就站了起來，他用手掌按著額頭，靜靜的走出卧室。

他最不想聽見的就是她的那句「我們以後兩不相欠」。可是這個時刻還是到來了，他知道早晚這一天會到來，這是他這段時間以來一直在思索的問題，本來在奶奶生病之前他就得到了準確的信息，就當他準備告訴她的時候奶奶卻生病了，他沒有辦法不管她，他想著這或許就是上天的旨意，一定是上天可憐他，希望把她留下來，讓他有機會可以照顧她們。他沒有和她坦白，剛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他失眠過，也思考過該如何和她開口，可是他不想讓這個夢醒來。凱弗瑞已經消失了，這兩年就只有林恩陪在自己身邊了，如果突然讓她走掉，里奧也不確定自己的心是否能承受再一次的折磨。

凱弗瑞很像罌粟花，她很美麗可是會讓喜歡她的人上癮，缺失了他就像丟失了自己的性命，現在的里奧就像一個四處飄蕩的孤獨靈魂，他很想找到一個安穩的環境，讓自己的步伐停留下來，這幾年尋找凱弗瑞已經很讓他神傷了，現在他已經找到了替代品，如果把這個替代品拿開，自己是不是還可以活的很好，他真的不確定。